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几天他们的心情也不大好,偏偏这绝仲又不长眼闹上门来,正好撞着了枪口。他们并不知绝仲的亲爹其实是那空续而非黄太师,平常对绝仲的客气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甚至更多还是因为看在他是空闻弟子的份上,现在却都没什么好脾气来应付绝仲。
到了第四天深夜,天上竟飘起了茫茫大雪,两个守在门外的空字辈高罗也不由私下咒了声老天不长眼,又回头看了看院子里。院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如果不是里面点着灯火,他们甚至都要怀疑空见自己早就离开了。
这几天,空见除了偶尔出来,让他们去药堂拿各种药物和器具外,便难见人影,而且每次出来也是行色匆匆,一脸严肃,他们也是由此推测胡未的伤势并不容人乐观。
就在天上的雪越下越大,两人也越来越觉得有些冷时,院子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那空见走了出来,朝他们单手合十做了个礼:“辛苦两位师弟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会看着。”
两人点了点头,说了声是,又有一人问道:“师兄,无戒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空见回了声,便转身走了回去,又关上了房门,也没有再多言语。
门外两人愣了愣,对视了一眼后,又苦笑了一声,然后缓缓离去。
每一次空见出来,出于担心,他们也总要问一下胡未的情况,而空见的回答则一直都是还好两字,只是他们却总感觉情况应该并不怎么好。
空见关上院门后,在门边站了一会,抬头看了看天,又轻叹了口气,接着便走进了右侧那间客厅。
胡未的卧房已经被完全毁坏,这客厅便被临时改成了卧房。在这房子中间,用泥土和砖石搭着个简单的柴灶,上面放个一个铁锅,柴灶里正烧着大火,铁锅里的水正在滚沸着,冒出阵阵白气,还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杨林县地处西北,冬季干燥寒冷,空见搭起柴灶,也是为了给房子里加温和加湿,而柴灶里烧的那些柴火乃至搭建柴灶的砖土等东西,也都是空见就地取材,直接从胡未被毁的卧房里找来的。
在柴灶边上,则放着两个黑色的陶制药罐以及数十个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瓷瓶。而房间右边角落,还放着一张由两张去了腿的八仙桌搭成的床,床上正躺着胡未。
不过此时的胡未全身缠满了布条,就连脑袋上也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只露出两个鼻孔,整个人裹得就像一个粽子,或者说更像是胡未原来那个世界里出自某些个沙漠国家的木乃伊。
而此时的胡未也确实跟木乃伊差不多,躺在那木板床上一动不动,看去没有任何生息,唯有两个鼻孔里,还偶尔呼出一丝热气,证明他依然还活着。
在他边上,则还放着一张去了腿的凳子,凳子上则放着同样缠成个粽子似的戒戒,戒戒也同样是一动不动,看去似乎没有任何生息。
除了铁锅里那热水滚沸的声音,房间里也静得有些压抑。空见走进房间后,顺手关上了房门,又叹了口气,然后走到胡未那边,又坐到地上呆呆地看了起来,也不嫌地板冰冷似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铁锅里的水已经快煮干了,空见才站了起来,提起屋角的木桶,往里加了些水,接着在柴灶里添了几块木头,又走了回去,坐了下来,继续呆呆地看着胡未和戒戒。
胡未和戒戒则始终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铁锅里的水又快干了,空见也再次走过去加了水加了柴,然后走了回来,只是他刚刚坐下,却是突然脸色微变,又忽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房门处,沉声喝道:“谁?!”
“我。”有人应了一声,同时推门走了进来。
空见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忙迎了过去:“你回来了,首师大人呢?!”
进来的正是那出去了四天一直未回的空闻,此时的他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样貌难辨,若不是空见和他熟识,一下就能听出他的声音,否则的话只怕都要认不出来。
空闻摘下斗笠,抖了抖上面积着的一层雪花,同时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没找到。”
“没找到?!”空见脸上的笑容迅速凝固,微现惊讶。
空闻点了点头,脸色黯然,“首师大人离开时,说他去了南楚,于是我就直接追去了南楚,可是到了南楚,我听空教在南楚那边的人说他已经离开南楚,往西去了,于是我又朝西追去,在那几个妖国转了一遍,可是仍没找到他,后来又听人说他回北边来了,我以为他已经回了这里,所以赶紧追了回来,却不想首师大人竟然还没回到这里。他这次离开的时候,也没留下可联系的办法,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空见却愣了愣,定定地看了看空闻。从杨林县到南楚国,再到南楚西面深山里的那几个妖国,再回到这里,至少也有五六千里路,这空闻却在四天之内跑了个来回,其速度之快,行程之急,也可想而知。
而几天不见,空闻已是瘦了一大圈,那张原本红光满面的圆脸除多了几分风霜之色外,竟也隐约有了棱角。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空闻把斗笠放在门边,然后走到了胡未那边。
空见面色一暗,低声道:“只怕撑不过两天了。”
空闻浑身一震,面色大变,随即整个身子都轻轻地抖了起来。他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摸一下跟前的戒戒,只是还没碰到,却又缓缓收了回来,转头看向空见,涩声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空见苦笑道:“如果不是我给他们下了我的过魂夺命蛊,只怕他们连今天都撑不下来。”
“过魂多命蛊?!”空闻脸色大变,细细地看了看空见,而后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空见的胳膊,“你把你自己的……”
空见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二十年。”
此时的空见面色晦暗,连上还多了很多皱纹,与几天前相比也几乎判若两人。
“是我连累你了。”空闻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苦涩,喃喃地说道,随即他却咦了一声,面露疑惑,又看向空见,“二十年?那为什么他们只能多活两天?不是说你的过魂夺命蛊能夺命换命吗,既然你损了二十年寿命,那他们就应该多二十年的性命,不对,是一人十年。”
空见却苦笑道:“他们本已性命垂危,几乎绝了生息,怎能以常理度之,再说我的过魂夺命蛊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至多只能夺十换一,如果真能夺十换十的话,那岂不是与长生药无异,说不定我也可以成神去往那梵天界了,虽说那里未必会欢迎我。”
空闻一脸错愕,等回过神来,却叹了口气,强颜笑道:“你这又是何苦,这件事因我而起,到时候责任自由我承担,这么多年,你不是最希望看到我倒霉的吗?”
空见却哼了一声,瞪着空闻:“你以为我是怕被你连累,受那责罚才这么做的吗?我跟你说,我当年要不是主人救……”
空闻摆了摆手,苦笑道:“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我都有类似的过往,我岂能误会你的意思。好了,现在你也给我下个过魂夺命蛊,让他们再坚持两天,然后我去凉州城看看,首师大人是否回了那里。”
空见却白了空闻一眼:“你当我的过魂夺命蛊是想下就能下的么?那我还不如去外面抓些人来,每人夺个二十年,到时夺个千千万万,把中土亿万人的寿命都夺了,不照样能让他们长生不死?”
空闻愣在那里:“那……”
“我去凉州,你看好他们,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吧,两天内我会赶回来,如果万一还找不到首师大人,那再把你这老不死的烂命夺了也不迟。”
空见哼了一声,也不等空闻回应,便一把抓下空闻身上的蓑衣,又走到门边,拿起地上的斗笠,开门走了出去。
空闻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愣在了那里。一阵寒风吹过,柴灶里的木头炸了一下,发出了噼啪一声,绽出些许火花,他也终于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便走过去关上了房门。
“没想到我俩斗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终让你占了上风。”空闻摇头叹道,走了回去。
只是走了几步,他突然浑身一震,随即竟是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来,一张原本就晦暗无光的脸也在瞬间变得惨白。
空闻低头看了看地上成块的血,又苦笑道:“没想到南楚国竟也藏龙卧虎,老子都那么小心了,还能认出来……”
说着,他缓缓坐了下去,看了看胡未那边后,又双手合十,慢慢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重又恢复了平静,那胡未和戒戒依旧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空闻则双手合十,盘腿坐在地上,有如老僧入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柴灶里的柴火已经烧完,只余几块炭火发挥着最后的余热,铁锅里的水也基本煮干,冒着丝丝青烟。
那空闻则仍双手合十,双目禁闭,鼻息粗重,脸上一会青一会白,似乎全然不知火已灭,水已干。
这个时候,却听房间右边忽然响起吱吱一声,声音细微难辨,又过了几秒钟,那凳子上躺的的戒戒竟是轻轻颤了颤。
接着便见包成个粽子似的戒戒缓缓而似艰难地转过身,把头转向胡未那边,然后朝胡未那边吱吱叫了一声。
可惜胡未却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戒戒又动了起来,一点点地朝着胡未那边挪去,它身上绑满了布条,而且当时它差不多被闪电烧了个透,这行动起来也是十分艰难,每爬上几秒钟,就要停下来歇上一会,挪动的时候,还不时叫上几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痛楚。
它和胡未之间其实不过半米左右距离,戒戒却爬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才爬到胡未身边。
戒戒又艰难地支起脑袋,轻轻地蹭了蹭胡未的手,吱吱叫了几声,声音里同样带着一丝痛楚。
只是胡未的手却僵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戒戒停了下来,瓮声瓮气地叫道:“无……戒……”
只是大概受伤的缘故,它叫出来的也是破音,听去也跟它刚才的叫声差不多。
它又唧唧吱吱叫了几声,见胡未仍没有任何反应,便又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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