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进去!不要看我们家筠曦!”
不要看这样的筠曦!我不想让你亲眼看到这样的筠曦!不想让你记住筠曦现在的悲惨模样!求求你!求求你信宇!
仁旭在心底发出绝望的呐喊。是的,仁旭不想让最好的朋友信宇看到筠曦现在这副样子,他不想让信宇看见筠曦手腕缠着渗着血的绷带,无助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他知道筠曦若是在这时看见信宇,该会是多么惊惶失措多么难过,所以他更不愿意妻子受到任何惊吓!
因为,从八年前那个明媚的春天开始,筠曦就一直是他的,以及信宇的“美丽的女孩”,正像信宇一直所说的那样,是他们——美丽的筠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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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八年前五月的那一天,正是学校举行“春天庆典”的头一天。那天,仁旭陪着准备在最后一天参加万米长跑的朋友信宇在学校操场上练习跑步。确切地说,是信宇用腿跑步,而仁旭骑着自行车跟在旁边帮忙掐算时间。
“呼哧,呼哧,呼哧~一万米真是要了命了!妈的!原来不是说跑四千米的吗?那些搞运动的家伙是不是都喜欢自虐啊?一群疯子!混蛋!”
这个四肢协调性极差的家伙,竟然被选为医科大学长跑代表参加一万米长跑比赛!面对“死党”的抱怨,仁旭忍不住“噗哧”一乐,耐心地劝道:“跑步时别说话呀!得一边跑一边调节呼吸啊!”
可是信宇的不满并没有就此打住。
“妈的!一群传染病人!真不晓得我这种人怎么上的医大!要不是爸妈不停抱怨说什么要是四个儿子一个都当不了医生,他们会难受死,我才懒得读这个专业呢。上了大学还按分数排名,这么不可理喻、非人的做法,恐怕只有医大才见的到吧。可恶,这么一个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偏偏让我在这里傻兮兮地跑什么步!”
“所以你更得拿名次喽,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嘛。咱们赶快跑完去看看孝珠吧!那丫头第一次在话剧中当主角,怕得不得了,咱们去为她加油吧。”
“哼!他们话剧组就那么缺人才?就孝珠那家伙也能当主角?到时候男生们见了还不都得说‘就那样也能演夏尔鲁梅’?咳,简直不可想象。”
“你呀,当心我把你这话全告诉孝珠……”
仁旭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一连串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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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开!闪开!快闪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叫声之后,最先映入仁旭眼帘的,是一个女孩水滴花纹的紧身短裤。在仁旭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一个女孩已经像一道晴天霹雳一样从半空中落下,接着“砰”一声砸在了他身上!
“我的妈呀!”
“天哪!”
嗖嗖嗖嗖……砰!
本来规规矩矩骑着自行车,不料却被一个看来约有一百斤的“天外来客”砸了个正着,弄了个车仰人翻——在这种情况下,自行车主人发出几个感叹词也在情理之中。按仁旭的常识,在这种情况下,撞上自行车主人头部的那个“天外来客”,至少理应说句“对不起!很抱歉!”之类的话道歉呀。不料,这个身穿运动短裤和T衫的“天外来客”不仅没道歉,还干脆把自己当成了“坐垫”坐起来,这跟仁旭的“常识”未免相差太大了吧。
“真是!不是都让你闪开了吗?!干吗骑着个自行车在围墙这儿瞎绕啊?”
哎呀,这女生不是贼喊捉贼嘛!分明是她不对,她反而先发制人,责备起仁旭来了!到哪儿找这么稀奇古怪的事儿啊!难道在操场围墙周围骑自行车,就应该受到如此质问?
“喂喂!难道你看不懂韩文字儿?没看到那边的牌子吗?‘禁止翻墙’!告诉你,就是不许翻墙的意思!厚着脸皮穿短裙翻墙不说,还跳到别人家的脸上!你这种大无畏的精神真是值得‘表扬’啊!更何况,是谁、谁把我自行车弄成那副德行?!” 仁旭实在气得够戗,当下就想针锋相对地如此回击一番。
可奇怪的是,理应气得蹦高儿的仁旭,此刻却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闷葫芦。
那是因为,他忽然瞥见了一双如星星般璀璨的眼眸。
这时,女孩突然闭上嘟嘟囔囔的小嘴凝视着自己。那一对眼眸,深邃得就像黑暗夜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
那天,那一刻,仁旭第一次了解到,人的,不,应该说女人的的眼眸竟然能像星星般璨璨生辉。在仿佛如一刹那那么短暂,又似一千年那么漫长的一瞬间里,仁旭立刻忘了眼前这个女孩,刚刚还无端指责自己的事实。直到大约十五秒之后,猛然听见女孩一声大叫,他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儿来。
“终于找到你啦!我的‘眼睛’!”女孩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
那一刻仁旭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女孩看的根本不是他,而是掉在地上的隐形眼镜!惭愧惭愧,简直“自作多情”嘛!就在仁旭懊恼得不行,想对她说“快下来呀,都快压死我了!”这句话时,就在女孩哆嗦着手戴隐形眼镜的一瞬间,只听离她不远的围墙上面,又传来一连串低沉的声音:
“终于找到你了!徐筠曦!你这个臭丫头!跑得比跳蚤还快!”
仁旭定睛一看,从围墙一跃而过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自己的亲哥哥贞旭!
“徐筠曦,还不乖乖给我站住!居然敢把我这个天王老子的话当成耳边风?识相的话就赶快过来!喂!站住!给我站住!喂喂!!”
“哦嗬!有本事来抓我呀!你当我是傻瓜,叫站住就站住呀!天王老子?嘻嘻,呜嗬!笑死人了!反正我就是不同意!咯咯咯咯!”
乖乖!这场面可把仁旭信宇两人看傻了眼。要知道,除了快要毕业的大四学长们之外,全校还没人敢违抗贞旭大哥呢!贞旭大哥在学校里简直就是“土皇帝”,那可是素来风光无限哪。这会儿怎么像跟屁虫似的跟在一个女生屁股后面,又是翻墙又是蹦高儿的,还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呀。
“今儿真是开了眼了!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啊?闪电般地从空中降落,又像风一样飞走了!”
信宇怔怔地望着女孩消失的方向,仿佛灵魂出窍似的嘀咕道。仁旭一边扶起被压倒的自行车,一边对这个说法表示赞同。
“哎!这丫头脾气虽然不怎么样,可长得却是很漂亮!”信宇仍在回味刚才的一幕。
“对啊,你说的对,尤其是眼睛。”
“什么呀,我说的是她的腿部曲线,简直太完美了!哦对了,你刚才看不见来着。嘿嘿,被女人第一次压在身下,有什么感想啊?哈哈。”
仁旭轻轻敲了一下信宇的头,算是对这不正经玩笑的小小惩罚。接着,他们又沿着原来的路线跑起步来。
那年五月的一个春天,一个女孩,就那样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她,正是美丽的徐筠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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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又一个春天,昔日的医大学生仁旭已经成为一名正式医生。此刻,筠曦的悲惨遭遇就像一道晴天霹雳一样瞬间击中了他。在这只有两个人的楼顶上,信宇怒不可揭,狠狠拽着仁旭的衣领,带着哭腔大喊道:
“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在筠曦身边好好保护她?!你这个混蛋!当初你跟我说过什么,我才决定退出来着?你不是说会让筠曦幸福到老吗?不是说即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吗?你不是说筠曦就是你的生命,你会到死都守候着她吗?为什么?为什么让她……”
仁旭也态度激烈地回道:“放手!你知道什么?!”
现在,我比任何人都要自责悔恨,我恨不能马上一死了之,即便你不冲我大喊大叫!你又怎能体会我的心情!你怎么可能体会到一名丈夫接到电话后急匆匆赶往医院急诊室,一眼看到妻子伤痕累累躺在病床上时那种痛苦的心情!你又怎能体会到当你看见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当着你的面割腕自杀时那种悲愤的心情!
当信宇注意到仁旭那双因连续失眠而充血的眼睛时,他似乎读懂了朋友憋在心里的所有难过。他们两人彼此怒视着对方,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仁旭先打破了沉默。
“筠曦她,现在也是我的生命。”仁旭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听到这平静而简短的回答,信宇紧握的拳头默默地松开了。不一会儿,两人并排靠在顶层墙壁前坐下,像两只在春天里晒太阳的小鸡崽。
“筠曦现在怎么样?”
“很不好,一刻都睡不着。吃了医院开的药闭上眼,却总是被吓醒过来。上次还锁上浴室门摔碎玻璃杯割腕自杀,真是的,她非要进去洗个澡,我这才放松了一小会儿……妈的。”
听仁旭这么一说,仁旭立刻明白,或者说他认为筠曦目前的状况,就是医学上所说的“被奸后遗症”(Rape Trauma Syndrome)。妈的!筠曦怎么会摊上这种事儿呢?
深知徐筠曦倔脾气的信宇,点着头说道:“是啊,那丫头是倔得要死。”
“我暂时先假装不知道这件事,这样更好些。待会儿我跟她的主治大夫谈一谈,拜托大夫开一张处方单,需要什么我会准备。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让筠曦有安全感,记住,你千万要在她身边给她信心。”
“谢谢你。”
面对恨不得一股脑告诉他所有注意事项的朋友诚心诚意的样子,仁旭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便不再多说,跟刚才那个大喊大叫的他判若两人。
“谢什么呀,跟我见什么外!你这家伙!只可惜我才刚实习两年,什么都不能为筠曦做。”
“不是,就是想说声谢谢。”
真是奇怪啊。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是最怕让熟人知道了。可不知为什么,此刻,当仁旭面对信宇时,他感到格外安心。信宇说的没错儿,自己确实没能好好保护好筠曦,他为信宇了解到这个事实感到羞愧,同时,他也知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