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魂夜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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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魂夜恸-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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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正中央有一张与石塔连为一体的圆形石桌,桌上摆着几只仿照圣杯样式雕刻的石杯,圣堂里没有任何装饰,朴素中透着不可侵犯的庄严。

阿洛尔把目光移向斜倚在墙壁旁的七把剑。这是十六年前阿洛尔和他的兄弟们使用过的武器,它们沿着圣堂环壁依次排开,每两把剑都相隔同样的距离。

一束月光穿过塔顶的十字形孔洞直射下来,在这座几乎完全封闭的建筑里,这个虚无的十字是从外界获取光线的唯一途径。无论光线的角度如何,特殊设计的采光结构总能让光束集中在圆桌中央。

十字形的月光铺在桌面中间,并向四外发散。借着微光,阿洛尔看到这七把长剑都无一例外地覆上了厚厚的灰尘,有几把剑更是长出了锈斑,显得那么陈旧,像是坟墓中的东西,阿洛尔转过头去,不想再看。

帕尔曼停在圆桌跟前,他向圣武士伸出右手,阿洛尔会意地取出恐惧之石的残片交给黑衣修士。

扯下布满咒文的帆布,恐惧之石依旧散发着诡异漆暗的色彩,尽管它现在只有巴掌大的一小块。

帕尔曼把恐惧之石平放在十字月光的内部,聚精会神地念起了祷词:“法缔尔的诸神,唤醒灵魂的长者……”

阿洛尔一边看帕尔曼施法,一边捏紧剑柄,随时提防门外有人干扰,而倾听的结果是四周一片寂静,阿洛尔很是在心里把宾布和拿慕鲁夸奖了一番。

“好样的,一个都没放上来。”

宾布打了个喷嚏。

这是他今晚打的第六个喷嚏,除去伯日丁晚秋的寒意不算,无聊是宾布接连打喷嚏的主要原因。

他和拿慕鲁一个敌人都没碰到。

守在誓言之塔底下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宾布连一只蚂蚁都没瞧见,更别提手握长矛、杀气腾腾的伯日丁铁甲卫士了。

“我跟你打赌,伯日丁一个人也没有。”宾布和拿慕鲁同时把头转向对方。

但是他们没有放松警惕。

如果伯日丁城内没有士兵,那么他们一定去了别处。

这是个简单的判断。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到哪里去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伯日丁城头的五个卫兵是要装样子给他们看,宾布本打算对他们严刑逼供,拿慕鲁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无奈圣武士的神术效果太好,宾布无论如何也没法把五个卫兵唤醒。

他们只好等,即使伯日丁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捕兽夹,他们也不能扔下阿洛尔和帕尔曼自己逃开。

要知道,猎人总不会让猎物等得太久。

宾布首先听到了一声野兽的低吼,接着拿慕鲁也听到了,但不是一声,而不是分不出数量的一群野兽在大声吼叫。

此外,还有杂乱的马蹄声清晰在耳。

“很熟悉,对不对?”宾布复杂地笑着,转过头问拿慕鲁,后者正命令铁苍鹰伏下巨大的身躯。

“坐上去!没必要再守在这里了,我们去城门!”

转瞬之间,铁苍鹰已经把他们带到了城门旁边。

通过城门两旁的侦察孔,拿慕鲁看到了敌军的大概情况。

对方所有的马匹都是黑灰色身体,炭火一样红的眼睛在黑夜里忽明忽暗,铁笼头束缚的嘴巴正向外吐着连空气都能够冻结的寒气。

“丧尸马!”老冒险家知道这些是被魔鬼的瘟疫夺去生命,又被招魂术唤醒的怪物。

仅仅是这些坐骑,就足够让拿慕鲁头疼。

“准备战斗吧,宾布!希望这回你能多记起几个咒语!”

“大约有一千人,重骑兵……”阿洛尔闭着眼睛作出判断,神射手埃弗拉的听觉总是十分敏锐的。“但是这种异常的吼叫——”

“一千个魔鬼!”无法掩饰的震惊出现在圣武士脸上,他没有料到索斯朗的动作如此迅速。

“敌人怎么会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阿洛尔把目光移向帕尔曼。

帕尔曼完全没有注意到阿洛尔的怀疑,他的两只眼睛呆呆地盯住恐惧之石,不作任何回答,他的眼瞳内开始浮现出诡异的银色。

阿洛尔闪电般拔出佩剑。

“原来是你!?生前的罪恶还不能让你悔改,死后你还要借用他人的肉体来为恶吗?”

帕尔曼脚下的影子开始变为古怪的形状,它一会痛苦地扭曲,一会又支离破碎。黑色从帕尔曼的双足开始向上攀升,侵蚀着修士的身躯,帕尔曼依然站着,但是却站得越来越像一个影子。

“圣武士啊……”苍老,低沉,一个阿洛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阿洛尔几乎立刻就要出剑,但是对方突然改换回了帕尔曼的原声:“这是最后的机会,不要靠近,让我来毁灭他!”

“不,你不能!”肯赛思邪恶的声音再度响起。

圣武士有些犹豫,但是当帕尔曼那张依旧刚毅坚贞的面孔映入眼帘时,阿洛尔相信这不是肯赛思在一个人作戏。

黑衣修士在和肯赛思搏斗。

“你只不过是个苦行僧,德·帕尔曼鲁高斯,而我肯赛思,是拉何尔的教皇!永远都是!”帕尔曼的影子在地上吼道,“你可以满足做神的奴隶,可我不会!我已经把歌若肯的圣像踩在脚下,我不怕下地狱,因为我已经到过那里。谢伊因命令我帮助索斯朗,他命令我夺取宾布的身体,可我没有听他的,我只要恐惧之石,这块石头可以让我重获新生!我已经得到了!”

“你真的得到了?”帕尔曼带着些许嘲笑的口吻,不过这种语气并不能掩盖从他光头上流下来的汗滴。“你我共存于这个躯体内已经有十几天了,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不能完全控制我?”

“我不必想,只要有恐惧之石,你就会被自己的恐惧击败!”从黑衣修士脚底下冒出了硫磺燃烧的气味,他的影子已经不在地面上,而是紧贴着他的袍子,像常春藤一样爬上来,离帕尔曼手中的恐惧之石越来越近。

“是吗,我的恐惧……”帕尔曼抬起头,望着圣堂圆顶上那引入月光的十字架。

谁胜谁负呢?伯日丁被魔鬼大军包围,恐惧之石随时可能落入肯赛思的掌握,一旦帕尔曼失败,是不是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但是帕尔曼微笑。

那不是绝望的笑,无奈的笑,那不是用来对抗大自然的威力而疯狂的笑,那是即将得胜的微笑。

肯赛思的黑暗魔力已经接近顶峰,假使拥有身体,就算阿洛尔、拿慕鲁、宾布三人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纵然休普复生,大魔法师格林在一旁相助,肯赛思也不会怯阵。

帕尔曼凭什么获胜?

他把双手合拢,平举在胸前,开始念诵[焚化术]的祷文,不一会,他的双手间就闪现出一捧金色的泉水。

这样的神术可以对付吸血鬼,但是对于寄宿肉体的恶魔,恐怕无能为力。

但是帕尔曼微笑。

他仰头把这捧泉水喝了下去。

这是生命之泉,炽热之泉,可以释放出的太阳般的光和热的泉水呀!这灼热的液体立刻在帕尔曼体内奔突游走,混入了他的血液,流进他的心房,充溢他的全身。

这是足以融化钢铁的热量。

但是帕尔曼微笑。

“不——你疯了吗?”肯赛思惊恐地大喊,影子像枯树干一样扭曲起来。

阿洛尔难过地叹了一口气,他将圣十字剑笔直地擎在前胸,向面前这个即将获胜的修士致以最后的敬礼。

从帕尔曼的每一个毛孔中都放射出金色的光芒,将圣堂照耀得如同白昼,他整个身体都处于白热状态,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融化。代表肯赛思的影子痛苦地在地上扭作一团,形体越来越稀薄,黯淡。

“肯赛思,在‘七里树酒店’,我是有意接纳你的灵魂的,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这样来结束。”修士开始了他最后的布道。

“你的灵魂确实遍布伤痕,我的教皇。我发现你不停地质问真理之神,质问为什么要放弃你,愚弄你——这些问题我不能代替歌若肯回答,但是我仍可以宣判你有罪!”

“……就像许多罪一样,神让这发生了,而我们却让这继续发生。”

听到最后一句话,影子停止了他狂乱的挣扎,似乎这是一句可以解除他多年疑惑的绝世箴言,肯赛思愣了一愣。

但是地上的影子很快又复归混乱,肯赛思将黑色的身体拼命拉长,想要从真理之堂逃开,然而他失败了,帕尔曼的阳光将他牢牢罩住,在光明下所有的影子都无可遁逃。

帕尔曼将恐惧之石的位置摆正,一丝不苟地继续仪式,每一个动作都平稳而准确——他的肉体已经开始在强光中瓦解。

肯赛思哀叫着,痛苦地诅咒所有神灵,然而他只得到了帕尔曼语调激动、但是非常清醒的回答。

“这里是誓言之塔,肯赛思,恐惧之石将在这里承受十二天的阳光,十二天后,它将烟消云散,带着你和索斯朗的野心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而你和我,就化作这漆黑暗夜里的第一束阳光,为恐惧之石的彻底毁灭敲响丧钟吧!”

黑衣燃尽。

一条耀眼的火链从誓言之塔顶端激射而上,在茫茫夜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轨迹。

化为流星。

伯日丁的土地震颤了。

这块古代圣武士的墓地震颤了。

千塔之城的坟墓是世界上最简陋、同时也最高贵的坟墓。入葬者不备棺椁,随葬品只有生前的铠甲和剑。

伯日丁的泥土下埋葬着忠诚、荣誉。

没有什么随葬品能比这些更可贵。

正因如此,虽然这里是坟墓,却让人感觉和庙宇一样神圣。

一只金色的手从泥土下伸了出来!

虽然筋肉完全腐烂,仅剩下骨骼,但这是一只曾经多么强壮有力的手!

又是一只,这只金色的骷髅手掌中握着一把金色古剑。

圣十字剑!

每一座墓碑后面都站起了一个光荣的古代战士,他们的血肉虽然早已化作尘土,但是金黄色的骨骼配上铠甲和剑,让他们看起来丝毫不亚于生前的挺拔威武,他们虽然是骷髅,但却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死亡的气息,反而令人肃然起敬,这支全副武装随时待命的黄金队伍绝非招魂术制造的骷髅兵可比。

他们是古代圣武士英灵!

狰狞的角恶毒地向前延伸,火红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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