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开国宿将参战,却就是拿不下你的玉壁,足见你守御之能。可是今天,离开了你经营多年的玉壁坚城,来到我这夜叉将门之中,你又有几分胜算呢?因为部下的擅自行动,而不得不自投死地,无论如何,你已经未战先败了!”
部下的擅自行动……金一心里一阵发堵,这显然是在说自己吧!
韦孝宽好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遥遥比了个手势,让金一先去援助被四名夜叉将缠住的牛琪琪,却向段韶从容道:“段铁伐,你我心中都如明镜,何必用这言语伎俩?会被我轻易杀入这夜叉将门之中,对你形成围攻之局,也是出乎你意料的快吧!如今你这副身躯,如果不能得到金一的钱神法力,便不能出此塔一步,面对着朝中乃至天下即将发生的大变局,如此境地你一天也无法忍受,这便是你不惜故意示弱,又将原本布置好地盂兰盆会法事拖延,也要诱使金一在今天来攻打你的原因。”
“只是,有我在这里,你又能有何作为?”
段韶一声长笑,犹如锈刀割风:“好,好!金钱神必欲得回他的兵器而后甘心,我也是必欲得他的法力才能活命,今日一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为了这一战,我不惜毁掉了琅琊王气运所在的北塔,又用他的部属亲眷性命为注,才摆下这夜叉将门地阵势,纵使你有援兵,怎奈战力不济,又能奈我何?”
他忽地伸手,将身上的布条尽数撤去,整个身子都显露了出来,铜光湛然,真像是个金身的罗汉一样,在这阴森鬼气的夜叉将门中显得格外耀眼。而随着他双手不动根本印契的结成,在他身后立时浮现出一尊巨大的神祇,其像做忿怒畏怖状,一手持戟,身着七宝庄严衣甲,脚踏两只夜叉恶鬼,正是毗沙门天降伏恶鬼的法像。
“韦孝宽,你被成为大周军神;我段韶则是大齐的军神,如今军神毗沙门天护持我身,谁是真正的军神,不战可知!”段韶双手虚引,做横持长戟状,那毗沙门天的法像手中长戟一挥,狂猛无比地气浪奔涌而出,直冲着韦孝宽和李大白的方向斩了过去,所到之处浮屠就如同割草一样地断裂开来。
金一大吃一惊,韦孝宽不知有何神通,李大白却只懂得些莫名其妙的字法,用来阴人是一等好使,仙人也要跳脚,可是要这么硬碰硬地对抗,他能派上多少用场?
当即脚下一催。他本意是想要利用玄鸟飞行之速。赶上去截住那道戟浪。孰料那玄鸟清唳一声。倏地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挡在了戟浪斩向韦孝宽等人地途中。其间竟无腾挪移转之变化。就这么生生移位!“继元龟变之后。玄鸟变也开始出现神兽之力了吗……可是这变化。好像不那么好用啊!”
也知道是不是玄鸟变地沟通神力尚不完整。或者金一还没适应这种新变化之故。总之这一下动得快是快了。后发先至追上了段韶斩出地戟浪。然而当他现身出来地时候。方向却有点弄错了。居然是背对着敌人段韶地方向!
幸而金钱阵四面八方笼罩着。无分前后。只从各金钱之间地联系感应。金一便可清晰查知逼近自己背后地戟浪来势。当即反手一挡。点金手随心而发。金液在半空中挥出一道长长地金线来。恰好与戟浪地前锋严丝合缝。看上去就仿佛是一把巨大无比地长刀刀刃。被金一地手给“镀”上了一层金边一样。
声势猛极地戟浪。就此无疾而终!空中只留下那一道细细地金边。其中若有宝光流动。宛如一条金腰带。看起来却比金身法相地段韶更为庄严华彩。
“钱神法力。这就是正统钱神法力地威能!”段韶地眼光几乎要烧起来:“我苦苦积攒了数十年。聚敛而得地钱力。却成了你地垫脚石!金钱神。自来因果有报。今日就是你果报之时了!”
他地铜手一指。毗沙门天法像脚下地两只饿鬼倏地轻轻落地。吱地叫了一声。脚下只一蹬。立时就不见了踪影。
“也是凭空出现的吗……不对,是动作太快,肉眼捕捉不到!”金一心念甫动,忽听身后地韦孝宽长吟道:“转乾位,踏斗步!”
乾位便是八卦之中的乾位,刚刚学过周易地金一,自然知道
;而所谓的斗步,他虽未曾修习,也能知道点意思,名罡步,采地是天上北斗星位,化为步法,道士作法时若要借用北辰之力,常要踏罡步斗,就是踩这斗步。曾经在长安亲眼见识到王伯元与三百多名楼观派道士摆下天罡北斗阵,金一至少对于这斗步的方位并不陌生。
无暇细想,金一脚下一错,玄鸟随之略略侧身,已经移到了乾位上。就在这位置上,金一分明感觉到两股劲风从耳边掠过,刮面生寒。敌人的攻击,分明已经发动、落空!
金一毫不犹豫,反手两掌,正中两名敌人的肩背处,登时留下两个金光闪闪的掌印。可是事与愿违,虽然直接命中了这两名敌人,钱力却没有收到制敌的效果,那两名敌人只是稍稍一顿,便即从当地消失,再出现时又回到了段韶的身边。
“好一个紫微斗数!”段韶手结不动根本印,口中赞叹不已:“韦孝宽学究天人,这紫微斗数当真神妙非凡,就连不是针对你的攻击,也能预知来势。”
韦孝宽的指点,竟然是推算出来的!金一心中骇异,大周军神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杨素等人在战斗中都广泛使用术数,可是谁能像韦孝宽这样,将术数这种料敌机先的威力发挥到这样的地步?倘若是在他能够自由调度的战场上,又给他足够的兵力,试想谁能战胜他?
“不过,韦孝宽,这紫微斗数纵然算无遗策,无如你根本没有能打击到我的力量啊!如之奈何?”段韶手中印契微微转动,那两个夜叉将立时各伸出一只手,骈指如刀,朝着被金一的点金手打中的肩背处就斩了下去。
掌落无声,两将的半边肩膊就那么轻轻落了下来,不,是落了“上去”—这两片肩膊,竟然好似鹅毛一样,从两将的身边飘了起来,恰好落在段韶的手中。他双手一合,正正拍中那两个金色的手印!
下一刻,段韶的金身倏地大亮了起来,原本金红的铜色,骤然变作了黄金亮彩!
而在金一的眼里看来,段韶这种变化绝非无迹可寻,那黄金亮彩根本就是从他的双手蔓延而起,一直染遍全身。金一的心中陡然寒意泛起:“他竟能用这种办法来偷师我的钱神法术不成?”
瞬间,黄金亮彩又皆褪去,段韶的身体恢复了金铜之色。惟有双掌的边缘有一丝闪亮。
“钱神妙法,果然不是如此浅薄可以窥其堂奥啊……”段韶叹息,声音中却透露着欢喜:“不过啊,金钱神!你如今手无兵器,钱力又只会增益于我,你要用什么办法来制我呢?还是说,你要就这样一直抵挡不还手,直到失手那一瞬间!”
尖利的笑声中,段韶的戟浪重重而出,金一将金钱阵的范围扩大,一百零八枚金钱纵横飞舞,点金手挥洒如意,堪堪将戟浪抵住。看似从容,他心里也有些焦急: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攻到段韶的身前呢?这可不是一场可以耗下去的战斗,是在敌人的国都城中,援兵随时会赶到的啊!
却听耳边响起吟诵古文的声音,毫无悬念地出自在场最专业的书生李大白之口,金一侧目望去,只见这位儒生居然在这么阴森险恶的夜叉将门中,摇头晃脑地念起文章来:“王也何必言利?亦有仁义而已矣!”手中点划,左手写仁,右手写义,两个墨绿色的字悬在空中,阴风铜臭也都吹之不散。
“这是什么法术?”段韶一怔,随即笑道:“钱神之法,自然逐利,不独我一人,你身边之人更甚于我哩!书生,你要如何以仁义困之?”
“以五十步笑百步者,何如?”李大白引经据典不止:“段太尉,你以区区将死之身,朽烂之神,欲图神满气足的真正钱神,何其谬也?更何况,纵使你钱神有成,又何奈仁义?故圣人曰,仁者无敌!”他挥笔在仁义两个字上一点,那两个字横空而出,沿着金一方才用来抵御段韶戟浪所留下那些金线转了一圈,竟将这些金液全都收了起来,方回到李大白的身前,载沉载浮,金光湛然。
世间竟有这样的怪术,能够束缚钱神之力!段韶登时有些紧张起来,假如金一能够掩护这书生将这道术用在他自己的身上,以他目下的状况,只要金身被破,就再无还手之力,将会任凭金一这位正统的钱神操控自己的身体!
段韶脑中正在急思对策,李大白已经长吟道:“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段太尉,你本身钱力尽丧,用这些诡道来对付钱神,又不学仁义之士,殆哉,殆哉!”一面却偷偷向金一打了个眼色。第三十三章完
第五卷 第三十四章 真假钱神
三十四章
听到李大白这大段文章似是而非,金一差点要笑出声来。
李大白诚然是有几手古怪的字法,可是和这些文章又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佛门的法术,从经文中也可以获取力量,甚至有的法咒就是会呈现出梵字在空中的模样。
问题在于,段韶并不知道李大白的法术如何,**山一战中,李大白直到他被擒之后才出场,而且是离得老远在金一身上画了几个字之后,便即被寇谦之的剑光斩中,险死还生了,那时段韶早已被神钱镇住萎靡不振,谁来关心几里之外一个小书生的死活?
偏偏他双手写出仁义二字,竟能将金一挥出的金液都收起来,这一点就大出段韶意料之外,从修习钱神法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钱力会被什么力量制住的!然后在这冲击的基础上,李大白又是满口的道德文章,似乎沾边又似乎离题万里,什么仁者无敌云云,难道他的法术居然会比金一的钱神法更了得?!
正当他惊疑不定的当口,李大白笔走龙蛇,又是长长一串字写了出来。段韶一看,更是大吃一惊,仁义礼智忠信孝,儒家的八道俱全!这还了得,只是一个仁就敢号称仁者无敌了,八道齐至如何抵敌?惟有先发制人!
段韶双手转结施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