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先说好了。”
“我和卓雯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我是说…。”草儿把头发拢到了脑后,取下手腕上的黑色头绳,随意的扎了个马尾。
“知道。”我点点头。“卓雯都有告诉我的。”
“能接受?”
“可以的。”
“真的不介意?”
“不介意。”我摇摇头说道。
说着,草儿起身打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一包香烟,一个新的打火机和一个新的烟灰缸递给了我。
旋即,草儿又坐回到我的对面。她伸出胳膊围拢着双腿,下颚枕放在膝头上,右手玩弄着左脚踝上的脚链。
“大贺,可有打心里面怨恨过我?”草儿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把卓雯带到这儿来。”
“说心里话刚开始的时候多少有那么一点。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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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怎么样了?”草儿打断我问道。
“后来就淡化了,我应该尊重卓雯的选择。”
“虽然现在我和卓雯的生活很动荡。可是我们有希望有过活下去的希望,有将来的希望。等我和卓雯寸够了钱我们就去荷兰。你知道在那儿像我俩这样的人是可以结婚的。到时候我们会穿上漂亮的礼服让###勃起的神父来主持我们的婚礼。没有宾客,没有掌声,没有祝福这些都无所谓。到时候一定寄一张婚礼上的照片给你,会喜欢吗?”
“会的,肯定放在可以经常看见的地方。”
“不会是说好听的骗人吧?”
“怎么会呐!”
“卓雯告诉过我你喜欢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我点点头说:“的确喜欢那调子。”
“你这人不错的。”
“就因为我喜欢门德尔松?”
“那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
我在烟灰缸里抿灭了手中的烟蒂。
“很少有人听着‘梁祝’做那事儿。卓雯说,那可是你最投入的一次。看来你这人很懂的享受音乐呦!”
“呃——我哪懂的享受什么音乐,只是碰巧罢了。”
“什么碰巧?”
“在不恰当的时候做出了恰当的事情呗。”
草儿微笑着摇了摇头,她脸颊上的两个酒窝宛若苍穹里点缀着的两颗星星一般若隐若显。“你这次来我和卓雯已经商量过了一定会演奏些拉赫玛尼诺夫,葛拉佐诺夫,柴可夫斯基和波佩的曲子给你听。可全是些顶不错的作品,可会喜欢?”
“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想听。”
我和草儿都笑了。
“现在还有游荡吗?就像以前和卓雯在一起时那样。”
“不知道这次算不算。”
“不要再找下去了根本就找不到的。”
我不禁又燃上了一根香烟。
“是不是有过一个很是相爱的对象来着?”
我点点头。
“多久了?”
“分开有一年多了。”
“忘不了?”
我吐出嘴里的香烟说道:“或许还需要些时间。”
我深吸了一口香烟,在脑海里努力的搜寻着和天天在一起的那段往昔。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时间磨损的支离破碎。虽然那些碎片依旧是有棱有角可是无论如何我再也无法拼凑出一块那怕只有一平方厘米的完整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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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只剩下大体的轮廓了。”
“可依旧是放不下她对吗?”
我点点头把燃了一半的香烟抿灭在烟灰缸里。“不读书了吗?”
“不读了,我无法再读下去了。没有了任何的支撑找不到再读下去的理由了。本来一切都还好好的。一年前在学校接到了舅舅的电话,他告诉我妈妈病了住进了医院。是这儿出了问题。”草儿用右手食指敲了敲脑袋。“我就从北京回来了,去医院看了妈妈。舅舅说,妈妈已经立了遗嘱。她把一切都留给了我。妈妈是在立完遗嘱的第二天疯的。活像已经有了预感似的。妈妈和电影里所演的精神病人完全不一样。她不哭不闹也不会喃喃自语,只是呆呆得坐在那儿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脚。妈妈的脚很漂亮,以前听爸爸讲过他就是被妈妈的那双脚所吸引才爱上妈妈的。妈妈是个苦命的女人呐,眼角有颗滴泪痣。而我的脚却不怎么好看,妈妈唯一遗传给我的就是这颗滴泪痣。”草儿用手指,指指眼角说道:“从医院出来后,心情竟异常的平静。就如同刚刚疯掉的是一位陌生的路人而不是自己的母亲。可以给我一根烟吗?”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递给草儿并帮她点燃。草儿深深得吸了一口。“第二天,我便用着房子做抵押向舅舅借了些钱开了一间酒吧。就在这儿不远的地方,你知道妈妈的医药费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即当老板又当伙计,每晚还要在里面演奏些提琴的曲目。开业时间不长便有了些熟识的老顾客。燕姐就是其中的一个也是第一个要在我的酒吧里自杀的人。她躲在洗手间里用碎玻璃割破了自己的动脉,流了一地的血。是我把她送到了医院,大夫好容易才救下了她。她醒来后冲我问道‘是你救了我?’我说‘是的。’她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该那么做的。’那口气淡的就像一杯白开水。后来才知道燕姐本来要结婚了。可是那个男的却突然不行了,根本就无法勃起。一次吃两片伟哥都毫无用处。他们几乎跑便了全国所有的大医院结果还是一样,化验显示一切正常可就是无法勃起。从这儿的最后一家医院出来后,他趁燕姐不注意便上吊死了。你知道吗?燕姐也有同样的一颗滴泪痣。燕姐康复以后便搬到了这里,她后来开了一家成|人用品商店专门卖些塑料棒棒什么的挺有意思的。”草儿把手中的香烟碾灭在烟灰缸里。“上个月我过生日的时候燕姐送给我一个热带鱼形状的那玩意儿。卓雯把它当成了小饰物非要让我别到背包上。”说着草儿的脸上露出了浅浅得笑容。
“卓雯还是那么的单纯。”我笑着说道。
“是啊!单纯的像一波清澈的湖水。我回北京本来只是打算躲的远远得看上她一眼。我躲在学校门口的梧桐树后等了两天才见到她。我看到她从公交车上下来朝学校走去。她好像感应到我了似的,突然转身看到了躲在远处的我。我转身想跑开,卓雯一面追着一面呼喊着我的名字。她摔倒了,我跑回去扶起了她。就在我看到她眼神的那一刹那,我知道我这辈子已经离不开她了。”说着草儿的脸上竟泛起了幸福的笑靥。“可想喝上一杯?”
“倒是真的想喝上一点了。”
“那走吧!去酒吧坐坐。”
草儿领我下了楼,出了居住小区右转步行十分钟来到一条灯光昏暗的街道。在两棵算不上粗的榕树间,我看到了酒吧的霓虹灯招牌。很简单,用粉色的灯管围成一个不大的正方形,在里面用淡蓝色的灯管勾勒出“滴泪痣酒吧”五个字。一推开门我便听到了悠扬的大提琴声,那是波佩的“昔日的美好时光”。草儿领我来到舞台旁的位子上坐定。我看到卓雯正环抱着大提琴坐在舞台上抒情的演奏着。此刻舞台上灯光幽暗只能看清卓雯的大体轮廓。可是每到用情之处,我仍可以看到卓雯身体的微微悸动。
“喝点什么?”
“啤酒好了。”
“两杯啤酒一包三五香烟。”草儿对站在一旁的服务生说道。
“她的演奏总是那么的忘我那么全身心的投入。我不只一次的提醒过她这样不好,会毁了她。可是她总是无法控制自己。”草儿怔怔得盯着桌上的烛光说道。我看到她的眼中有异样的东西一闪而过。
服务生为我们端来了啤酒。
“来,算是我提前给你洗尘了。”草儿端起酒杯说道。
“谢谢。”
碰杯,呷了一口。
草儿拆开烟盒递给我一根,我低下头去用桌上的蜡烛点燃。
“这儿的常客大多都是被外面的世界认定为怪物的人呐!”草儿拨弄着盛有蜡烛的水杯说道。
“恩?”
“看那边。”我顺着草儿的眼神看过去见到墙边坐着一位衣着邋遢的年轻人在一口口的啜着面前杯中的酒。“他是一位失意的画家。有一位搞乐队的女朋友。有一天他一声不响的跑到一个废弃的防空洞里面与一群老鼠在一起整整呆了一个月。他在里面用蜡烛和画笔在防空洞的墙壁上画了一幅描绘秋收景象的油画,后来那幅画被一个画商以高价买走了。打那以后他却什么都画不出来了。听说他这个人怕老鼠怕的要死。还有那边的那一位。”我看到一位打扮入时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聆听着卓雯的演奏。“他是一位生殖器崇拜者。”
“生殖器崇拜者?”我掸掸烟灰问道。
“对!生殖器便是他心目中最神圣的图腾。听说他从来都没有碰过女人。每次手Yin前他都会先用消毒液来洗手。他跑便了全国的古玩市场,买回一件古代宫女用来自蔚的青铜###摆在家里显眼的地方每天都会朝拜上几回。可是,他们全都是地道的好人。”
“看的出来。”我抿灭手中的烟蒂后认真的说道。
“喜欢这儿的环境吗?”草儿在空中环绕一圈说道。
我吸了口烟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蓝色的基调,我蛮喜欢的。”
“是我自己…。”四周响起的掌声打断了草儿。卓雯站起身来谢幕。草儿站起身来走上舞台在卓雯的耳边喃喃耳语了几句又将手指指向了我。借着舞台上昏暗的灯光我看到卓雯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停顿了五秒钟。卓雯从舞台上直径朝我走来。我站起身来卓雯依偎到了我的怀里,我环抱着卓雯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有节奏的颤抖着就像她刚刚在演奏“往昔的美好时光”时那样。我感觉到我的胸口湿润了。
“喏——大贺,从大老远的地方来了应该高兴才是的嘛!”草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