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她怒吼的样子弄的黑眸一沉,大掌放开了她。
她发出那声怒吼后,就安静了下来,苍白的脸蛋上呈现一种淡漠,没有怒气,打开门走出去了。
不过她没有去找铠泽,而是走在长长的走廊上,酸涩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眼泪就是收不住,只想往安静的、能让她头脑清醒的地方走,最好能走到雪地里去。
而后等她能再睁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坐在那副被积雪厚厚堆积的秋千上,脚上的湿拖鞋不知甩去哪了,光着双脚,穿着薄薄的睡袍在秋千上晃,却不觉得冷。
就是这支秋千,以前裴云姿也是这样坐在上面被他推来推去,放声尖叫的!在这个裴家大院,他每跟她散步一次,就深深想念裴云姿一次——因为在这么多甜蜜的回忆下,他从来就没有完完整整得到过那个女人,尤其是那个女人的身子!因为他越是珍惜某样东西,就越喜欢留到最后慢慢的享用!
她好傻,现在才知道。
“如雪,这是怎么了?”铠泽披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到她面前,见她竟光着脚丫,仅穿一件睡衣坐在秋千上,吓了一大跳。忙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给她披上,想把她掺下来。
“铠泽!”如雪突然哭出声来,将头轻抵在他的胸膛上,颤声道:“你说我与妈妈相认,是不是错了?”
“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先抱你进屋。”铠泽望了白茫茫的四周一眼,无奈之下,只得弯腰将她抱起,几大步跑到厅里,放到暖炉边,“是不是跟敖宸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只是觉得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当它让你得到某样东西时,一定会让你失去一样更重要的东西。”她呵呵一笑,没有再哭,把冻僵的双手下示意放到了暖炉上,没有反应。
铠泽忙又给她捉下来,道:“不觉得烫?”
她看看自己僵直的手指,确实不觉得烫,又似神志清醒过来,对铠泽道:“铠泽,我正想找你借电脑用用,刚才一下子忘记了。”
铠泽看着她冻得青紫的双手双脚,扶起她:“你先回房,我待会让敖宸过来拿!敖宸人呢?”
她听到这个名字,又是一阵心酸,将铠泽扶着她的手轻轻避开了,道:“大哥,我现在不想见到他。”
“这么说敖宸还在房里?”铠泽有些生气,又过来掺她,将她半拖半拉到房间门口,一脚踹开房门,“敖宸,你怎么回事!”
敖宸穿着睡袍仰靠在沙发上,疲累的闭着双目,下巴绷紧,脸色阴沉,并不比铠泽好看多少。当听到踹门声,他睁开眼睛,静静看着被铠泽拉进来的如雪:“电脑借回来了?”
“她差点冻死了,借什么电脑!”铠泽几步走过来,怒气冲冲一把揪起敖宸,“我们去我房里谈!”
敖宸扭开他:“就在这里谈吧,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如雪,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如雪与他对视一眼,身和心又是一凉,突然转身,再次走了出去。不过这次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再走进风雪里,而是让佣人给她准备了一间客房,将客房门反锁。
她缩在被窝里昏昏沉沉睡着,一会身子发起热来,热得冒汗,嗓子发干。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发烧了。
“如雪,你开门!”门外传来敖宸的叫喊和他捶门的声音,门锁在不断被他用钥匙转动,但门被她事先用东西抵着了。
“你再不开,我撞门了!”他大声道,有些焦急。
她把唇角轻轻扯起,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用手抚着额。刚才她在雪地差点冻死都不管,现在来撞什么门!
“你到底在气什么?”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门一脚踢开了,踢开后又把门关上,钥匙捏在大掌里,朝她的床边走过来,把床头灯打开,“不要生气好吗?”
她把搁在额头上的素手放了下来,双颊酡红笑道:“我哪有生气?我不是把空间让出来给你和铠泽谈谈吗?你们谈好了?”
他看着她脸蛋上那两抹不正常的红晕,大掌探过来探她的额头,“你发烧了?”眸中有担忧和不悦,将她的身子从被窝里抱起来,查看她莹白的双手双脚,才发现她一身香汗淋漓,一双玉手玉足已经高高肿起,生了冻疮。
她看着灯下他焦急的脸庞,一声无声叹息,将手缩了回来,苦涩笑道:“在你心里,我跟裴云姿哪个更重要?我是你的第一根肋骨,还是第二根?”
他将双眉一拧,低眯眸沉沉看着她,眸中的眸色在不断变换,可能是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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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他不答,别开注视他的目光,又道:“我只想知道,大年夜那天,你明明去陪她吃年夜饭了,却为什么要瞒着我?以你昔日对我的承诺,你是不是应该带着我一起跟她吃年夜饭?”
他眸光微闪,把她轻轻放开了,哑声道:“我只是偶然遇到她,陪孤零零的她吃了顿年夜饭,又何苦要把你们都叫上,去刺激她!只是吃顿饭而已,你和铠泽,犯不着这样质问我!”
“你怕刺激到她,难道就不怕刺激到我吗?我才是你妻子!”她轻吼起来,一把推开他想起身,却是一阵头重脚轻,又坐回床上,低下去头去。
她又何苦自找羞辱,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在说出这句话前,就没考虑过她的感受,心里只有那个被碾落成泥的裴云姿,而忽略了她才是他的妻子。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怜悯,就是一种对裴云姿的旧情难忘么?他虽亲自说了把裴云姿送走的话,却在看到裴云姿凄惨的境况时,从心底认为,是她韩如雪抢走了属于裴云姿的一切,是他对不起裴云姿!
他将怜悯化成一种怜爱,睹物思人迸发出昔日的旧情,却有意遮掩,不知把她这个妻子置于何处!
况且裴云姿就是再值得同情,也不该是他去,铠泽去、妍奚去、妈妈去,哪个去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是他!他只是为想见那个女人,找个借口罢了。
“如雪,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他将她按回枕头上,俊脸有些烦躁,墨眸不耐烦盯着她,“是不是我每遇到她一次,你都要这样无理取闹一次!我需要你的信任和大度!”
如雪突然泪如泉涌,将脸侧了过去。
他错就错在,不该在旧情人最脆弱的时候出现,而且借肩膀给她哭!更觉得自己亏欠了她,怜悯是理所当然!
她不知道裴云姿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从这刻她开始知道,他还爱着裴云姿。否则,裴云姿没机会靠到他的肩膀,没机会把他拉进那个漩涡,让他一心向着她,不肯回头。
她对他很失望,很失望,失望到连以前的那些信誓旦旦全成了笑话。心里一痛,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她大度不了,如果大度,他就被以退为进的裴云姿抢走了。他现在就是被裴云姿的眼泪和处境给套住了,走不出来,如果不亲自给裴云姿找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他是不肯完全放手的。
“如雪,不要哭,我答应你以后不再见她。”见她哭起来,他忙过来抱她,抱在怀里又亲又揉,深邃的眸子又幽深了一层,下巴压在她柔软的发丝里,“你是陪我过下半生的女人,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我不会忘记当初我们的心心相惜,我们的默契,我们的相视一笑,以及我把你背在背上,想就这样走一辈子的决心。你才是最适合我的女人,我喜欢你的身体,喜欢你的回眸一笑,喜欢你照顾奶奶的样子,喜欢你的一切,喜欢你,明白吗?”
他动情起来,捧起她哭泣的脸庞,“你是我的第一根肋骨,你一哭,我的心就疼。我对她,只是内疚,因为当初是我们亲自将她赶出去,捧她上云端,摔她入泥地。放不下,是因为她是我的记忆,我的责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自杀或被他杀。现在铠泽去处理这件事了,会送她出国,派人保护她。”
“你还喜欢她,对吗?”她抬起水雾泪眼,依旧泪流不止。
他顿了一下,定定看着她,沉声道:“是,我喜欢了她很多年,从她十一岁回国到半年前,都守护着她,但我现在有了你。如雪,我现在有了你。”
093 玩心计
大年初五,如雪和敖宸回到了敖家,她因脚生冻疮感冒发烧,躺在了房里,没有去远东上班。
敖宸也没有去公司,留在家里陪她,亲自给她洗脚揉脚擦药膏,非常体贴入微。他穿着当初他们第一次在海滩相遇的那件白领子条纹衬衫,在外面套了件如雪给他买的素色毛线背心,用干毛巾抹着手从洗手间走出来。
“你睡一下,我去书房。”他沉声道,俊脸水平如镜,眸光澄亮,昨晚的不快似已烟消云散。
如雪看着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便走出去了,轻轻带上门,脚步声远去。一会,床头柜上突然有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来,让刚刚躺进被窝的她重新爬起来,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她勾手将手机摸了过来,用红肿的五指包裹着,拿进被窝一看,才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是敖宸的,是他刚才给她擦药膏时,随意放在床头柜上的。
手机还在嗡嗡震动,屏显一串陌生的号码,11位数字,没有显示对方的名字,很显然不是他电话簿里的来往名单。她挂了,放回床头柜上,岂料手机又响起来,在桌面上嗡嗡滑动。
她便再次把手机摸过来接听,哑着嗓子说了声你好,那边却飞快的把电话挂断了,什么话都没说。她黛眉一蹙,将这串号码默记了下来,上网搜索,发现是本市的号码。再打电话咨询人工服务台,那边说不是诈骗电话,是本市的一位新用户。
新用户?还能知道敖宸的电话?打错的?
她撑起身子,不适的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蛋飘上一丝嫣红,指尖一点,又给对方拨了过去。那边只嘟一声就接通了,似是一直等着这边回电,接的飞快。
“请问你找谁?”这次还是她先说话,伴着她微微的轻咳声,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