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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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婚-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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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车吧,你到了。
  我拉开车门,狠狠地关上,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进了院子。
  原来人家早就知道我住在这里,原来人家早就知道我跟嘉措的事了。自己还傻傻地跟他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呀?还以为人家真的就能带自己回老家,从此结婚生子牵手到老呢?一切,不过是成|人之间无伤大雅的游戏而已。
  既是游戏,那么自己是不是就用不着愧疚了?成|人世界的游戏自有规则的,不是谁说放手就能放手然后轻松转身的。跟我来这一套,卓一航。我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咱们有的是时间。
  看着一只水鸟孤单地划过天际,它,是不是失偶了,叫声才如此凄婉?一如此时的我。
  难道今生,注定没有归处吗?
  什么样的神?能安抚我这颗狂躁的心!什么样的人?能把我的身体收藏!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再颓废;给我一个空间,让我不再流浪;给我一片温暖,让我分享;给我一个人,让我驻足!
  ……
  卓嘎
  再次怀孕了,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这世界重新变得亮丽起来。我前面说过,在我的老家,女人怀孕对于家人来说,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对于这个女人本身,仍然是件值得高兴、值得期盼的喜事。特别是像我目前的状况,迫切需要一个*的孩子来冲淡这半年来心底的阴郁。
  因为有嘉措在身边,家务事几乎不再用我插手,边玛暂时没找工作,和宇琼一起,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朗结已经拿到驾照,找了个开长途货车的工作,跑拉萨到樟木口岸这条线,常常一走就是七八天,每次回来一进院子就大叫大嚷:“卓嘎啦,我给你带吃的了!”然后风一样地刮了过来,得意地把手中的袋子交给我。里面常常是些尼泊尔的水果、糕点什么。有时,他还会带回来面霜、围巾、首饰,我跟他说过多次不用花钱买那些东西,他就是不听。
  在人前,兄弟几个像是约好似的叫我卓嘎啦。一回到屋里,或是私下无人时,都叫我魔女,我喜欢他们这样叫我,显得亲切。
  朗结每次回来,会把身上的钱全掏出来交给我,只给自己留点零花钱。
  在兄弟共妻的家庭里,女人是家里最辛苦的,也是所有男人围绕的中心,掌握着家中的财政大权。在老家,因为公公婆婆还在,钱财的进出不用我操心。到了拉萨后,没有老人,我们不自觉地就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来处理家中一切事务。嘉措在时,由他安排弟弟们的工作。他如不在,以此类推,由朗结或是边玛代理。家中的经济则由我负责,男人挣的钱交给我,由我保管着,他们要花钱,无论多少都得经过嘉措同意后,从我这儿支出。
藏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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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个家庭里,几个男人才一个女人,总有照顾不周或是不方便的时候,所以男人们偶尔会去钻其他女子的帐篷,但不会涉及经济问题。所有的人都明白游戏规则,外面的女人只是偶尔为之可以,家中的女人才是自己立身的根本。兄弟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家庭才能富裕和稳固。只有自己的小家富裕和美了,在这方土地上,男人的腰板才能挺直。
  昂首挺胸是需要资本的。
  尽管我的首饰已经一大堆,朗结每次回来,仍会买些饰物给我。
  朗结为什么愿意给我买饰物?而有的饰物是很贵的。在此我多说两句。藏族有句俗话,说“一个家富不富,看女人身上的穿戴就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历来,藏民族就没有把好东西藏起来的习惯。去任何牧人家里,好东西都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而女人作为家中的轴心,所有的穿戴都是这个家庭尽其所能置办的。每遇重大节日,草原上女人身上的饰物最多者重达十来公斤,叮叮当当,琳琅满目。这么说吧,我们就是把家当穿在身上的人。家里除了生活用品外,家具是尽可能简单,因为牧人的家是随着牛羊的脚步迁移的,家具太多,搬迁起来麻烦。现在虽说牧人开始定居了,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仍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
  我记得有次和莲逛八廓街时,碰到一个维修布达拉宫的内地工程师,他在布达拉宫里待了三年。他说每次发现新的房间和地垅都特兴奋,以为里面肯定藏有宝贝,哪知每次都空空如也,除了厚厚的灰尘什么都没有。他觉得很奇怪,有的房间密封得严严实实的,怎么就没一件宝贝呢?
  其实他是真的不懂我们。
  好东西是要用光线供奉的,是要用眼光欣赏的。
  由于胃口极差,一闻酥油味就吐个没完没了。边玛学会了用高压锅压米饭,宇琼学会了炒菜。因了嘉措的归来,我们这个小家有了凝聚力,有了主心骨。大伙儿在一起,围绕着我这个女人和肚中的孩子,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和聊不完的未来。
  劝过宇琼早点回去,毕竟家里需要他。阿佳一个人带着四个女孩,在那层层阻隔的大山深处,离不开男人的支撑。宇琼总说不用,他走之前已经备齐柴火,冬天家里也没什么活干。常见他一个人时坐着发呆,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有次打电话问扎西,他说我当时猜得对,宇琼和达娃是有点不对劲,他已经提醒过宇琼了。
  宇琼是在为这事为难吗?谁都明白,达娃和他是没有未来的!曾跟嘉措说过,他说这可是大事,先别让宇琼回去,在拉萨待一段时间再说吧。
  “阿佳,中午想吃什么菜?”我在外间百无聊赖的,正玩自己的手指,宇琼进来问。
  “什么都不想吃,没胃口。”
  “你出去走走吧,让边玛陪你去,晒晒太阳。”
  “没那么严重吧?出去走走还要人陪。”我笑了。这些日子享受着他们的关怀,有时候都忘了自己是谁了。一个牧女,怀个孩子,至于如此娇气吗?
  “哥说叫我们小心些,要是孩子没了,他要拧掉我们的脑袋!”宇琼也笑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听他胡说!”我白了他一眼,见他红着脸不知所措地又拿起了抹布,我不自觉就笑出声来。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脸红,实在有趣。平时宇琼住在舅舅家,很少见面,此次是我们相处最长的一次。发现他跟扎西的性格很像,都不爱说话,闷声干活。我们住的地方就这么三间小屋,转来转去就那点事。宇琼便一遍遍地擦家具、一遍遍地拖地,水泥地都拖得可以照出人影来了。边玛叫他出去玩时,他总是腼腆地笑着摇头,然后继续埋头干活。
藏婚(9)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想宇琼也有二十了吧?按照我们的习惯,他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只是舅舅这一走,他的婚事就是个问题了。毕竟不是阿佳亲生的儿子,加之又年轻,出头露面主持那个家,未免有些尴尬。如果让公公给他操办婚事,好像也不妥当。从明里说,他算是过继给舅舅了啊。
  我看着宇琼,心想他不愿回去,是不是也考虑到这一层不好处理的关系呢?
  宇琼悄悄回头瞄我,见我正看他,便又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转身出去了。
  这时边玛和嘉措从门外进来,嘉措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放在我面前的小桌上。
  “是什么?”我问着,鼻子里钻进一股橘子的味道,心里顿觉舒畅,打开剥了一个塞进嘴里。
  嘉措看我头都不抬,一口气吃了五个,便把袋子收了起来。“一次不能吃多了!”
  边玛在一边看我眼巴巴的样子,说:“阿佳,你的肚子还真是特别,酸得死人,你怎么吃得下啊?”
  “小孩子知道什么!”我白他一眼,把桌上的橘子皮收起来,找根线穿上挂在窗下,晒干后可以用来炖肉,去膻味。
  “过完年我就十八了!”边玛嘟着嘴抗议,“不准老说我是小孩子!”
  “十八就算大人了吗?”我看他一眼,“就你那样子,瘦得跟马鞭似的,还大人?”
  边玛涨红着脸,嗫嚅了半天,说了一句:“你胡说。”便再没了语言。
  “我胡说?”我故意上下打量着他,撇着嘴说:“你胳膊还没小牛犊的腿粗,你腰还没小羊羔的腰壮,可怜的孩子啊,是不是我们家虐待你了啊?长这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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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边玛看着我,脸红脖子粗地说不出话来。
  “魔女!”我哈哈笑了起来。“你不会换个新鲜的词啊,我都听腻了。比如骂我妖怪啥的?”
  边玛的脸涨成了紫色,看着我直翻白眼,半天,还是冒出那两字:“魔女!”
  ……
  嘉措看着我们斗嘴,哈哈大笑。在灶边忙碌的宇琼也不时回过头来看我们。
  午饭是小青椒炒牛肉、干肉焖奶渣,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对我们来说却是难得的温馨,哥三个还喝了点啤酒。
  午饭后,他们三个无事,玩起了“巴惹秀”,这是一种传统的扔色子比大小的游戏,赢了的奖励一杯酒。看他们三个坐在地上的垫子上,把色子盒打得震天响,赢了的得意地喝上一杯,再把输的那人臭贬一顿,我也挺高兴的,给他们倒酒,再双手捧上。
  满室暖暖的阳光,几个快乐的男人,一个贤淑的女人,这就是我想象中家的样子。
  看了一阵,有些瞌睡,我便在旁边的沙发上眯了一会,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个小娃娃在叫自己妈妈。嘴角带笑地醒来,发现身上盖着毯子,三个男人坐在一边看无声电视,而太阳已经斜到了窗前。
  看着逆光中的三个背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盯着无声电视机,心底莫名地激动。这样的关怀,是不是就是莲说的“幸福”?
  听见身后有动静,三人一起扭过头来。
  边玛大声说:“阿佳,你睡得好死,像猫一样打呼噜!”话音未落,那两个男人就笑开了。
  “不会说话的家伙!”我白了他一眼,掀开毯子坐了起来。
  宇琼拿过遥控板,把声音调了出来,小屋又恢复了生气。
  “我哪里不会说话了?你就是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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