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员们对议长的这个提议很是惊讶,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人选。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议长已经叫人将椰子送到了每一位议员的跟前。
根据上议院的习惯,投票是以椰子的形式进行的。将用来投票的椰子原封不动地交回去,代表赞同;将椰子雕刻成一个精致人物雕像并镂满纹身,代表反对。投票规则只有两条:决定投票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上议院是神圣的场所,不允许携带任何工具入内。
于是这个提案在上议院很快得到了通过,10000票赞成,230票弃权(因为议员们没时间雕刻完反对票),议长那一万票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当这个结果公布以后,议员们很不情愿地扇着自己的脸,表达对议长有限度的祝贺。议长对上议院的支持表示了感谢,他说会尽快拿出一套完备的解决方案,然后宣布散会。
接下来,议长的任务就是说服健康玛雅语法规范研讨会的大祭司与全玛雅篮球联盟主席,让他们支持他的计划。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祭司出身玛雅文明圈南部,他对于北方的事情漠不关心;而篮球联盟主席则反对任何让篮球队员入伍的决定,如果谁胆敢强迫他接受这些决定,他就推开窗户大叫大嚷:“听听人民的呼声吧!”然后所有玛雅的篮球迷就会变成反战派。
“这得花很长时间”议长走下金字塔,心里暗想,“一年?两年?希望敌人在那之后才打过来。”
他回头望着北方层层叠叠的山峦,忽然心生感慨。夕阳西下,将他与身旁金字塔的影子拉的很长。这位目前玛雅文明圈最有权势的人缓缓步入巴拿马城自己的寝宫,脱去藤蔓与芭蕉叶,喝了一口鲜美的椰子汁,躺到柔软的干草上沉沉睡去——没有什么工作是值得加班去干的。
与此同时,殷商军团并没有觉察到玛雅议会的最新动向,仍旧保持着南下势头,但速度却减慢了。
这么庞大的军团不可能长期维持高速度行军。何况时间已经接近12月份,天气也炎热起来。最初士兵们保持着全副武装,但很快盔甲内侧就蓄满了汗水,整天浸泡在这些盐分很高的液体里,不少人的腋下和生殖器都被沤烂了。赤身露体也不见得合适,蚊虫叮咬和猛兽的侵袭且不说,单是要控制队伍中的性骚扰现象就足以让攸侯喜指挥官焦头烂额。
部队的补给也逐渐出现问题,原本他们可以依靠沿途的玛雅城邦来提供补给物资,但玛雅人糟糕的库存管理与饮食结构让这一渠道名存实亡。“这些猴子只吃易腐烂的水果和蔬菜,丢尽了杂食动物的脸。”
因此,攸侯喜指挥官决定大军暂时停止前进,在一处被占领的玛雅城邦休整,顺便在周围狩猎以囤积一些食物。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考虑吃些玛雅人,攸侯喜指挥官心想;在他心目里,玛雅人和殷商人在生物学上同属哺乳纲,但到了下一级分类就分道扬镳了——玛雅人绝不属于灵长目。
在休整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
首席专家伊口关在随同狩猎队出去打猎的时候迷了路。他们在雨林里走了很久,最后竟然歪打误撞碰到了一群玛雅人。玛雅人开始以为他只是只奇怪的猿猴,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发动了攻击。
伊口关急中生智,让肩上的金刚鹦鹉用玛雅文大声说:“住嘴!你这个罗嗦的混蛋!”自从夫荣加入以后,这句话是殷商军团所有人运用最熟练的玛雅文短句之一。
那些玛雅猎人对此感到非常惊讶,纷纷停下了脚步。伊口关是少数几个勉强学会玛雅文的公共关系专家,他对这些猎人说自己来自于天上,是太阳神的使者。
这个计谋很成功,那些玛雅猎人信以为真,都跪下来膜拜。伊口关似乎成功了,但他唯一失算的一点是,玛雅人对于神使的态度与殷人不同,他们把神使当成一种方便的道具,喜欢据为己有。于是伊口关就被这些人五花大绑,恭敬地抬回了村子。
进入到村子以后,伊口关立刻被关到了最华丽的一间屋子里。他可以在屋子里自由活动,吃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他们甚至贡献了一位玛雅少女给他,只是不允许伊口关踏出屋子一步。
村子里的人听说猎人捡到了神使,都纷纷赶过来看热闹。他们不敢靠近屋子,只敢靠在窗户上朝里面看去。最初伊口关很不习惯四周都是好奇的眼光,但后来也就处之泰然,甚至当着他们的面与那位正常体形——这很重要——的玛雅少女做爱。自从离开山东以后,他没碰过除了鹦鹉和他弟子以外的任何生物,对于一个男性这很不容易做到。
村子里的几个老人,伊口关猜想或许是长老,是唯一获准进入房间的人。他们一进来就顶礼膜拜,并嘟囔着难懂的玛雅文。伊口关听不太懂,只好保持着沉默,只让鹦鹉说些无关的话。那些长老听到鹦鹉开口,如获至宝,一边重复着鹦鹉的话一边跪退出屋子。第二天他们会再来。
伊口关推测,他们或许是在询问“神使”一些问题。这些玛雅人显然认为伊口关是无所不知的“神使”,因此把他扣押在这里,以便可以随时咨询。
扣押持续了三、四天。在这段时间里,伊口关了解到这个村子的名字叫奥乌,是个与纳海姆村差不多规模的玛雅部落。这个部落没有金字塔,村子保持着新石器时代的风貌,工具多为石器,房屋也只是用茅草搭起来的简陋棚子。这个村子共计有两百多人口。
让伊口关最感兴趣的是这个村子的政治体制。即使是如此小的一个村庄,还是严格按照玛雅文明的特点分成了议会、祭司和篮球队三头体制。奥乌的议会一共有五个人,全部都是村子里的老人;祭司有两个人,年长的老师与他的一名弟子;篮球队有五个人,这其实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编制,两百多人的村落是养不起一支真正篮球队的。
来自帝制国家的伊口关对于奥乌缺乏最高统治者而感到困惑。在他的观念里,一个没有王的国度简直不可思议,是缺乏效率的。凭借着他出色的公共关系头脑,伊口关决定利用奥乌这一体制上的弱点让自己摆脱困境。
通过仔细观察,伊口关选中了那名祭司作为突破口,他野心勃勃,一直怀着雄心壮志。被扣押后的第五天,伊口关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将那名祭司机叫进了他的屋子。
祭司已经有四十多岁,身上披着用红石花染成的草带,这是他祭司的标志。他走进屋子,匍匐在伊口关面前,不知道这位神使找他有什么事情。
伊口关搂着怀里的玛雅少女,慢条斯理地问他:“你是否愿意成为王?”
祭司迷惑地抬起头来:“王?王是什么?”
“就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从此在奥乌没有人能违抗你的意愿,两百名村民全部都是你的奴仆。”
祭司被伊口关的话吓到了,这么宏大的野心他从来也没敢想过。奥乌的村民文化程度很低,他这个语法教师的地位并不高,一直不为人尊重。他梦想着有一天这些村民能意识到语法的重要性,如此而已。
“只要你依照我的吩咐去作,我保证你可以实现这个梦想。”伊口关说,他的玛雅文不够流畅,所以只能放慢了语速,反而显得颇为威严。
祭司再度匍匐在地,用敬畏的语气回答:“恳请神使开示…………”
……在第二天夜里,从密林中忽然飞出数只鹦鹉,它们飞进村子,用标准的玛雅文大声叫着:“奥乌兴,祭司王!奥乌兴,祭司王!”
村子里的人都被这些鹦鹉所震惊,他们害怕地躲藏在屋子里,生怕是什么怪物。直到鹦鹉飞累了离去,村子里的长老才敢跑到伊口关的屋子前询问神使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伊口关让他们去找祭司解答。长老们连忙又找到了祭司,问他那些鹦鹉到底说些什么。
祭司平静地回答说:“如果要让奥乌兴旺,就必须让祭司当王。这是神通过鹦鹉给我们的讯息。”
长老们问祭司什么是王,当他们听到祭司的答案以后,陷入了沉默。承认祭司是王,就意味着长老议会的权力被剥夺了;但是如果不承认,他们又害怕神的惩罚。
在长老们沉默期间,祭司和他的学徒已经让鹦鹉的传说散布到了整个奥布部落。“神派了告喜鹦鹉,宣告祭司被选中作奥乌的王。”每一个人都神秘兮兮地传播着这一消息。如伊口关所预料的,民众最喜欢怪力乱神,很快对祭司的崇拜浪潮就在村民中掀动起来。数个版本的流言飞快地传播着,越传越神,甚至有老太婆声称早在祭祀降生的时候她就看到过婴儿背后的鹦鹉翅膀。
人们逐渐簇拥在议会草屋前面,发出呼声,要求拥戴祭司为王。
经过了漫长的协商,饱受压力的长老们提议让奥乌的议会与王并存:王统治奥乌,但所作的决定都必须由议会批准。祭司对于这一妥协并不满意,他按照伊口关的吩咐,要求让自己的学徒当上了卫队的队长。这支卫队是奥乌唯一的军事力量,全部由年轻健壮的猎人和篮球队员组成,一共有十个人。
“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的话,你们可以亲自去跟外面的人解释。”祭司说,长老们不得不接受了这些要求。祭司满意地走出屋子去,对拥护他的人群宣布一位伟大的统治者诞生了,同时他也任命自己的学徒为卫队长,用来保护王与议会的安全。长老们跟在祭司后面,面色阴沉。
登基仪式在第二天开始,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欢呼雀跃,并把祭司称为鹦鹉王,全奥乌的守护者。登基刚一结束,村子西头的一间茅屋就发生了坍塌事件,屋子里的数十枚水果被压的稀烂。鹦鹉王立刻下令卫队队长率领他的部队闯进议会草屋,宣称这是议会长老们所策划的一起阴谋,意图推翻王位。
卫队队员用大木棒威胁长老们,强令他们承认这些罪行。长老们遭到了殴打,却没有人来解救他们。最后四名长老被殴打至死,只有一名长老活了下来被迫承认罪名,最后他被关在了一处岩洞里,外面用岩石堵上,任其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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