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孤疑了:“她有什么秘密?”
死神说:她的身份。
Rem更疑惑,没有任何关于杏福的事是她不知道的。
这时死神说:杏福是你的真命天子。
Rem望着死神,不懂得反应。时光也静止了,她看见了Wania的脸,Wania对她说:“你可以杀尽全世界的人,但真命天子,不能杀掉。”
也想起了当初遇见杏福,她试图随便把她干掉,却不能损她分毫。其后的日子,每走一步,都是为杏福而行。每一次杏福遇害,她便为杏福牺牲。
她是她的真命天子,命中注定,有一个人永远相伴相随。
Rem把目光投向死神,出乎意料冷静地问“不是Libre吗?”
死神摇头。
Rem再问:“怎会不是Libre?”
死神不作反应。
眼泪不禁流下,一行一行侵蚀为杏福而牺牲的血肉。为了她,痛完又痛。
Rem以手掩脸,肌肉互相触碰,又是痛。她闷哼一声,然后说:“那我还在追寻什么?都不是Libre!”
死神说:你的生与存活,是为了幸福。
Rem悲戚地反问死神:“幸福?是快乐最高境界的幸福吗?如果不是Libre,我有什么幸福可言?”死神说:你能保卫幸福,就连宇宙最缥缈的角落也会有福。
Rem痛苦地摇头,说:“宇宙最缥缈的落角?关我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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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凝视激动的她,说:你应该知道你是宇宙中的奇迹。
Rem悲怆地仰天叫道:“对!我是一个奇迹!我失去皮相可以生存!而这个奇迹,连一段爱情也得不到!”
死神告诉她:幸福会与你永存。
Rem仍然接受不到:“我怎可能会幸福?”
死神不再说下去,俯身抱起破落而无反应的杏福的肉身。转身而去,踏在河面上,优雅而轻盈的背影,连涟漪也没漾起,他的步履,没有骚扰世上万物,其至没有惊动河水。
他是最清高优越无争的神,姿态气度犹如一首诗,诗在夜间絮絮不休,然后沉淀,无影无声。生命,都是一篇,美丽过,描写过,被诵读过,在夜里的微风中降临过,最后,请为留下余韵,文字与句子就隐没了。有人记起那么一首诗,虽然不能全篇诵读,但也能记起当中的美丽。
或许,有两个特别深刻的词语,令人琅琅上口,万世传颂。
死神把杏福的躯壳带走,杏福的灵魂留在一个神秘、温暖、澎湃、充满感情的地方。
Rem不住地摇头,月亮发出最温柔的光,尝试怜悯Rem,Rem的血肉被月光眷顾了,痛楚仿怫缓和了,可是,月亮没有把裒伤带走,Rem依然悲伤得如流到泥土下的雾水,沉重了,爬不起来了。
那班雾中舞者,仍然跪在地上。当Rem转身步离她们时,Hatshepsut便说:“我们答应你,以侵占肉身实行美善,从中领略更高层次的幸福。”
Rem没有理会她们,她愈行愈远,泥地上有她脚掌的血樱
Hatshepsut与她的宫女们跪地移前,亲吻Rem的血脚印,Rem每走一步,她们就移前一步,以最尊敬的方式吻向Rem留在土地上的痕迹。
Hatshepsut一生权重,死后亦横行霸道,连死神的话也不领情,惟独Rem的牺牲令她感动。
固执了三千四百年的心,为了那块无私的人皮而软化。她愿意长跪在地上不起,以后不灭的灵魂,所行的都会是美事。
Rem一直走远,迎春风,迎着沙,迎春空气中的雾气,大自然的感受,从没如此深刻。
以人类的年龄计算,她只有十五岁。当初由吉卜赛小村落离家,至把Nager吃掉,又与杏福碰上,继而闯荡天涯,只不过是三年的事。三年,却足以令她重生又重生。
由人,变成魔法拥有者,然后是今日无皮无相地生存。下一刻,她还可以是什么?
雾中舞者还在追随着,亲吻她在土地上的痕迹。
Rem告诉了她们如何得到幸福,然而她自己的幸福,已变得惘然。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04
Rem躲进一个山洞内,不食不言,只是流泪。
无皮的肉身盘膝而坐,肌肉的交叠,痛苦万分。为了减轻肉身的痛苦,她只好坐着不动,维持着同一姿势,已连续多天。
眼泪流过赤红的肌肉,当中一块一块,清晰可见,血管纵横,像河流,像电路,却就是不像生命体。是真正的软绵绵,真正的虚弱。世界上最软弱无助的,就是这个山洞中的女人。她不食不言不动,眼泪是惟一的生命的动态,她的眼泪黑黑的,在肌肉上滑流,于中途就被肌肉吸收。哭了这么久,从没有一滴眼泪流到底,流到地面。
每流下一滴泪,都带来痛苦,但她禁不住哭。这个山洞位于Meru弥楼山,这山是Veda吠陀,意即知识内的一部分。生存在Meru的神与人,渐渐都得知,有一个没皮相的女人盘坐山洞之内哭泣。Meru的山顶住有以帝释天Indra为首的三十三位神,他们分别代表天体、大气、陆地及祭祀必备物。他们往返Nirvana涅--一个虚无,物质、神精皆空的无所在状态,又掌管Samsara轮回,所有过度、转生的事实,人在此世间生与再生相绩的事实。
神包括Vishnu昆纽天、Siva湿婆神、Naga半人半蛇的龙、Grandharva干达婆、Kubera财神俱肥罗天、Yaksha夜叉、Asura阿修罗、Rakshasa罗刹天……他们繁忙地奔走于人间与神界,在变迁、和平、战乱、Xing爱、饥饿……请等感受中升华,普度众生。
Rem在Meru中的一个小山洞内,目睹神们的奔跑飞跃时明时暗,而她,在众生皆忙之中,留在自己的冈位内,专注地哭泣。
在第三十日,Rem盘坐的脚已贴着成一体,左腿贴着右腿,肌肉连生,分不开来。她用有手腕的右手拿出穿心刀,小心翼翼地刚开连生的肌肉,期间中不小心削掉一些,于是又是极痛。知觉,已只剩两种:悲伤与痛楚。
到双腿分得开来之时,腿型也变异了,像被剥了皮的鲜鸡,该图浑的地方,变得扁平。
她盘坐了三十天,在这一天,她渴望与Libre见面。她把身向前弯,拿起照神镜,镜中有Libre金发蓝眼的绝美容颜,而这容颜在落泪。
当Rem说话之时,Libre也跟着说:“Lib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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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了我……”
“你知我得到了最惊栗的变异……”
“你还能认得我吗?”
“你还能拥抱我吗?”
“我一生都掌握不了形相,起初是长大不了,如今,连皮相也被剥掉……”
然后,是Libre在镜中的回话:“但在我的眼睛看来,有皮相与没有皮相,都只是你。”
Rem哭了,流下眼泪,而Libre,也是同一个表情,同样地流泪。
“Libre……”Rem呜咽:“死神说:我的其命天子并不是你。”
Libre在镜中同一时候做善同一句说话的口型,看上去,他就是说看同一句话:“死神说我的真命天子并不是你。”
Rem的心更酸,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种象征意味更叫人惊怕。她承受的,他也被迫一模一样地承受。
惟有自我安慰:“幸好,我看见自己的那张脸,已变成了你。”
当Libre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时,Rem就叹一口气。
Libre说:“我永远不会消失,凭着你的眼睛与手中镜子,你永远拥有我。”
Rem悲伤“就只能够这样吗?”
Libre说:“我永恒不灭,已经是一种幸福。”
Rem掩住脸,低声叫:“是的,你永还存在。”
Libre说:“纵然我未曾真正存在过。”
Rem哭得摇头:“不……你才是最真实的永恒!”
忽然,Librc说:“幸福,才是最真实的永恒。”
Rem怔住片刻,她问:“你都知道了?”
Libre却回答:“我什么也知,什么也不知。”
Rem说不下去,只是继续流泪,当言语被眼泪瓦解之后,Libre就无声无息地消失。
照神镜内,暗哑一片,其至连Rem的无皮之相,也看不见。
她把镜放下,趴到地上痛哭。沙石刺入肌肉内,她也不管了,她只想尽情哭一遍。
Rem的哭泣没有停止过,Meru山上山下也隐约听得见。Rem所处的山洞位于七重山峦的第二重,接近人间,也接触到仙界。这管核范围属于Sundari的领土,Sundari意谓美人,而这一带,被称为许愿之地。
有人向Sundari报告Rem在山洞内的行径。当她听着报告之时,正是日间,她身穿绫彩绸缎,盼望着一段爱情。
她的脖子挂着五串彩石珍宝,手臂和手腕也是黄金与宝石,由左边肩膊而下的是青色透明薄纱,由左边肩膊缠到右边腰间,丰满圆大的ru房在青纱之下若隐若现,娇美无双。腰际上围着一条红宝石碎钻腰链,腰以下是蓝、紫、金三色的绸缎,图案是盛开的夹竹桃与飞舞的火鸟。足踝分别配戴两串绿宝石与黄钻的珠宝,配上小铃,一步一叮咛,煞是动人。
美人就以极美的身体冀盼一段爱情。她把头枕在手臂上,头与手臂都半露在窗框外,这一翼的皇宫面向山路,山路多行人,人来人往,然而,无人会爱上她。
因为这是日间。日间,Sundari奇丑无比。她以极丑的脸渴望爱情,因此,她得不到。
绝美的身形,绝色的衣带贵冠宝石,但绝丑的容颜。
该如何形容她?美人的容貌是犀牛、野猪与鸭嘴兽的混合。左眼比右眼大,而右眼半瞎,连成一线;鼻子是野猪的鼻,又扁又阔兼且向上翘,嘴巴是鸭嘴兽般又长又尖,从脸上伸了出来,牙齿如犀牛,撩牙一对。
任由她的肌肤多细滑,色泽多光亮,身段多玲珑,美人,在日间,也是丑妇一名。
她一直倚在窗前等待爱情,以旖丽的表情幻想着爱情来临。每一天,美人都在日间做相同的事,坚定不移,日间的时光,奉献在等待爱情之上。
山路上有猛男来来往往,男儿们赤裸上身伐木,又把木材运到田间。她以最幻妙的目光凝视他们,他们却对她视而不见,太丑了,太丑的人总似是死物,如一块巨大石头,石头上长满青苔,一块腐朽的木头,木头的夹缝隙中是霉菌;又或是满蛆虫的尸体。太丑了,丑得无人愿意看,于是统统视而不见。
美人不美,就变成无形。
当日落西山,月亮高挂,Sundari却起了变化。
她的眼睛变得明亮图大,她的睫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