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荆兄能助项兄一臂,我姓西门的便够不上这个格么?”
项真一笑道:“当家的言重了……”
西门朝午翻翻眼睛,道:“老实说,方才兄弟已想表明效劳之意,只是正在思忖插手之后如何了结之道,却没想反叫荆兄先开了口,如此一来,反而显得我姓西门的缩脑畏尾不敢前去了,现在不管他后果如何,兄弟决定要趟趟这湾混水!”
项真冷静的一笑,道:“然则,当家的又是何苦?”
西门朝午两手一摊,道:“只是‘义’字一个罢了,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项兄,江湖上不是人人都顶着这句话么?”
荆忍赶忙举杯道:“我们便如此决定了,来,为三心相系干杯!”
西门朝午仰起脖子干了。叫道:“怎么着?项兄还犹犹豫豫,莫不成认为兄弟与荆兄够不上材料么?”
项真苦笑道:“岂敢,只是有些受宠若惊……”嗬嗬大笑,西门朝午大声道:“哪来这么多啰嗦,若是你不干杯,便表示不愿我二人相助,换句话说,就是瞧我两人不起,既是瞧我两人不起,咱们这朋友也就不用交了!”
咬着唇略一沉吟,项真只好举杯一口干了,荆忍愉快的笑道:“对,这才够交情,项兄义解在下与西门当家之怨,我二人这一点小小的棉力又算得了什么?”
西门朝午哈哈笑着,豪迈的拍拍项真肩头,这细微的动作,却己表露了大多的关切与挚爱,更有着无比的同仇敌忾,连心连胆的薄天之义在默默中传递……大煞手……第三十二章先入虎穴谋虎子第三十二章先入虎穴谋虎子夕阳的余晕在西天染上一抹嫣红,远近的群山峰峦浮沉在迷迷蒙蒙的灰蓝色暮霭里,山顶映衬着皑皑的积雪,而积雪却落在那凄凉得令人叹息的晚霞之中,大地似笼罩着一层失落的空洞抑郁,不知要使傍徨的心儿定在那里才好;周遭都是黯沉沉的氲氤,这氲氤弥荡在冬天黄昏的景致里,也弥漫在人们带着幽戚的意识里,壅塞多少过往在胸腔;以致看起来那轮血红的夕阳也淡涩了。
朝“大河镇”的路上——
说是路,未免有些夸张了,这尽是一望无涯的荒地野郊,难以寻得出一条可以正式称为通路的痕影,便是故旧的车,蹄洼也不可得见,有丝丝枯萎的野草钻出在重雪之覆盖之上,露着那一把纷乱而无告的顶子,摇晃着,愁恹忻的,项真等三个人的两乘骑,就这么往前面奔了下去。
抖抖衣衫,荆忍轻喟的道:
“怕见黄昏,又到黄昏……”
项真仍与他共乘一马,淡淡一笑,他道:“夕阳似与闲愁约,嗯!”
荆忍半侧过面孔,道:
“说得好,确是似与闲愁约……”
前面的西门朝午哈哈一笑,回首道:
“你们两个都是武林鼎鼎大名的人物,不想却俱是酸气冲天,这一下子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了……”项真含蓄的笑了笑,道:“此情此景,便是再为愚鲁木纳之人,也会凭空带上几分诗意……”西门朝午的手指头轻轻敲了鞍前的硬皮把手,道:“这诗意,只怕到了大河镇便没有了,那里,如果兄弟我猜得不错,充满的大约除了血腥便是杀伐!”
笑了笑,项真道:
“这原是我们预料中的事,是么?”
微微撇了撇嘴,荆忍道:
“要来的终归要来,我们原本便没有打算善了!”
冷冷哼了一声,西门朝午宏烈的道:
“说句老实话,便是他黑手党再刁狂,赤衫队再蛮横,黑髯公再难缠,哼!我千骑盟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项真有些动容的道:
“二位如此相助,实令在下感怀……”
西门朝午揉揉面颊,轻轻一笑:“不要客气,人之相交,贵交知心而已。”
说着话,两匹马的八只铁蹄在不停的跃飞,不停的迈展;目的地越来越近,而心的连系,情的交流,也越来越密切了。
在转过了一道弯拐之后,前面已有一片疏落的房舍映入视线,这些房舍零散的筑在两侧,而通路,便在中间穿了过去。
低沉地,西门朝午放缓了坐骑的奔速道:“这小村便是‘大河镇’的前站了,隔这村子约莫三十里地便可望见那镇上的大牌坊,晚上摸过去比较合适些。”
项真点头,道:
“那么,我们在这村子里先养足精神?”
朝前面望了望,荆忍道:
“依在下之意,还是不进村子为佳,这里高大河镇太近,我们三个人贸然而入,提防泄了消息!”
西门朝午眼睛向两边打量了一下,颔首道:“荆兄说得有理,咱们将马匹斜插过去,就在村头那边的林子里歇会儿,大家委屈点,先将就用些于粮充饥,待办完了正事才补回这一顿来;项真,你却以为如何?”
两匹马都朝旁侧的荒地里驰了进去,马蹄踏在积雪的地面上带出沉闷闷的声音,项真轻轻地道:“当然,只不过二位却辛苦了。”
西门朝午哧哧一笑,道:
“黄龙,你舌似刀!”
项真抿唇一笑,没有说话,待到双骑进了林子,西门朝午翻身而下,目光炯然向周遭搜视着,项真也站在地上活动了一会,懒懒地道:“当家的,没有岔眼的事吧?”
西门朝午摇摇头,边向他的“白云儿”:“没有;现在咱们就将战饭先饱餐一顿如何?”
说着话,他已自鞍旁的皮囊内拿出两个大油纸包来,三把两把打开,里面包着的是四大块烙饼,两只油炸整鸡,二十个卤蛋,一大块熟猪腿,将纸包晃了晃,他又伸手入皮囊拿出一把塞了嘴的大锡酒壶,笑着道:“怎么样?酒肉俱全了吧?”
项真眨眨眼,道:
“这种日子,就需要像当家的这般打算才过得下去,要不,终年奔波再真个餐风饮露,大家不都成了骷髅?”
在西门朝午的哈哈笑声里,三个人借着自林外透进来的微弱余晖,十分有味的放怀吃喝;凄凄的夕阳映着枯灰的树干,映着白惨惨的枝权,似抹上了一层泛着紫暗的鲜血,冷栗得好生硬。
残肴全在原来的油纸中,西门朝午挖了个洞埋了起来,于是三个人都负着手,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三个人仿佛都在沉思着什么,每一张面孔上的神色全是显得那般凝重而深逢,眉宇之间,似打着一个无形的结。
林子里晦黯了下来,变得黑沉沉的,像一层黑色的纱幔在不知不觉中盖落;又起了风,这风。刮得树梢子全在呻吟,叫得使人心里都在发酸。
用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弹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西门朝午道:“项兄!可以走了。”
项真低沉的道:
“不要骑马,二位以为如何?”
荆忍忙道:
“正是,免得打草惊蛇。”
西门朝午点点头,用手扯着他“白云儿”的右耳,俯上嘴唇,低声向马儿呢喃起来,荆忍也走向他的“角杵”,轻轻在爱骑头上拍了三下,又将面颊在马鼻上摩婆着,两个人对他们的坐骑,亲切得就像自己的兄弟一般,而自古以来,烈士与良驹,便是皆以性命相依啊!
一个回身,西门朝午平着身子飞出,边低呼道:“上路。”
他的身子凌空,双肩却宛如风也似的,看着快要落地,在微微转身之间,又那么美妙而准确的自两株枯树之中掠了出去,那身法高强极了。
荆忍笑了笑,身形猝的平射跃去,又快又急,宽大的青衣乘风舞起,就似一只驭云而去的青鹤。
于是,项真也轻飘飘的跃掠出林,三个人并肩奔驰,速度快捷得仿佛横过天际的三枚流星,刚刚瞥及,却已失却踪影。
衣袂飞舞着,三条身影越过荒地田野、沟渠、陵丘,如此流畅而洒脱的奔掠在天地之间,他们都没有使出全力,但大地的长度却似在冥冥中收缩了,这三十里的路程只是片刻,他们都已经望见了远处大河镇明亮的灯火。
西门朝午浓黑的眉毛一场,沉声道:“二位,可看见大河镇的灯光照明如钻。”
荆忍颔首道:“该是他们享受晚筵之时,”撇撇嘴,项直接口道:“说不定‘如意府’中黑髯公正在大开风流会呢。”
西门朝午哈哈笑道:“若是如此,咱们哥儿使得做不速之客,揩揩油让这双招子沾点荤吧……如意府中真如意啊!”
项真与荆忍都耐不住芜尔,于是,当他们的笑容还余留在唇角,他们的脚步已带着他们来到大河镇的镇上。
这个镇,约有近两千来幢房屋,四条大街横竖相通,街上行人熙来攘往,市景十分热闹,店铺的灯光明晃晃的照着,加上由人们制造出来的暄嚣声,越发显得繁荣嘈杂,猛然一见,倒似来到了大城府的长安啦。
三个人悄然走进了一条巷子,巷子铺着青石板,好深好长,却还静一些,项真低声问道:“当家的,这里像是很繁荣呢!”
哼了哼,西门朝午道:“赤衫队自己大做私货生意,独家经营赌馆娼门,转运金砂,又袭断明暗两镖的买卖,而这些全以大河镇为中心地,各方神圣全朝这里聚集,又怎样下繁荣热闹?”
项真“哦”了一声,道:“那么,官府是干什么的?”
嗤了一声,西门朝午道:“这里的掌理官儿早就一个头叩进了青衫队啦,在这里,管事的不是官府,是赤衫队的焦雄!”
荆忍接上道:“大河镇已形成一个僻处一偶的小天下局面,在这里,举凡公私明暗之事,差不多全由赤衫队做主,派来这里的官儿怎么敢招惹他们?便是有心想整顿一番,可是谁也不愿意半夜里脑袋搬家,武林中人大家都抱着‘光棍不挡财路’的心理,又有谁喜欢平白无故的结怨架梁呢?”
西门朝午恨恨的道:“就是这句话了,老实说,兄弟我早就看不惯他们这种连汤带面一起下肚的作风,可是我千骑盟的生意路子又和他们井水河水互不相犯,想伸手找不出理来;两河一带,靠北边便由青松山庄横行,南面就被赤衫队和黑手党吃定了,每想起,实令人冒火!”
一提到“青松山庄”四字,项真的眸子便冷了下来,他咬咬嘴唇,却忍住了没有接话,荆忍点头道:“青松山庄的主意也打得妙,他们尽量与黑手党和赤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