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吧,原罪者,人们这样称呼你,可这世上哪来什么原罪?若原罪当真存在,那也不该落在你头上。我——这世界的造主,才是真正的原罪者……”
法缔尔流下了泪水。
歌若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父亲会在自己面前老泪纵横。
泪水冲洗过法缔尔的每一条皱纹,这位老者为飘浮大陆上每一个不幸的生命而哭泣,面对孩子们的指责、背叛,他曾无言以对,现在,他用泪水表达自己心中的歉疚,他原谅每一个指责他、背叛他的人,并希冀他的孩子们也能原谅自己。
真实的泪水,这是宇宙间最神圣、最宝贵的东西。
也许这世界终将毁灭,但是真理和爱将永恒!
这如恶魔的急箭的暴雨,是不是代表人世的愤怒?它的内部,是不是充斥了对命运的控诉?
抑或,它的内部一无他物,却蕴藏了法缔尔的一滴眼泪。
这苍天之泪将宾布全身淋得湿透。
在最后一刻,有一枚亮晶晶的饰物从他的腰带扣里掉了出来。
那是在拉何尔城的时候,艾凡克赠给他的戒指。
宾布从来都没有戴过它,然而此时这枚戒指却射出无比耀眼的光芒,让谢伊因两眼感到刺痛,但是混乱支配神仍然没有放弃他的进攻。
宾布感到迷惑,他眼看着戒指的光芒越来越亮,暖色的白光似乎穿透他的身体,宾布第一次看懂了戒指内圈刻印的文字。
“继承爱”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答案,这时宾布仿佛又看到了那晚在夏露丽丝房内的情景。
红色的地毯,夜晚的微风,还有最后的那句话。
“你快乐吗?”
“是的。”
“是的……?”
“是的!”宾布在口中大声重复,戒指的光芒也因此到达顶点,在纯白的光芒中,一切都仿佛不再存在,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忘却永远是暂时的,宾布必须面对。谢伊因已经发现了天父的干扰,他咆哮起来,将手中那柄凶剑横扫过去。
戒指终于烧成灰烬,这片光芒立即就会消失。
宾布毫不犹豫地去腰间拔剑,这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动作,但是他忘记了自己的剑鞘是空的吗?
然而他却真的从自己的空剑鞘中拔出了一把剑!
自己的剑,和拿在影子手里的一模一样的剑。
这把剑的剑柄上也没有巨人戒指,没有夏露丽丝的祝福,因为宾布早已把夏露丽丝的祝福镶入了身体。
可是这把剑是断的!
它是被朗修·博罗沙削断的剑。
在光芒消失前的最后一瞬,宾布迎着谢伊因,以对称于自己幻影的动作挥起了这把断剑。
红色的地毯,夜晚的微风……
“你快乐吗……”
“是的……”
谢伊因的身体顿时化作了无数黑色的冥蝶,漫天飞散。
宾布松开剑柄,他的剑承受了如此一击,开始分解为最原始的微粒,落入尘土,混于尘土。
暴雨渐歇,宾布迎着雨后的冷风,孤孤单单地站立在寂寞里,似乎与这寂寞天地融为一体。
第五十五章不想看到眼泪
这是一个少有的、秋日里干燥炎热的天气,非常反常。
是不是上天有意加速恐惧之石的毁灭,所以才命令太阳曝晒?
誓言之塔内,射在圆桌中央的十字形日光正在剥夺恐惧之石的黑色。还有七天,恐惧之石就会变为透明,再也无法发挥它的邪恶力量。
这些是阿洛尔盼望的,索斯朗害怕的,也是格龙德不得不阻止的。
亚西顿部队的号角已经吹响。
守墓人小屋里,拿慕鲁睁开了眼睛。不知疲惫的图灵阿卡坐在他旁边一壶跟着一壶,从没停止往喉咙里倒酒。如果是别的鬼魂,西尔酒肯定会穿过鬼魂的肚子流出来,但是图灵阿卡不同,他使用空间魔法把西尔酒全部转移到了遥远的位面,权当被自己的胃吸收掉了。
“好哇,老家伙,你又醒了,来,喝酒!”图灵阿卡一连打出好几个酒嗝,把手里喝得剩下一半的酒壶递给老冒险家。
“号角声。”拿慕鲁的听觉异常的敏锐,他又重复了一遍:“有号角。”
“有好酒?”图灵阿卡十分感兴趣地凑过来,“好酒在哪儿?”
拿慕鲁没有理睬图灵阿卡的打岔,他思索了一下,突然摇头说:“不行!”然后就打算翻身下床。
图灵阿卡这才听明白拿慕鲁的话,他的两撇胡子一高一低,摆起倾听的样子,好一会儿才皱皱眉头:“号角?我怎么一点也没听到?”
一具黄金骷髅走过来,拦在拿慕鲁面前。他的头盖骨上箍着一个银质的头环,这说明了他生前高贵的身份,这个圣武士英灵拥有同普通人交谈的能力。
“拿慕鲁先生,我们奉命保证您的安全,我不能让您出去。”
“滚开!”拿慕鲁想一把推开黄金骷髅,但是他的臂膀酸麻,毫无力气,黄金骷髅连晃一下都没有。拿慕鲁很懊恼。
又有两具黄金骷髅出现在他们的首领身后,看来他们拼死也不会让拿慕鲁走出这个房间。
何况要拦住现在的拿慕鲁,不需要三个圣武士英灵,只要两个顽童就可以。
又一声号角,拿慕鲁知道敌人就要开始冲锋了,他那浮肿的脸上满是怒容,他用尽力气喊道:“图灵阿卡!我命令你把面前这三个家伙赶走,我要到战场上去!”
三具黄金骷髅都把目光都集中在抱着酒瓶的图灵阿卡身上,这些天来,他们已经知道这个昔日的暴君并非等闲之辈。
但是图灵阿卡一点儿行动的意思也没有。
他懒洋洋地回答拿慕鲁:“我说,你就快死了,还总想着打仗干什么?我活着的时候以为自己够喜欢暴力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喜欢暴力。虽然喝酒你比不过我,但是你打仗的劲头儿我服了,你真不愧是一个战争狂!”
“胡说八道!”拿慕鲁有时觉得图灵阿卡简直是另一个宾布,他在胸前比了一个手势,威胁说:“只要我还没死,我就拥有对你的指挥权,现在听我的命令——把挡着我上战场的人都赶开!如果你完成得好,我就给你自由!”
话音未落,三个圣武士英灵就感到一股怪异的魔法脉动从他们身边流过,他们仍然站得很稳,但是当他们发觉情况不对时,已经被传送到了离守墓人小屋一百尺远的地方。
“干得漂亮,无利不上的图灵阿卡!”拿慕鲁夸奖道,他费力地支起自己的身体,试图从床上站起来,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但是拿慕鲁不服输,也不肯叫任何人过来帮忙,他倔强地抬起僵硬的左腿,向前方迈出了一步。
只一步,他就跌倒了。
“妈的!”拿慕鲁骂道。图灵阿卡就在旁边,悠闲地喝酒,眯着眼睛看地上的拿慕鲁,好像正等着要面子的老冒险家叫自己帮手。
图灵阿卡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拿慕鲁宁愿选择爬到战场,他两只疙疙瘩瘩的手抠住地面,身体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老冒险家嘴里不停重复着:“我不会死在床上……我是大探险家……我……”
可惜在拿慕鲁爬出门口之前,那些被流放到百尺以外的黄金骷髅已经赶了回来,他们二话不说就把拿慕鲁架起来,按回床上。看着愤怒的拿慕鲁吹胡子瞪眼睛,图灵阿卡笑了。
拿慕鲁这样拼命要参加的一场战斗,图灵阿卡都有些按耐不住想要瞧瞧了。
但实际上战斗是不好看的,尤其是千人以上的集团战。
双方吹响号角,然后两军冲到阵前乱杀一气,留下若干具尸体在地上,然后各自收兵。
战术学家会说战术是用来制订如何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学问。换句话说,就是杀人的策略,就是如何杀掉更多、更重要的人。
人类有如此多的发明,最好的发明很难评定,但是最坏的发明,无疑就是战争。
两军在伯日丁城脚下各自为阵,那边是达尼和亚西顿的部队,这边是阿洛尔率领的黄金圣武士英灵。
阿洛尔骑在战马上,他旁边的一匹马上坐着失踪了一天半的宾布。阿洛尔发现宾布回来后变得沉默寡言了,他没有多问,没有问宾布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只要他们现在是在并肩作战,其它的事情就都不用管。阿洛尔绝不会怀疑宾布会出卖自己,他就像信任拿慕鲁一样信任宾布:他们是伙伴、朋友、兄弟。
但是阿洛尔对宾布的突然改变一时难以适应。如果是从前,饶舌的宾布肯定早就催促:“快把你的骨头军队派出去!不必担心,敌人并没有带狗来,你的军团不会被克星啃光的!”然而这种疯话恰恰就是宾布的祝福,阿洛尔希望在听到宾布的祝福之后再下令部队冲锋。
但是宾布终于还是没有说,圣武士忽然有不祥的预感,阿洛尔把他们面临的难题告诉宾布:“圣武士英灵是不能对善良者出手的,索斯朗的这步棋没有走错,只要亚西顿参战,黄金骷髅就难以发挥最大的威力。而且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增加无谓的牺牲者,我们只要再坚守七天就可以结束一切。我已经命令圣武士英灵在战斗时斩掉对方的马头,失去了坐骑,骑兵就难有作为了。然后我们再考虑如何对付步兵和弓箭手。”宾布机械地点点头,但是阿洛尔怀疑宾布是否真的听见了自己的话。
第三声号角,达尼的老狐狸萨刚迟迟按兵不动,索斯朗交给他的任务除了攻打伯日丁以外,主要就是监视格龙德。虽然令人气愤,但是身处此地的格龙德别无选择,他只能一马当先,带领亚西顿军向阿洛尔掩杀过来。
不需要远射手来为战斗拉开序幕了,对方是骷髅战士,对他们放箭只是浪费箭矢。
“我们分头行动,各自小心!”阿洛尔叮嘱宾布,策马奔向黄沙滚滚的战场。
宾布强打起精神,他的马被大军的洪流一冲,也拼命地跑起来了。大地在轰鸣,在无数马蹄的践踏之下震颤摇动着,格龙德带领轻骑兵冲在最前头,再往后就是重骑兵队和步兵。西侧的萨刚密切注意着战事的发展,只要格龙德一与阿洛尔接仗,他的人马随时会上来趁火打劫。
黄金骷髅的脚步是沉稳的,他们的空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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