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真一个侧旋插进了混战的人丛中,一根狼牙棒“呼”的贴着他肋边擦过,连眼皮也不撩一下,项真大掌一抖成一圈弧影闪眩,那猝袭的灰裘大汉已连连翻了六个跟牛横摔到簇拥的人们身上,就这一刹,他已在那圈弧影的晃动中连被击中六掌,手里的狼牙棒也不知丢到哪里了。
身形倏矮突斜,项真双手一颤暮挥,只见漫空的掌影飞舞,又有五个青松山庄的角色哀嚎着栽倒,五大口热糊糊的鲜血彼此喷到身上,叠压着堆成了一团。
那个面容威猛,浓眉大眼的白衣人右手的大弯刀闪电似的挥舞劈掠,而左手的“霸王锤”却移山倒海似的猛压横撞,逼得他的敌人“镇半天”章桓气如牛,招架狼狈,所使的一柄厚刃三尖刀简直连送也送下去了!白衣人卓有裕如的对付着章桓,一边注意着靠到身边的项真,他低沉的道:“来人可是项师叔?”
项真闲闲的一笑道:“不敢,阁下是?”
白衣人连出九刀九锤,神态之间十分恭谨的道:“弟子为飞字门‘九令郎’严宿!”
赞赏的望着他,项真颔首道:“好,我推测便可能是你。”
说着,项真斜赐了正在拼着老命,大汗如浆的章桓一眼,摇摇头,他袖着手道:“章老,你这又何苦?巴巴的把一条老命卖给如意府?”
章桓前些时在抱虎山庄与“金雷手”荆忍拼斗之时,便已受了不轻的内伤,就这几天的功夫他的伤势又如何痊愈得了?但他却不得不咬着牙,切着齿倾力一拼,场面就是这般艰困险恶,他再是孱弱,再虚软,也只有鸭子上架——硬挺了……布满皱纹的面容上沾挂着汗珠,神色是枯萎而焦黄的,吁吁的喘息着,章桓沙哑而惊疑的道:“黄龙?你是黄龙?”
项真喟了一声,道:“你猜对了,章老。”
猛地暴雷般叱喝一声,“九命郎”严宿的大弯刀猝翻急劈,寒光千层罩向了章桓,同一时间,他的“霸王锤”脱手飞去,“呼轰”一旋之下,十几个欲待围抄上来的皮衣大汉全在刹那间滚跌回翻,鬼头刀砰碰丢摔一地,鲜血喷溅,骨糜纷扬,严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左腕一带,那柄尾端连紧着极细金链的斗大银色霸王锤已经稳稳的被扯回他的手上!
方才严宿不分先后,齐取两个角度的敌人,那十来名皮衣大汉固然全吃他放倒,就是功力甚强的章桓竟被逼得手忙脚乱,招架无力,严宿这份把式,这份修为,真可称得上是雄深精厚了!
微微一笑,项真道:“严兄,记得要对章老手下留情,莫残他命。”
“九令郎”严宿虽然心中有些迷惑,但也只好答应道:“弟子省得。”
低促的,项真又道:“记住莫与敌人脱离大远,免为所乘!”
严宿做了一个“心中有数”的表情,道:“是。”
紧接着,项真再道:“你明白为什么?”
刀锤齐出,声势如啸,严宿忙道:“荆大侠与西门当家已经言明!”
“好!”项真道:“我回到我来时的地方去了。”
大弯刀与霸王锤一上一下,呼轰而上,严宿高声道:“项师叔,你老保重!”
一掌震飞了挡拦在旁边的三个青衫角色,项真身形有如一抹极西的电闪,一晃而逝,遥遥的,语声自半空中传来:“谢了——”现在,项真心中已然释去了一块巨石,他以“化龙飞月”的身法一口气返向如意府,像来时一样,那么犀利与快捷的穿越过如意府坚厚的堡墙,在大批的强矢利箭落空之下,他已飞扑向一丛疏林而去!
在掠过如意府堡墙的一刹那,项真曾瞥到有许多皮衣汉子正在匆忙来往上下,他们有的执着小锤长钉,有的抗着铁丝捆与钢条,有的则数人合抬着一具具的铁架,铁架伏在一株高大的树权上,项真吁了口气,脑子里蓦地想到了那一具具的铁架,不错,如意府正在加紧赶工整修被西门朝午等人毁除了的箭穴箭架,嗯,他们仍未死心……略一沉思,项真尚未想出一个完美的对付方法,疏林的那边,已有一阵阵喧哗叱喊的声音传来!
漠然朝那喧闹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项真冷冷一笑,但是,他这笑声尚未收敛,已猛然冻了似的噎将回去,是的,这阵叱叫声的位置,老天!不正是那座假山的所在左近座?
那座假山,黎东与鲁浩还隐藏在里面!
心头猛的一紧,项真不加考虑的冲天拔起,在一片哗啦啦的枝叶积雪云散声中,他人已斜着腾掠出去了十余丈!
在空中一个翻折,项真尖锐的目光已瞥及那座假山,以及,团团围绕在假山四周的皮衣人影们!
不用再看第二眼,项真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无可置疑的,鲁浩与黎东二人已被如意府方面的人察破行藏了!
自半空扑落的身形有如纵横苍穹的流星,就是那么一闪已到了跟前,假山的附近,已躺着了十多具尸体,而如意府的这些仁兄们尚未及看清那来自虚无中的新的攻击,五六条粗壮结棍的身体已猛的惨曝着飞跌了出去!
身子一闪,项真掌如刀刃,溜溜斩射,眨眼间又有七名敌人咽喉割裂,捂着喉头滚倒地下,他左右倏晃,躲过了三柄急砍而来的锋利鬼头刀,两手一翻猛挥,“吭,”“吭”“吭”三声暴响连成一串,三名皮衣汉子又已头裂血溅,横尸残命!
哗然的大叫响自周遭,雪亮的刀刃如雨如林般从四面八方疯狂劈下,项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掠游闪着,掌势如山崩河缺,呼呼轰轰,如意府的手下们所向披靡,有似风吹麦浪般纷纷仆倒,喷着血,抛着兵器,惨厉的呼嚎与惊怒的叱喊乱成了一片!
忽然——
霹雳似的暴叱传自两边,三条人影隼鹰似的倏然罩落,四溜飞晃闪动的寒芒急攻而来,攻势未老,又倏忽一变,迅速翻截项真可能挪移的位置,这种火候,这种反应,可说是到了家了!
在刃光与刃光的极小空隙里,项真险极的穿射而过,同一时间,他一口气反劈三十六掌,这三十六掌分自三十六个不同的方向角度挥出,却是难分先后,在漫天的掌影飞舞里,宛如三十六名高手齐齐出掌拒敌!
进扑项真的那三个人猝然分散,却又在分散的同时倏而紧拢,成为一个品字形围住了项真!
双掌斜举向右,项真冷冷的站着,目光如刃般酷森森的注视着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三个对手其中一个,嗯,便是他与梅蕊偕在府墙上遇见过的那位高大赤髯老人!
这赤髯老人在他左边,右面的一位是个身着宝蓝文士袍,头札同色文士中,体形修长,面如冠玉的俊伟书生,正对面的一个,生着一张大红脸,有如巽血,一大把紫胡子衬着一双牛眼,宽鼻,掀唇,好一副扮像,而看将起来,这位好扮像的朋友还是三人蝇的为首人物呢!
语声在粗厉中含着铿锵的钢铁交击声,这面似粪血的紫胡人暴烈的道:“如果我招子未废,好朋友,你是黄龙项真?”
项真不移不动,冷淡的道:“当然!”
就这“当然”两个字的后面,已引起了四周一片低呼与窃语声,这些尽量仰止住的声音,却只代表了一个单纯的意义:惊恐!
紫胡子的唇角也不禁抽搐了一下,他死死的盯着项真,目光之中闪射着血一般的烈火,愤恨的,他咬着牙道:“长虹七绝的司徒英与尔泰,本府的魔面子钟浮,姓项的,可是全被你坑了的?”
面无表情的一笑,项真缓缓的道:“不错。”
紫胡人两边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跳动着,他将左手的一柄“千刺锥”移到右手握着,憋着一口怨气道:“箭穴也是你毁的?”
项真颔首,道:“是我。”
浑身的骨节一阵“咯嘣”“咯嘣”挫响,紫胡人又生硬硬的道:“那么,梅蕊姑娘也是你害死她的了?”
虽然梅蕊未死,但项真却不愿在此时道破,他闲闲的放下一直斜斜举着的双臂,淡淡的道:“当然,而回韵阁也是我烧的,铁掌门的千金铁娘娘,也是我劫走了,总之,如意府里所发生的一切破坏杀伐事件全是我一手所为,怎么着?你满意了么?”
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项直接着又道:“我也晓得你,在我干掉姓钟的那三个杀胚之后,你不是还带着人去搜查过么?就在那枯水池旁边?你的语声十分特别,沙哑而刚烈,令人一听之后便不易忘怀,当时我隔你不远,因此,我知道你十分痛恨我,一直想找机会替你的朋友们报仇,是么?”
紫胡人火烈的低吼道:“正是!”
踏前一步,项真淡漠的道:“而现在,你要找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了!”
神色中透出可掩隐的暴怒与仇恨,紫胡人的红脸中泛着铁青,他一个字一个字迸自齿缝:“说得对,项真,我‘赤颜铁臂’段乔早就想会一会你了——”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紫胡人一报万字,项真已自心中有底,他不由加了三分小心,表面上却仍平静不波的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如意府的首流人物,黄河上下的一声雷!久仰了,赤颜铁臂——”“臂”字还留着一个尾韵在项真的唇边,一片锐风已快得不可言喻的自斜刺里戳到,好阴毒,好狠辣!
“刷”的移开一步,就只一步项真双掌猛然朝一个方向,斜斩,刺来的一溜寒光倏闪之下又猝而缩回!
项真已看清了那暗袭者是谁,嗯,正是站在左边的红髯老人,老人攻出的雀舌剑,闪溜着一抹盈尺的尾芒,在一缩之下又宛似狂风暴雨般反罩而来!
所谓“雀舌剑”,是一种比寻常宝剑窄上一半还多的利剑,锋利无匹,尖锐至极,因为这类珠剑剑身狭窄,所以铸剑的原网便选取了一种叫做“火钢”的钢料,这种“火钢”,不仅坚硬异常,可摧铁石,更有一股其他钢类所没有的柔韧之性,更不容易拆断,用“火钢”合著“铁母”“白金”,加以千锤百炼,便成为赤髯老人手中所执的“雀舌剑”了,“雀舌剑”的异处在于狭窄、快速、惯于以急攻急取,猝袭猝缩,最是狠毒难防不过!
此刻——
赤髯老人急厉的剑势甫起,对面的段乔已同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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