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说:“但你迷不到我。”
Sundari问:“你究竟是谁?”
Rem说:“我是保护幸福的人。”
Sundari不屑地望向她,“你自己都不幸福,还去保护些什么幸福?”
Rem说:“就算我不幸福,我也有能力去令其他人幸福。这就是真正的幸福。”
说过后,空气间透出一句歌,歌的语言听不清,但歌的音韵,如梦中叮咛一样的醉人。
Sundari在这一惊而逝的歌声中有那瞬间的怔住,继而感到浑身的轻软,这轻软甚至松弛了神绪,把她从愤怒、不满、充满争辩的情绪中释放出来,这轻软,张开了一个让她静下来的空间。
“这就是真正的幸福。”在音韵的余韵中,是这么一句,掠过耳畔,如恋人的絮语般闪闪而下。
Sundari把眼睛合上,继而又张开。她吸了一口气,仿佛,有点虚弱。Sundari是霸道而强悍的,Sundari从来不能显示虚弱。
她迷惘,不知如何是好。
抬起眼来的一刻,她就问:“我不明白什么是幸福。”
Rem告诉她:“幸福是,你有能力令别人幸福。”
Sundari听到了,于是,就非常的软弱。不由自主,她也抗拒不了,在软弱当中,她流下了眼泪。软弱,带来了机会。
软弱,把自我缩小;软弱,把不足扩大,软弱,把视线由镜中抽离;最后,软弱能造就强大。
软弱,令Sundari愿意去承认。
她凄然,“是我,我一直都只令别人不幸。”
Rem说:“那么,你是在亲手毁灭你自己的幸福。”
Sundari反问:“是我吗?”
Rem不语。
Sundari就说:“是业……”
未几,她在眼泪中微笑。她说:“原来Karma已存在于我的生命内。”
Rem说:“你破坏了别人的幸福,因此,你自己也无从幸福。”
Sundari摇头,感请:“但我如何能令他们幸福呢?”
Rem说:“为他们建立一个愉快的国土,为他们谋幸福作已任。”
Sundari苦笑,“我知道了,可是已经太迟,他们……全部死了。”
Rem问:“你可会希望他们复活?”
Sundari说:“可以吗?”
Rem问:“你愿意承诺会给他们幸福吗?”
Sundari说:“我…我真有能力?”她望着Rem,问:“你可以帮我吗?”
Rem说:“我在你跟前,就是为了帮助你。”
Su口dart问:“你帮了我,你要什么回报?”
Rem说:“你令所有人都得到幸福,就是我的回报。”
Sundari动容了,她以敬慕的神情向Rem说:“你究竟是谁呢?”她再一次询问。
Rem便回答:“我是保护幸福的人。”
Sundari轻轻说:“你既不是一国之君,甚至连皮相也尽破,因何你不向我要求一些什么?我做得到的定会做,我也想你幸福。”
Rem知道她不明白,于是,语气有点愤怒了,“你的心胸可不可以辽阔一点?我要的是,你令大地幸福。”
Sundari噤声。半晌,她谦恭起来,“我只好尽力。”然而,她还是忍不住说:“你如何使他们复活,天上已降下太多浩劫。”
Rem便不再说话。她垂下眼,把思维返回一切的最初最初。那里,有一名吉卜赛少女,为了躲开一场婚姻,她逃出来,离开了母亲,走到一个拯救她的可怜男人的怀抱,然后,她与一名美少年相爱,最终发现,他只是一个梦。为了这个梦,她追踪死神最后遇上了杏福。她为杏福牺牲,然后,她知道了,杏福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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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连眼皮也没有了,圆大外露的眼球,不能合上,只能垂下作回避。眼泪流出来,滋养了枯干的肌肤,或许,流一万年眼泪,肌肤就能重生。
还有什么再可以为杏福牺牲?杏福破损了的躯体被死神收起来,但她的灵魂呢?灵魂落在何方?眼泪流到下巴处,就随那路过的风往下堕,眼泪,被带到心胸间。
Rem在那挂上微笑的日子中已经明白,她什么也没有,但还有一颗心。把心送给Sundari,Sundari的肉身不再空空如也后,世上就能再有幸福。无心的人,肆意毁灭,没有恻隐,有心的人,当别人受了丁点伤害,他的心也会隐隐作痛。有心,就能感受世上疾苦。
把心送给Sundari,让她令世界幸福,杏福就会归来。
Rem微笑,她明白。
如果杏福 归来后,Rem就不能避开这名真命天子。
Rem将要与杏福生生世世一起。
那么Libre呢?她一直追逐的那个梦呢?
眼泪已渗入心坎间,她知道是时候了。她把她的右手插入肌肉内,没有皮肤,在肌肉重叠之间,轻易就能找到空隙,手指,已触摸到自己的心脏。
如果,把心掏了出来,送给Sundari,就永永远远只能与杏福一起。要永远保护杏福--
手抓住心脏,心脏在手中跳动。
--如果,不交出心脏,让自己步向死神怀抱,或许,就能与Libre相见。
Rem抬眼,看见Sundari惊异、愕然、悲痛、自责、敬仰的一张脸,Rem知道,只要有心,就有得救。
她有救,全世界也就有救。月日,不会消失。
心脏在手中,跳得激动。
Rem叹了一口气,她说出最后一句话:“为了你们,我牺牲我的爱情。”
说罢,她就把心由肌肉间掏出来,心穿过肌肉,如美女穿过层层帐幔,神秘又神秘,到露面之时,美女艳光照耀大地,无人移得开眼来。
心脏已被抽出来,离体离肉,在Rem的掌心内跳跃,心,似乎兴奋莫名,也光亮无比。心如太阳。
她递到Sundari面前,Sundari惊吓得向后退缩。
无心的Rem对她说:“我给你我的心,我惟一剩下,却又是最宝贵的东西。”
Sundari不敢接过,她向后跌,双手撑住土地。
Rem趋前,更把脸俯前,脸由对着Sundari的眼睛,一直往下移,Rem望着Sundari的心胸。
她的右手捧住心脏,左手早已失去手掌,她所能做的,是利用她的牙齿。她把Surldari的肌肤咬破。
Rem把脸就在Sundari的左边胸膛上,逐口逐口咬掉她的血肉,一切,就重回那片在Nager的天地中,她以吃掉自己救赎自己。Sundari忍住痛,她仰面咬住唇,咬得流出血来,她不敢看不敢问,她能做的只是忍受着不反抗。她毁灭了那么多幸福,她令到那么多人生灵涂炭,如今,她只是受咬吃之苦,为什么会受不住?再痛,也要忍。就当这是偿还之始。
Rem一口一口吞掉这个女人的血肉,在伤口内发掘去,她知道这会有多痛。牙齿像蛆虫蚕蚀活着的人,替人的身体开出一个洞,在漫长的蚕蚀中,血流满Sundari的身体,Sundari仰起的脸冒出冷汗,最后,Rem也咬吃得见骨。从骨骼中看进去,这副躯体,的确无心。
这洞够大了,她把心脏放进去。
Rem的手带着一个宝物,而Sundari的身,是一个宝盒。
当心躺进Sundari的胸怀内的一刹那,刺眼的光芒由心脏透射出来,四周变得如同太阳就在跟前光照,那光,照得一切变白。Sundari感应着Rem的心脏,当血脉连接,血与心脏相连,那第一下的跳动,迫紧得令Sundari尖叫,那尖叫连绵,像女高音把一个音符拉长得无尽无远,当中表达了情感中的激荡、震撼、疑惑、不可置信,以及重生。
而在Sundari的叫声中,失去心脏的Rem也发生变化。她有那虚弱而满意的微笑,她等待的,是命运的安排。
连心也交出了的人,已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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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手由Sundari的身体中退出,Sundari仍然在尖叫中适应心的存在,Rem在这声音这强光中微笑,凝视Sundari复杂的表情。她感到浑身灼热,强光刺痛了她的身体。她是微笑依然,她没什么好介意。
在白光中,那刺痛带着痛痒。Rem低头一望,她看到,皮肉正在重生。
她忍不住愕然起来,这愕然,不比Sundari得到心脏为少。像画家把油彩涂上人体般轻快,一层雪白的皮自脚开始包裹原本枯干的肌肉,魔术般曼妙,一直朝上而升。漂亮的肌肤紧贴每一寸血肉,她将再次得到皮肤的保护,把心脏交出了,换回一个皮相。
强光仍然使人看不清,但Rem已知道,梦幻一样的事情又再光临了,皮肤已亲吻了她的颈项,继而是五官。
当Sundari的叫号停止时,Rem的肌肤亦完成重生,她急不及待,意图跑出山洞,让新的皮相迎接这天地。
第十章
刚跑到山洞边沿之际,背后传来一声:“Rem--”
Rem--
她回头,她忆起这声音。这是杏福。
Rem看见,Sundari累极双膝跪倒地上,而声音,就在Sundari的五官之间传出来。Sundari并没有开口说话。
是这样的。由Sundari的口中,伸出了数只指头,继而,Sundari的口被那指头劈开来,那口是一个无限制的容纳器,瞬间就被张得阔阔,继而,Rem看见,杏福由Sundari的口爬出来,像猎物由蛇的口腔爬出来的姿态一样,有点艰难,又有点庆幸。
杏福还未能睁开眼来看,她只是不停说看:“Rem--Rem--Rem--”
Sundari横卧而下,杏福正把脚从Sundari的口腔中伸出来,她活像刚刚出生的小动物,眼睛闪出希冀,只是她没有哭,她只在叫:“Rem--Rem--Rem--”
杏福身上没有衣服,那被毁掉了的半张脸亦完好无缺,这一次重生,她又再漂亮了,那张脸,晶光四门,神采无限。
杏福的灵魂,被收在Rem的心脏中,Rem愿意交出心脏,杏福就能得救。Rem的心脏,就是那个湿润、神秘又感情澎湃之地。
杏福站定下来,然后朝四周张望,她叫:“Rem--”
“杏福。”Rem回应。
杏福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本想再叫一声,可是,她已经叫不出来,她的神情,比重来世上的一刻,更是愕然。
Rem上前去,凝视杏福的脸。“杏福!”继而,她意图拥抱她。
可是,杏福躲开来。
Rem疑惑。
杏福说话:“我认得你……”
Rem说:“你当然认得我。”
杏福就说了:“你是那个Rem爱慕的男孩。”
Rem皱眉,她不解:“杏福……”
杏福说:“你脸容纯正幽丽,眼珠是宝石的蓝,金发如同麦田收割的色彩,你的名字是--”
“Lib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