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袭者正是那五名高瘦的中年人——五行柱子中的老四土柱子潘力,他惊慌失措之下才待弃掉手中兵器,而念头尚未转完,他连命也跟着舍弃了,那颗大好的脑袋在项真的话声里,“噗”的一声变成了一个大烂柿子!
眼皮子也没有撩一下,项真正待直掠而入,那片迷迷蒙蒙的彩色剑气已把他罩住,目前的情势十分明白:假如他要返身抵御贾取欣的“反七剑法”,那么,就恐怕有一段时间的耽误,否则,他可即时进入火场,但是,却多少要带点伤!
意念在脑子里一转,项真已做了决定,他身形不停,长射而进,却在火光与外界的隔离间隙里闪电般抛出十掌,在他收手飞入的刹那间,他已感到肋下有一阵刺骨的痛楚传来,而他的掌缘却也沉实的击在一种物体上,他没有细瞧,但是,他知道他已收回了代价!
这栋原本清雅而脱俗的竹屋,此时已成为一片火海,烈焰飞腾,火蝗四蹿,竹壁木梁坍塌散碎,烟雾迷漫得令人睁不开眼!
项真滴溜溜的在火海中转了两转,口里低促的呼叫:“姐……姐……周婶……晏立……”回答他的,是一阵劈啪的燃烧爆裂声,是一阵听来心酸的屋塌声,外面,尚隐隐传来凶厉的叱喊与叫骂之声!
自从行道江湖,项真从不知道什么叫慌张,什么叫急虑,纵使在血淋淋的大厮杀中,在冷凄凄的荒郊坟地,在重重的仇敌围困之下,都不会引起他丝毫紧张与惶恐,可是,在这一刹,他却全尝过了,全领悟了,尝得辛酸,悟得苦涩……“姐……姐……姐碍…”他疯狂的窜入里间,这里,是君心怡的卧室,一根燃烧着的横梁劈头砸下,被他一掌震开,不管火星子迸射,不管溅在他身上的火屑,他宛如失去理智般冲进了去,于是,他看见君心怡正躺在地下,那水儿绿的衣裙染满了血迹,一片烧得火熊熊的竹墙上正哗啦啦坍塌到她的身上!
眼睛全红了,项真似要追回千万年来流逝的时光,他用尽全部的力量扑去,快得不能形容,在那火墙倒下的同时他已用背脊挡在君心怡的身上,而在这瞬息,他的目光同时看见了浑身起着火的晏立,这条粗犷的汉子,正匍在地下,双手紧紧扼着一个白衣大汉的颈项,那白衣大汉空洞的瞪着眼,舌头滴着血半伸在嘴外,头发已在火堆里烧着了,他的一柄匕首,却从晏立的右胸侧着透进,直从左肩胛穿出!
背后全是一片火,项真咬着牙,右手抱着君心怡,身躯一侧,左掌已抓着晏立的衣领,他目光再转,在一片炎热的火光里,看见一双穿着黑色布鞋的脚伸露在外面:“周婶……”项真哽咽了一声,这是他的奶娘,自小将他哺喂大了的奶娘,闯荡了江湖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连哺育自己的奶娘都护不住,他一摔头,两个臂弯里夹着两个人,似一只怒矢般的冲天而起,燃着的竹片顶棚被他撞得哗啦迸飞四射,火苗子飞舞中,他已带着背后的火光跃空七丈!
东方尚未全白,在黑暗的光线里,他身上燃烧着的火光是一个明显的目标,于是,一片弓弦声响自四方,无数点精亮的箭矢似无数只飞蝗从四面八方蜂捅而来,那么密,那么急,直将他当成了浮靶一个!
身形在空中一斜,项真的躯体已令人不可思议的直冲而下,隔着地面尚有三丈,他却在一个狂风般的旋转中裁入面前那条清澈的溪流里,“噗哧”一声,他身上的火被水浸熄了,还冒着袅袅的青烟,在一阵错愕的呼叫声中,他又带着满身水湿哗啦啦倒射回岸,身体尚未落地,他的双脚已重重的,结结实实的踏在两名大汉的胸膛上!
一条高瘦的人影倏晃,人头大小的一柄金公锤凌空砸来,项真披散着头发,猝然侧转,金公锤擦在他的头皮掠过,在这微不足道的一丝空隙里,他的右时已完全捣进了那人的小腹!
“噗”的一口鲜血洒得满天飞,他一矮身,又有四名大汉被扫得脚腔断折,哀号着倒翻出去!
一个凄厉的声音狂叫着:
“申四爷申四爷,项真儿像把鬼使着的刀啊!”
项真一口洁白的牙齿完全咬进了下唇,他两个臂弯里挟着两个人,行动起来仍像一片风,照眼之间,又有六名彪形大汉尸横就地,不是被脚贼碎了脑袋就是胸膛被时捣了个大窟窿!
黑暗中,人奔掠着,横飞着;血与肉在溅扬,在割裂;哀嚎声在空气中传荡,一声声像要撕裂人们的耳膜,这是一幅活生生的地狱图,一个实实在在的屠宰场!
申老四恐怖的睁大了那双如豆的眼睛,瞳仁里流露出无可言喻的畏怯与惊骇,他做梦都想不到对方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潜力,更有如此惊人的不屈之气!
玉魔子贾取欣半倚半坐在一株白杨树下,一张面孔苍白如纸,他粗浊的喘息着,手捂着胸腹,黄豆大的汗珠滴个不停,他微弱的问:“四……四哥,前面……在……在做什么……”申老四一激灵,呐呐的道:“项真没有逃掉……”贾取欣双目一亮,提住气道:“废了他啦?”
申老四艰辛的吞了口唾液,沮丧的道:
“不……他又杀回来了……”
“哇”的吐了一口血,贾取欣整个人都瘫了下来,申老四慌忙回身抱起他来,目光一转,又狠狠一跺脚,迅速朝黑暗中逸去,在他们身形消失在黯影中的同时,五行柱子中又有一位仁兄被捣飞出两丈开外!
忽然——
一个惶恐的语声叫了起来:
“申四爷呢?贾公子呢?他们都跑了!”
“跑了?他妈的就丢下我们!”愤怒的叫声立即应合著。
项真猝然闪开一柄虎头刀,一膀子将一名壮汉撞了出去,四周随即响起了一片哗叫,那么快,黑暗中的人影有如滚汤浇雪,眨眼间已完全隐逝入树木草丛之中,只在这一刹,已逃得一个不剩!
跄跟了一下,项真目光一扫,毫不停留,长身跃上了一株枝丫古虬盘结的高大白杨树之上。
这时,天已亮了,东方,有一抹鱼肚白,有一片耀目的金霞,嗯,今天,将是个好天气,但是,是和煦的呢,抑是残酷的?
大煞手……第三章一波未平一波起
第三章一波未平一波起
靠在白杨树的枝干上,项真小心翼翼的安置妥了晏立,这个粗壮汉子伤得不轻,但幸运的是那柄斜斜透进他身上的匕首,并没有伤中要害。项真先为他拔出匕首,止了血,手上没有金创药,只好先替他将伤口包好,现在,他睡得很熟,或者,仍然昏迷未醒。
项真明白自己的创伤也十分严重,他却暂时顾不得自己了,君心怡躺在他的怀里,如画般美艳的面庞浮着一片红肿;脸颊上,肩背上,手腕上,有着紫黑色的的伤,豆大的水泡密布,看去相当吓人,项真非常为自己及时的救援感到庆幸,他知道只要好好养息,君心怡的容颜不会有什么妨碍,否则,他只要慢上半步,这张如花的面孔只怕要全毁了,全毁了,那后果,项真不敢再设想下去。
君心怡肩胛上被砍了一刀,伤口很深,血已停流,可是却凝结成了一大块硬痴,紫乌乌的,看得项真心头作痛。
那幢小巧雅致的竹屋,这时已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残余木干与支离的竹烬仍在冒着青烟,屋前缤纷多彩的秋菊更被践踏得一团糟,衬着横竖仆卧在四周的尸体,洒溅在各处的血迹,抛丢在周遭的兵器,景况,真是凄惨。
项真长长吐了口气,他的右肋下,有一条长约三寸的剑伤,血糊住了伤口,硬绷绷的,痛得已经麻木了,只是背后的火伤此刻却似千锥在扎,万虫在啃,痛苦的难以言谕。
目前,怎么办?受伤的人需要立即敷药施救,但是,纵使自己能拖着两个人找到郎中,如果被仇家发觉了这不又是个摸入的机会么?项真知道,这多年来,自己在外面闯,结的仇,比交的朋友多的多。
他正在费煞苦心的准备想个周全办法,一阵急剧的蹄声已自遥远传来,而这阵蹄声,杂乱加上繁嚣,隐约里,项真又直觉的感到不会是好路数!
没有多久——
蹄声开始纷纷停顿在林外,几乎刚刚停下,二十多条穿着清一色纯灰紧身衣的凶悍大汉已利落而迅速的扑了进来,紧跟着又有同一打扮的五十多人蜂拥冲进,这些汉子一冲进林中,已倏然散开成一个扇形,他们的手上连珠强弩平举,目不稍瞬的盯着这边——盯着这一幅凄惨的图画。
这七八十人方才布好阵势,另外二十多个形态各异,俊丑不同的汉子亦自林外各个角落掠入,接着雍容的,一个三十左右,唇红齿白,身着一件双襟绣刺有两个拳大“义”子的灰袍人物,在四名形容威猛的大汉簇拥下踱了进来,四名大汉身后,赫然正是昨日鞭答过晏立的双义帮红旗执法魏字!
项真苦涩的一笑,嗯,真巧,双义帮正碰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了。
那三旬左右的灰袍人显然被眼前的情景弄迷糊了,他那张英挺的面孔映着朝阳,可以隐约看见他额心一块菱形的疤痕,这块铜钱大小的疤痕,此时微微透出一片紫红,他向四周扫视了一遍,沉厉的道:“魏红旗,十六个时辰以来,我们用尽一切方法打探到了黄龙的住处,但是,我们现在却等于寻到了一片挺尸场!”
魏字也似乎是愣了,他怔忡了一会,低促的道:“这里属于姓项的居所是不会错,这小子仇家极多,看情形,是有人比我们更快一步的找上门来了……”灰袍人用手轻抚在右襟的“义”字上,不悦的哼了一声,道:“依你所探,项真有多少手下与他同居?”
魏字想了一会,低低的道:“好像除了一个老奶娘以外没有别人,他一向都是独来独往的……”灰袍人眼一睁,目光闪射中,他大声道:“地下的尸体有数十具,本帮主就不信他一个人能活宰了这数十个执有兵器的汉子!”
说到这里,他转首朝右侧一个留着三络柳须的老者道:“洞心堂崔堂主,烦你率人一搜!”
那老者微一躬身,领先跃出,十名灰衣大汉随后奔出,开始逐具尸体检视起来,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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