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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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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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快要沉到西海里去了,四野的黑暗袅袅地吐放着朦朦胧胧的光亮,微风吹来银铃般的声音,那是远处山头上的黄金珠宝树在梦呓。青鸟不知去向。溪流声絮絮飘来。天亮时的寂静让人心跳。子唯彷徨着走下山冈,在溪涧边漫无目的地游荡,心中一片惨白,只觉自己像一个被地狱驱逐的幽灵,在黎明时的人间徘徊哀泣。渐渐的,光亮愈来愈强,东方升起一片绯红。当第一缕太阳光天鹅般飞来的时候,一声霹雳般的怒吼也横空炸响!
子唯几乎跌倒,赶紧撑住旁边的一块巨石,偷眼望去,不觉瞠目结舌。只见前方山头上,高峻的悬崖边,王母四肢着地,正对东方,面朝太阳,像一头狮子,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威风凛凛地怒吼着,咆哮着。她穿一件火红的长袖连衣裙,裙子上没有闪光,看来没有佩带一丁点珠玉。她怒吼着,咆哮着,浑身像鼓满了风似的,一头长长的乱发飘向空中,裙袂也飞将起来;更令人惊骇的是,一条又粗又长的豹子尾巴从裙子后面伸了出来,高高地伸向苍穹,发狂地摆荡着,就像在梦中啃咬子唯身体那样。
昆仑山战栗了,黑色的狂风从幽深的峡谷里旋转着诞生,像轰隆隆的战车碾着群山扫向四面八方。森林在呜呜趔趄,与其说是趔趄,不如说是俯首称臣。山涧扬起了妩媚的波浪,好像在被迫跳舞。子唯躲在巨石底下,死死地抓住突出的棱角;眼前的一幕撕心裂肺地摧折着他。
这就是王母每天迎接太阳东升的真面目吗?这就是昆仑山的主人每天吹响的军号声吗?这就是那叫人魂飞丧胆的狂风的真实来历吗?上天为何赐予她可诞生狂风的可怕的怒吼?她为何四肢着地、而不是像人那样站着吼叫?
野兽!野兽!活脱脱的一头野兽!
如果说以前子唯还觉得子莲叫童蛮“半兽女”有些夸张的话,那么眼前的一幕不但解放了那种夸张,反而使它膨胀到了极限:不是一半的野兽,而是百分之百的野兽!
和南华国乡下那些又漂亮又可爱、充满情趣、充满希望的雄鸡报晓比较起来,这迎接太阳的一幕简直令人作呕,毛骨悚然!
这哪是迎接太阳,这分明是向昆仑山的所有生灵展示可怕的威权和暴力!要命的是,每天居然有两次!
但是太阳好像喜欢这种天崩地裂的迎迓,瞧,它的光芒照射在王母的脸上,使那团狰狞平添一种神圣!
但在太阳的照耀下,那兽性也暴露得更加彻底了。
是的,人类世界千姿百态,但这样刻意以兽性的展示来统治臣民的种族还从未见过。羽民人、丹朱人、餍火人、枭阳人、黑族人、猩猩人看上去更像鸟兽,但都拼命地展示人类的一面,也正是这种精神,决定了他们英勇抗击波波颜的入侵。
而每天于晨昏之际面对太阳、以怒吼来恐吓万千生灵的王母自称对昆仑山以外的事情不感兴趣……
“野兽!野兽!活脱脱的一头野兽!”子唯在心里同样怒吼起来。
咆哮声渐渐消停了,狂风慢慢消散了,王母像人那样站了起来,那又长又粗的豹子尾巴像蛇一样缩进裙子里不见了。她像刚刚苏醒的女王那样,慵懒地伸了一下腰,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拍了拍手,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活像刚刚从田间劳作归来的农妇。
一声高亢的鸣叫,云天落下一只巨大的青鸟,降落在王母脚下。王母坐上青鸟,飞走了。
子唯立即起身,像作出果断决定似的,登上山道,大步向昆仑宾馆走去。
如果说,在他混乱的脑子里还徘徊着牺牲个人幸福去换取战争胜利的话,那么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已彻底粉碎了这个念头。
“我怎能和一头野兽交易?怎能向一头野兽低声下气?虽然我惨败连连,四处奔逃,但我并没有丧失斗志,更没有丢掉人的尊严。快奔赴战场去吧!假如最后一战依然惨败,那就让我和这场战争同归于尽!”
昆仑王母(19)
子唯回到宾馆,子莲、求安他们正发疯地寻找他。仆人们也找哭了。子唯悄悄叫大家收拾东西,马上离开这里。英招不在。子唯要领班丫鬟白姬准备七只青鸟,谎称去见王母。丫鬟们立时奔走相告:“南华王答应做姑爷了!”很快,七只青鸟降落在门前草地上。当仆人们看见客人一个个带着包裹兵刃,都愣住了。子唯等人骑上青鸟,腾上天空,立即喝令坐骑飞往弱水之滨。谁知那些青鸟极为通灵,当即明白南华王企图逃跑,都尖叫着,发疯地往王母宫殿飞。子唯大惊,捏住青鸟的脖子,令其掉头,谁知那青鸟极是顽强,挣扎着依然往前冲。子莲、求安、离忧、大星、英舟、平浪呵斥着,又掐又打又拔毛,青鸟都不屈服,跌跌撞撞地盘旋着,上蹿下落,疯狂地拍打翅膀,拼命地往前飞,发出惊恐的尖叫声。空中顿时乱成一团,青色羽毛纷纷飘落。包裹都掉下深谷去了。昆仑宾馆的丫鬟小厮们远远望见,无不大惊失色。子唯急怒交加,却无可奈何。众人坐在青鸟背上,身在半空,生怕有什么闪失,不敢对青鸟大施刑罚,虽厉喝声声,却眼睁睁地看着青鸟一翅一膀地飞向王母。正斗争着,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南华王,小心啊!”却是马人英招飞来了。子唯大喜,忙叫:“大总管,我要去看弱水,青鸟不愿去,你带我们去!”大总管一看,顿时脸色刷白:“南华王,你想跑——”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长手蓦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吉勇大星出手了。英招顿时两眼翻白,双翅乱打,顺着那根长臂一点点飞过来。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吉勇大星乘坐的青鸟一见大总管遭袭,拼命地朝相反方向乱扑乱蹿,大星猛地一晃,差点摔下去,吓得胸膛上的微俊微美尖叫起来。吉勇大星手一松,大总管立即掉头狂飞,此时那些聪明的青鸟偏偏悬停不动,高高兴兴地看着大总管消失。毫无疑问,马人报告王母去了。众人面面相觑。“哥,我们怎么办哪?”子莲急哭了。子唯抽出灭邪剑,逼住青鸟喉咙:“快往弱水飞,不然宰了你!”那青鸟似乎明白南华王不敢动手,竟大咧咧地在高空打起转来。其他青鸟一看,也跟着跑起圈来。大伙又打又骂,却无可奈何。逃跑计划泡汤了。子唯万万没想到王母手下的鸟这样机灵顽强,心中顿时一片惨白。
“南华王,你竟敢逃跑!”一声可怕的咆哮霹雳般地打来。王母来了,带着大队人首虎身士兵,骑着青鸟,手持各种兵器,浩浩荡荡地杀来了。王母似乎还来不及换衣服,依然穿着那件怒迎朝阳的火红的长袖连衣裙。她的身边依然是那只休息时充当垫脚的哈巴狗状卫队长陆吾。
“大星,看你的了!”子唯大喊。
“陛下放心!”吉勇大星目不转睛地盯着愈来愈近的王母。青鸟依旧在盘旋,胸膛上的房子打着秋千,微俊跌跌撞撞地拿起了弩弓。
“南华王,我要把你关进洞房!”随着王母一声怒吼,浩浩荡荡的人首虎身士兵立刻把南华王等人团团包围。青鸟欢叫着,停止盘旋,挨挨挤挤地悬停在空中,似乎在为主人一网打尽创造有利条件。
一片当啷声,被围困的英雄们纷纷抽出兵刃,准备迎战。
王母恶狠狠地瞪着子唯,神色狰狞恐怖。
“逃跑就是反抗,还从来没有人反抗我!”王母气急败坏地咆哮着。
“很抱歉,王母,”子唯手持灭邪剑,冷冷答道,“我是五个大陆抗击波波颜的联军统帅,我必须回到战场上去!”
王母瞅着蓝光烁烁的灭邪剑,皱了一下眉头。“你以为我怕你的灭邪剑吗?”她冷笑一声,“我不用一兵一剑就可以拿下你!”
“如果我们发生流血冲突,童蛮一定会很伤心的,她一旦伤心就会再次离家出走,”子唯沉着应对,“因为你要残杀的人不但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她的结拜兄弟姐妹。尊敬的王母陛下,请允许我再次以五个大陆联军统帅的名义,请求您出兵助战。”
“先娶了我女儿再说!”王母恶狠狠地说。
“我不会跟你做任何交易!”子唯口气十分强硬,“正义在天,是否遵从,随你便!”
“哈哈哈,不交易就不交易!”王母仰着脖子纵声大笑,“不交易只有一种结果:你不但变成我的女婿,连一个兵也得不了,终生困在——”
王母突然哽住了,一只骇人的长臂蓦地抓住了她的脖子!一片惊叫声。陆吾挥刀猛砍长臂,但为时已晚,王母整个身子已被横空提起,向南华王急速飞去。天空顿时鸦雀无声!然而,就在眨眼之间,更加令人惊骇的转折突然发生了!
王母蓦地伸直两只手,从两个袖子里突然飞出密密麻麻的蚕来。“飞蚕!”求安大惊失色。飞蚕铺天盖地地扑向子唯等人。顷刻间,一片白花花的蠕虫布满吉勇大星的长臂。一个毛毛虫可能吓倒一个英雄好汉,大星就是这样,他惨叫一声,倏地松手,缩回长臂。王母顿时跌落下去,陆吾早有准备,伸出虎臂,一把接住。青鸟火速赶来,王母跳到青鸟背上。
“还从来没人敢袭击我!”王母伸直手臂,疯狂地抖动着,疯狂地咆哮着,“飞——蚕——出——击——”就像筛糠一样,无穷无尽的飞蚕从袖子里漏出来,拍着翅膀,扑向七个胆大妄为的客人。这些飞蚕只有蜜蜂那么大,并不像童蛮说的大如老鹰。它们身子雪白,翅膀雪白,浑身晶莹发亮,仿佛白玉雕琢而成,但喷出的却是五颜六色的彩丝。这些蚕丝却是坚韧的绳索,要把南华王和他的手下一网绑尽。
子唯狂挥灭邪剑,蓝光闪处,飞蚕纷纷断头折翅。其他人都拼命杀蚕。但飞蚕多如沙尘,斩不尽杀不绝,白花花的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绕着他们穿梭来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喷着彩丝,缠绕他们的身体,仿佛在织一座大监狱。它们凶狂地查封对方的头颅,把顽抗的双臂“缝”向胸膛,在脖子上爬来爬去……子莲尖叫声声,抓起颈部的飞蚕摔出去。不大一会,七个人身上布满了蚕丝,蚕丝越收越紧,连吉勇大星胸膛上的小房子也不例外,和大星整个人织成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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