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跪在下面的云筝不禁心头一跳,他怎麽也没想到师尊居然这样直白的问出了这句话。再看云绯,只见她紧紧地咬著嫣红的唇瓣,最後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答道:“是。”
只见清流并不惊讶云绯的回答,继续道:“云绯,你可知同门相残,依本门门规该怎麽罚?”
云绯道:“轻则废去修为逐出师门,重则自裁谢罪。”
“那依你之见,为师该如何罚你?”清流缓缓问道,那口气平淡的就如同平日里讲道时一般。
云绯闻言,瞬间红了眼圈。她微微低下头,不想让清流看到自己此刻的失态。一直以来她都在清流面前努力地扮演著一个优秀的徒弟,她不想让师尊失望。而唯一一点脱离她的掌控的事情就是自己对世尊的那份感情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她恨,恨师尊的心为什麽偏向云筝,明明是自己最先来到他的身边的,为什麽他从来都没有留意过她的感受。他对自己所倾注的感情从来都没有超越过师徒之情。可是他待云筝则不同,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云筝走进了他的生活。他说自己对云筝的处罚不公平,可是他又可曾公平的对待过自己?他给了云筝走进他生活的机会,可是自己却没有。如果自己也能像云筝一般贴近师尊,如今的结果可会不一样?
第二十七章
过了许久,云绯才道:“云绯甘愿一死。”
清流闻言无声的叹了口气,道:“云绯啊,你这心高气傲的性子著实该收敛些了,你本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却因何最近这些年来修为都没有提高?听为师一句劝,收敛收敛心思,莫要辜负了你这一身好底子。你这性子为师再了解不过了,若是不让你自己将这些事想明白了,便是再怎麽罚你也於事无补。你是为师的亲传徒弟,为师并不想要你的命。为师只想让你自己想明白罢了,你即便是恨,也该是冲著的为师来的,著实不该难为你小师妹。”
云绯听罢,愣了半晌才道:“师尊这是……”
清流点了点头,道:“你便自去继续思过吧,何时想明白了,便来对为师说。”
云绯怎麽也没想到这样大的一件事竟然被清流这般草草了结了,师尊不是很在意云筝的吗?却为何丝毫不见偏袒於她?想到这里云绯不解的望了云筝一眼,就见云筝低著头,长长的青丝遮住了她娇俏的脸庞,看不出来在想什麽。云绯收回目光,对著清流拜了拜道:“谢师尊不惩之恩。”
清流挥了挥手,云绯便退下思过去了。此时,堂上便只剩云筝与清流二人。清流见云筝依旧低著头一动不动,便猜她定是不满自己对云绯的惩罚,可是清流也有自己的计较。依云绯那性子,今日若是罚重了,她必定将此事记在心头,更会认定自己偏袒云筝。如此只怕日後更会难为云筝,而自己始终不可能无时无刻的护著云筝,他不想之前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若是说杀了云绯,毕竟是自己的得意弟子,他是如何也下不去这个手的。
清流起身行至云筝跟前,然後蹲下身轻声道:“筝儿可是气为师罚得轻了?”
云筝依旧低头不语。
“筝儿?”清流轻轻抬起云筝的下巴,却见云筝的脸上早已爬满了泪水。清流低头,只见云筝身下那块青石板上已有一小块水渍了,可见她哭了许久。看著这样的云筝,清流无端的心中一痛,道了声“筝儿……”便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
云筝不敢看清流的眼睛,她心中很气清流随随便便两句话便饶了云绯师姐,可是若看了清流那双温润如水的眸子,她一定不忍心继续生他的气,所以她只能回避他关切的目光。云筝用力吸了几下鼻子,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她带著浓重的鼻音说道:“云筝告退。”说罢,起身便欲离开。
清流急忙一把将云筝拉住,然後也来不及顾虑此处随时都会有人闯进来,便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在云筝离开的那一刻他突然很害怕,害怕动作慢了他就再也留不住这小丫头了。只听清流沙哑著嗓子道:“别走,是为师不好。”
云筝在清流怀中用力的挣扎了几下,未果。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哭得很凶,似乎是要将这段日子以来的委屈全部哭出来。她一边抽噎著一边道:“师尊为什麽不罚她?如果师尊回来时见到的是云筝的尸体,师尊也会像今日这般说说就算了?师尊知不知道云筝差点死掉了啊……”说到这里,她哭得更凶,那猛烈地抽泣声就好像随时都会背过气去。“云筝快死掉的时候师尊你在哪里啊?云筝那时候多希望师尊来接云筝啊,可是师尊居然当做什麽事都没大声一样。”
“筝儿莫哭,是为师的不是。”清流紧紧抱著云筝,任由她似儿时那般将眼泪鼻涕一股脑的蹭在自己身上,他温暖的大掌轻轻摩挲著云筝的後背帮她顺气。听到她说自己差点死掉时,清流不禁心中一凛。他原以为清莲占了云筝的身子便不会难为她,谁想到居然还有这麽一档子事。想到当时在齐云洞中见到云筝时,她满身青紫,原以为只是清莲玩得有些过,现在想想或许并不那麽简单。清流想询问在齐云洞中到底发生了些什麽,却又担心自己开口後云筝难过。这让他著实为难。
云筝在清流怀中哭了许久,大概是哭累了,才渐渐止住哭声。她问道:“师尊为何不罚云绯师姐?”
清流叹了口气,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告知云筝。云筝听了心中多少好受了些,便在问道:“那如果师尊回来发现云筝死了呢?也会这般惩罚师姐吗?”
清流闻言,摇了摇头,坦承道:“不知道,为师从来没想过筝儿会死。”
云筝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如果呢?”
清流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筝儿何苦这般不依不饶?修仙之人心中切莫存恨,倘若真是筝儿不在了,我便是要了你师姐的命也换不回筝儿的命啊。筝儿,为师之前与你讲的那些仙法道术不少都是讲求修心的,为师不想你像你师姐那般看不开,那反倒会害了你。”
云筝听完,惊诧的望著清流。清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明白她为什麽这般看著自己。半晌,云筝才讽刺道:“师尊可真不愧是齐云观掌门,云筝就是凡夫俗子一个,云筝没办法像师尊那般看得开。云筝只想问一句,倘若师尊看得这麽开,为什麽还不放了清莲师伯?”
“筝儿……”眼前云筝咄咄逼人的样子令清流心中一痛,原来那幼猫一般需要人呵护的女子竟然肯为了一个男人而据理力争,只可惜那男人不是他,他已经在不知何时遗失了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清流此刻才明白一件事,清莲已经像是一根厉刺一般横在他与云筝之间了,再也拔不去了。清流忍不住在心中苦笑道:师兄啊,师兄,你此刻一定在笑吧?笑你那般对待她她却始终将你记在心里,而我恨不得将心挖给她,她却已经离我远去。这是为什麽?
清流抬起冰凉的手,抹去云筝脸上未干的泪痕,叹道:“筝儿,你要为师怎麽跟你说才好?为师从没想过你会死,知道吗?倘若有一天你有事,为师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会将你救回来。唯一一件为师不希望的事,便是你心中有恨。傻丫头,连你云绯师姐都能看出为师独宠你一个你怎麽就看不明白?可是宠不等於一味的听之任之,为师的苦心你可懂?”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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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显然是没有抓住清流此番话的重点,她从清流怀中抬起头,半是疑惑地问道:“师尊当真只疼云筝一个?”
清流没想到云筝半天就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是自然,为师都快将心掏出来给你看了,所以筝儿便体谅为师这一次可好?”
云筝闻言心里有几丝甜蜜从心底涌出,可是听了清流後半句话她不禁撅起了小嘴,不满道:“可是师姐她……”
云筝话未说完,便被清流打断,他端出掌门的架势,沈著嗓音道了声:“筝儿。”
云筝偷偷观察了一会清流的表情,见他板著脸望著自己,似是没有回旋余地。云筝咬了咬嘴唇,便不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清流见云筝不再继续纠缠云绯的事情,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他真不知道如果云筝继续坚持下去自己要怎麽办,倘若云筝真的哭闹起来,自己定然是拿她无可奈何的。可是清流看著云筝这幅委屈的样子又有些不忍,想了一下便道:“明日一早筝儿随为师下山一趟可好?”
山中生活极其平淡,要说唯一有些意思的去处便是齐云山山脚下的那个小镇了。镇子坐落於齐云山脚下,便依著山名叫做齐云镇。齐云镇不大,却也是人丁兴旺,来自天南海北的求仙者一般都会在山脚下稍作停顿然後再上山。因为这个原因,齐云镇上总会有些南北商客在此处做些小生意。
云筝闻言,心中一动,心性单纯的她果然再顾不上纠缠云绯师姐的事。云筝很喜欢去齐云镇上,可是能下山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偶尔一两次的机会便显得弥足珍贵。云筝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当真?”
清流笑道:“为师还会骗筝儿不成?”
云筝闻言,便像个孩子一般破涕而笑,道:“那师尊明日来叫我,我现在就去准备。”说完,得了清流的允许便告退了。
清流望著云筝离去的身影,无奈地苦笑。
翌日清晨,天色有些阴沈,似是要下雨的样子。清流本欲改日再去,後来一想昨日已经答应云筝,著实不忍心她空欢喜一场,便决定依然按照计划行事。二人准备妥当之後便御风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云筝便如出笼的小鸟般雀跃著。齐云镇上最吸引云筝的便是镇上的集市了,这个镇子本就不大,所以并无商铺,都是住在镇上的人挑著担子在街边摆摊。後来又有从别处来的商人在镇上落脚,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小有规模的集市。
镇上的人见二人的穿著打扮便知是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