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研究城堡地形,以供将来参考,有什么错?”
“这里到处都是奸细,他们都可以找到这样的借口。随我来。”
“你说我是罪犯?”
“住嘴!跟我走就是!否则我就把你绑起来。”
语音未落,对方先下了手。画图武士一手抓住检查官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盔甲的下沿,呼地一声把他抛向一块大石头,可怜这检查官的脑袋象西瓜一样被砸开丁。复又钵吓得 赶紧捂住眼,那画图武士却镇静如常,这一切都发生得如此之快,工地上几乎无人觉察。但站在高高脚手架上的木工总监看见了这一切。他发现画图武士要跑,命令在他下面喝茶的士兵采取行动。
“奸细!大坂的奸细!”
“杀死他!杀死他!”
扛石头的,担上的都一齐大叫,仿佛“奸细‘就是他们的敌人。一时石头从四面八方向”奸细“飞来。
五分钟之后,工地恢复了平静。两个卫兵站在那被捆住的武士身上,其中一个说:“他十有八九已经死了。就放在这儿,等地方行政官来处理。”那个卫兵四下一看,发现了复又 钵。“喂!那儿坐着的,看住这个人。如果他死了,那没一点关系。”
复又钵听到了这些话,但脑子却怎么也反映不过来。他象刚刚做了场恶梦。
“生命是这般脆弱,”他想着。“几分钟前他还在聚精会神地画图,可这会儿已经死了。”小时候的朋友宫本武藏所走的路也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吗?这血淋淋的武土之躯使他觉得自己原先那种要赶超武藏的欲望简直是愚蠢的。
真吓死人,他觉察到那死了的武士在动!不一会,他见那武士伸出手象龟爪子那样抓住地,头与身子都抬起了一点,把绳子绷得更紧。
复又钵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垂死的入竟拖动着后面拴住绳头的四百多斤重的石头,一寸一寸地在往他这儿挪!一尺,两尺,这是神一般的力量,没有哪一个扛石头的大力土可以做到这一点,别看他们有时吹嘘说某某一个人可以顶十个、二十个人的力量。这是一个已躺在地狱门槛边的垂死之人的超凡之力,是普通血肉之躯所不能及的。
那要死的武士喉咙中在咕哝,拼命想说出点什么,但却怎么也说不清。复又钵好不容易辨出一种声音是“请你……”,还有一种声音是“求求你。”真正说话的只是那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一直哀求地盯住他。复又钵看着那武士眼中流下最后一滴死亡的泪,接着便垂下头,永远停止了呼吸。一大群蚂蚁爬进了亡灵蓬乱的发中,几个蚂蚁甚至钻进了那积着血块 的鼻孔里。
这人到底求他干什么呢?复又钵觉得自己该尽点义务。他刚才还吃过武士给的药,但检查官过来时自己怎么又没发现呢?难道这一切是注定要发生的?
复又钵摸了一下死者腰带上的布包,他想这亡灵之托大概是要他把这些遗物送回自己家中吧,便把布包迅速塞进腰带之中。当他看着死者的那张血脸,犹豫着是不是砍下一缕 头发捎给死者的母亲时,几个武士朝死尸走了过来。如果抓到他拿了“奸细”的东西,那可就惹下大麻烦了。复又钵赶紧蹲下了身子,从一个大石块影子中窜进另一个大石块影子中, 象只地老鼠那样溜走了。
两个小时之后,他跑到了自己所住的小店,一头钻进住房,拿上衣服,带上剑,穿上鞋就又朝外走。
“准备洗澡吗?”老板娘在问。
“等一会再洗。”复又钵应了一句,走进了庄稼地。几分钟后他回头看时,只见一队武士,毫无疑问是从城堡来的,封住了小店的前、后门。
“我可不是偷别人的东西,只不过是应人所求。”他知道自己没犯罪,但也知道再也不能在工地做工了。
庄稼齐肩,夜幕降临,现在是逃走的大好时机!但到哪儿去呢?大坂?名古屋?还是江户?
中午的恶心呕吐现在都感觉不到了,只觉得饿得厉害。觉得追兵再没可能赶上他之后,他再也跑不动了,一心想找个地方休息。正好,前面有座房子。复又钵走到房子跟前,看到歪歪斜斜的篱笆与大门,起先以为是个无入住的废屋。但仔细一看,只见里面还有一点红亮光。
屋里有个和尚,双手捂住脸坐着,嘴里大声说,“……要是还在池田辉昌部下,每年都有一大笔俸禄,可现在他一无所有……更可怕的是,他长大了还会弄明事实真相。”
说着说着,和尚突然站了起来,“不想这些了。月亮出来了,出去散散心。”
这和尚疯了,复又钵甚是可怜他。
晚风一吹,破炉中的火苗开始舔着地板。复又钵走进屋子,找了一勺水浇在了火上。这和尚太粗心大意了,这破屋烧了可没多大关系,要是烧了一座古寺那可不得了。
“得啦!有感兴趣的东西。”他的眼光落在了壁龛上。那上面有口铁锅,锅旁有个缺口米酒罐。复又钵往锅中一看,有些大米粥,拿起酒罐一摇,只听见里面还“咯咯”直响。他 咧开嘴笑了。
他几大口喝光了酒,吃完了粥,满意地拍了拍填满了的肚皮,睡意上来了。他正准备在火炉旁美美睡一觉,忽然想起了那死去的武士的布包。他站了起来,解开一看,里面是 些内衣及旅行日常用品。翻了翻衣服,发现了一个类似信卷的东西,被油纸封得极好。复又钵正要细看,一个钱包落在地上,摔得老响!散开的金银使复又钵双手直抖!
“这是别人的钱,可不是我的。”他自己提醒着自己。接着便打开了油纸卷,只见一封信似的东西卷在一祖梓树卷心上,卷尾是金色的锦缎。复又钵立即意识到这其中一定有极重要的秘密。
他怀着极大的好奇心将卷慢慢展开,只见卷上写着:证 书指天誓日,我已授佐佐木小次郎中条剑门七路神剑:明剑:闪电剑、转轮剑、滚园剑、浮船刮。
秘剑:钻石剑、教诲剑、无极剑。
渡田清玄弟子 金牧持齐月 日越甫 卯板 常光寺证书后有一附页,附页上有四句诗:浩月中悬,井水不存。
人入涸井,无影无形。
复又钵看完证书,知道佐佐木小次郎这个人已完全掌握了他师傅所传的剑法,但却对这大名鼎鼎的授证人一无所知。他从没听说过金牧持齐,只知道伊东弥五郎,知道他创立了著名的伊东剑法。他哪里知道这个金牧持齐原来就是伊东弥五郎的师傅,更不知他是掌握了渡田清玄剑法的一代宗师,现正在边远山村隐居,只把清玄剑传给极个别的得意门生。
复又钵的眼光又回到了第一个人名上面。“这个佐佐木小次郎一定就是今天在伏见城堡被杀的那个武士,”他想。“这个被授予七路神剑证书的高手就那样被石头砸死了,真可惜。他一定是要我把这证书等送回他家中。”
复又钵在佛像面前为亡灵祈祷了几句,然后发誓要替佐佐木小次郎把东西送到。
为了驱寒,他又升起了火,然后躺在火边睡着了。
远方传来阵阵箫曲,可能是疯和尚在吹吧,听上去好象很伤心,好象是在寻找什么失落的东西,又好象是在呼唤着失散的亲人……
第二十八章
那疯和尚在日出之前跌跌撞撞地回来了,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支长箫。约莫几分钟后,他记起了昨天晚上还剩点酒。奇怪的是,罐中的酒没有了,而炉子旁却多了个生人。只见那人双臂作枕,唾涎直流,睡得正香。洒的去处不言而喻了。
酒,没有了就算了,但和尚很快又发现留下当早饭的粥也不见了。这叫和尚不能不变脸了。没有酒尚可,没有食可生死攸关。他使劲踢了那睡觉的生人一脚。
“干什么?”复又钵叫着站了起来。
“谁叫你偷了我的酒与粥的?快还来!”
“哈!它已在我肚子里使我整整活了一个晚上啦,还不了罗!”
“我也要活!我挨门挨户地吹箫就是为了讨几口粥、几滴酒。你以为我会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你偷吃吗?还我!”复又钵听着这声音,真象是地狱中的饿鬼在号叫。
“别这么吝啬,”复又钵一点也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粥不到半锅,酒不过半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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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这是我一天的口粮——一天的命!”和尚抓住复又钵的手腕,“不还回来就别想走!”
“别傻啦!”复又钵挣脱了手腕,抓住老和尚想把他一下扭翻在地。使他奇怪的是,老和尚纹丝未动,一反把倒紧紧捏住了复又钵的脖子。
“狗杂种!”复又钵在重新估计了对手的力量之后又加了劲!但为时太晚,老和尚一个顺手牵羊,复又钵“嗵”地一声撞在老远的一面泥灰大墙上。那墙柱与板条已经腐烂,乱七八糟的脏物落了复又钵一头。他吐了一口脏灰渣,抽剑向老和尚砍来。
“这是你自讨的!”复又钵一剑接一剑,决不让老和尚有喘息之机。老和尚左躲右闪,动作虽不麻利,复又钵却也刺他不着。只怪他自己太粗心了,当和尚跳进花园时,复又钵慌忙地追了上去,脚却一只踏塌了过道上腐朽的地板。一时拔不出来,整个身子摔在了地上。
和尚不失时机地回攻过来,按住复又钵用手中的长竹箫在头上、身上乱打!眼看那脑袋就要肿得象个球了。但他还是走运!正在这节骨眼上,和尚的竹箫打散了他身上的钱袋,每打一下,都有几块金银落地的伴奏声。
“这是什么?”和尚气吁吁地说着,放开了复又钵。疼痛的拳头与急促的呼吸并不能阻止他迷惑地盯住那些金银。
复又钵用手摸着挨打的头说:“老东西,一点粥与酒都那么激动。我可有的是钱。你要钱,就拿好了!但我现在要把你打还原!”
和尚对复又钵的咒骂没有反应,而是把头贴向地板哭了起来。复又钵的怒气稍消了一点,但还是恶狠狠地说:“看你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