《食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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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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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二娘回过头来睨她一眼,笑道:“昨儿不是还说,这事儿应该由你姐夫陪着我,你派不上用场吗?怎么又忽然改了主意?”

“咳,那不是事出有因吗?”花小麦冲她咧了咧嘴,“眼下事情已经解决,我这做妹子的,自然义不容辞。一则我想听听那老神仙到底怎么说,二则,我也打算顺便去买些酒回来。”

“买酒?”花二娘将洗好的碗收进矮柜中,把手在围裙上蹭干,转过头来莫名其妙道,“好端端的,买酒做什么?再说,咱村儿现成就能买得到,又何必跑去县里?”

“大忠哥跟我说,夏夜里出来吃东西的人,大都喜欢抿两口小酒,可火刀村的酒二姐你也是晓得的,根本难以入口,谁会喜欢?”花小麦撇了撇嘴,“再说,我可是记得的,村里那间酒坊,是牛阿力家的买卖,我这人记仇,才不去照顾他家生意。”

“那行,既然要买酒,明天咱们索性就把车给推上,还能多拉两坛回来。”既是对做买卖有好处,花二娘自然不会有异议,当下便点点头,痛痛快快答应下来。

于是。隔天一大早,景泰和去铁匠铺之后,花小麦和花二娘两个,便也将自己收拾利落了,推上车赶往芙泽县,二话不说,先去了城东的保生医馆。

自打头一回,花小麦将花二娘“骗”到保生医馆求医之后。接下来的三两个月,花二娘都是准时由景泰和陪着前来诊脉,一来二去,与那老神仙也逐渐混的熟了。见她们进了门,邢大夫也不与人寒暄,指了指那竹藤椅让花二娘坐下,立刻就取了脉枕来。

“最近那药吃着如何?”

良久。老神仙终于收回了手,眼皮子微微一抬,淡淡问道。

花二娘讳疾忌医,要鼓起勇气来正视自己那“可能生不出”的毛病,已经实属不易,虽已经在这保生医馆出入了好几回,但每每往这窗明几净的大堂里一坐。仍旧觉得心中有些发慌,身上也针扎一般毛刺刺的,哪哪儿都不对劲,将平日那彪悍泼辣的性格,抛了个九霄云外。

听得邢大夫问起,她便看了花小麦一眼,颇有些战战兢兢地道:“呃……反正每日里,那药都是按时吃的,不曾耽搁过一天,其他却也觉不出什么。邢先生。我这毛病,到底……”

她有点不敢问,伸手拉了拉花小麦的袖子,示意她替自己开口。

花小麦有些无奈,抿唇冲老神仙一笑:“先生,那药我姐也吃了有一段日子了,依您所见,她是否有些许起色?”

邢大夫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长须。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唔,你早年受过冻,身体比一般人更要寒凉,我最近开给你的药。都是以温补为主,瞧着的确起了些作用。只方才我观你脉象,肝火虚旺得很——我同你说过,要医好这毛病,最要紧的便是保持心境平和,你都丢到脚后跟去了?”

花二娘张口结舌说不出话,花小麦却在旁使劲点头:“对,您说的没错,就是这样!她那人,脾气一旦冲上头顶,便谁也别指望着能将她摁住,一言不合就要跳脚,再多说个两句,便立马破口大骂,你若敢还嘴,一拳头就招呼到你脑袋上来,可吓人呢!”

“你瞎说什么,找打是不是?!”花二娘当即就要跳起来揍她,花小麦忙灵活地朝旁边一闪,冲邢大夫做了个“你看吧”的表情。

“都给我安静些!”邢大夫一拍案几,声色俱厉道,“这保生医馆,可不是你家院子,岂容你们如此混闹?!”

花二娘给唬了一跳,忙缩手不迭,蔫头耷脑地对邢大夫道了句“对不住”。

“你若不听我的劝,那药就是吃一辈子,只怕也是白搭,就算被你侥幸生下个一男半女,那娃也只会随了你的性子,让你片刻不得消停!”老神仙歇了一口气,提笔蘸墨刷刷又写了一张方子递过来,“这药方,我斟酌着又做了些添减,你拿回去按时吃上两月再来寻我罢。”

花二娘满口称是,忙双手将那方子接过,付了诊金,从保生医馆退了出去。

大抵看病求医都是这样,回回都满心抱着希望,盼大夫能跟自己说,这病已然痊愈,往后都不必再吃药,却次次到得最后,仍要提着一大包药材回家。

花二娘虽曾反复告诫自己这事急不得,但好几个月下来,日日把那苦药往嘴里倒,任谁都不会觉得轻松愉快。自保生医馆出来之后,她便一直在花小麦耳边咭咭哝哝,停不了口地抱怨。

花小麦先还肯认真听,并不时劝上她两句,逐渐被她唠叨的烦了,索性不去理她,只管转着脑袋到处张望,寻觅酒坊的所在,正茫然四顾间,耳朵里忽闻得一阵喧嚣。

左手边约莫十步之遥的一间小酒馆,门前搁了两口大锅。炉火烧得正旺,后面站了两个短打扮的男人,正将那锅铲舞得热火朝天。大锅旁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拍手的拍手,叫好的叫好,十分捧场。

花小麦看得有趣,拿手肘杵了杵身畔的花二娘:“二姐,他们干什么呢?当街烧菜,油烟那样厉害,怎地也没人提意见,反倒如此兴头?”

第一百一十话 一鸡三味(上)(一更)

花二娘正在专心致志地叙说心中烦忧,被花小麦拿手肘这么一杵,才倏然发现自家小妹原来根本不曾用心听自己倾诉,心头那股子火气噌地就冒了起来,巴掌一抬,立时就要往花小麦后脑勺上招呼。

“我把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活腻歪了?老娘在跟你说话!”

脑后一道疾风掠过,花小麦只觉头皮一凉,忙下意识闪了闪,花二娘那凌厉的掌风,堪堪擦着她的头发丝划过。

她拍拍心口,暗里直呼“幸好躲得快”,同时灵巧地朝旁边一跃,伸长胳膊指住花二娘的脸,理直气壮嚷道:“方才邢大夫是怎么和你说的,这才多一会儿工夫,你就全忘得清光了?一点点小事便要暴跳如雷,到时候生出个同你一样性子的娃,你可怨不得旁人!”

这话果然奏效,花二娘面上腾腾的怒气犹在,手却已快速收了回去,愣怔半晌,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偃旗息鼓。

花小麦心满意足,走过去碰了碰她的肩膀,用下巴点点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再度道:“我问你话呢,他们在做什么,好大股油烟气。几个门脸之外便是裁缝铺,倘或熏臭了人家的衣料可怎么好?”

花二娘混没在意地往那人群中瞟了一眼,嘴皮一掀,丝毫不掩饰对花小麦的轻蔑:“亏你还是个做厨的,整天围着灶台打转,这还有什么看不出来?多半是在比拼厨艺呗!芙泽县的百姓们说起来是住在城里,却和咱火刀村一样,人人喜欢凑热闹。一般来说,像这种当街比拼厨艺的,最后都会将做好的菜分给围观众人品尝。有这等好便宜占,谁又还会有半点意见?”

“还有如此有趣事体?”花小麦这才算明白过来,心中登时来了兴致,将花二娘的胳膊一挽,笑眯眯道,“那咱们也过去瞧瞧吧?”

花二娘照例是要叨咕个两句的,却也不曾正经反对,被花小麦扯着袖子。三两下钻进了拥挤的人堆儿里。

小酒馆门前油烟缭绕,稍稍靠近少许,锅中那火烫烫的滚油气息,便直扑到人脸上来。两口大锅中间摆着一张木头长桌,上面是各色菜蔬、调味料、鲜汤、奶汤,除此之外。还有两只早已剥洗干净的整鸡。

左手边那粗布蓝衫的男人将鸡翅拆下,搭配上黄芽菜心搁进砂锅中炖煮成汤,剩下的鸡肉。一半用来做成白切鸡,另外一半,则用干草菇烹制成蒸滑鸡片,隔着蒸笼,轻易就能嗅到那草菇汁渗入鸡肉中混合,所散发出的鲜甜之味。

至于右手边的那个男子,虽然为了在灶间操弄方便,也穿了一身短打扮,衣料和花色却无疑要考究得多,瞧着像是出自富足优渥的人家。他手中的那只鸡。同样被分成了三个部分,半边在锅中油炸。另半边配了香蕈做成炒鸡球,鸡翅却是拆下来,用酱汁红焖。

花小麦盯着两人手中的动作瞧了一会儿,禁不住抬了抬眉毛,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居然……是在比试“一鸡三味”吗?在她从前生活的那个年代,居于岭南附近的人素喜这样吃。却不想,眼下在这小小的芙泽县,竟也有同样的烹饪方式,饮食文化当中的“传承”二字,果然所言非虚。

这两个男子年纪差不多,都是已过中年,且无论刀工抑或抽糊摆盘,动作都十分娴熟,显然是内行人。只是不知何故,左边那蓝衫男人,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额头上渗出薄薄一层汗,握着锅铲的手,也微微发着抖。与他相比,另一个男人却气定神闲的多,一边不停手地忙碌,一边还能拨出空来,时不时朝身边的蓝衫男子瞟上一眼,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诮与轻鄙。

两口大锅中的第一道菜几乎是同时做好的,分别是白切鸡与香蕈炒鸡球,盛出装盘之后,便要送到围观的老百姓面前,先让众人嗅其香,再每人发一双筷子,令他们一一品尝。

盘子从花小麦面前掠过时,她便略略吸了吸鼻子,将那两道菜的香味稍作比较,心中就有了数。待得筷子递到眼前,她却是朝后一退,摆了摆手,笑着道了声“不必”。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地在耳边响了起来。

“这白沙沙的肉,少滋没味,谁耐烦吃它?酱料也配得离奇,不香,不香!”

“唔,正是,真个要说起来,还是那香蕈炒鸡球更美味许多,柔嫩爽滑,鲜香满口呢!这饮食世家的名头,果真不是盖的!”

更有甚者,只不过尝了拇指大小的一口,居然言辞笃定地下起结论来:“喏,你们只瞧着吧,那姓谭的,今儿十之*,要输得裤儿也没得穿!”

花小麦闻言,便四处打量一番,蓦地领悟到什么,眉头便轻轻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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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这样的比试……好似有点不合适吧?

思索间,耳边忽闻有人唤她的名,她回过头,就见住在火刀村河边的酸秀才文华仁,正扯出一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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