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心底有一种怒气潜生,那是被对手说中了自己软肋的恼怒。“冷静!一定要冷静!”深深吸了口气,让含在口中的菩提子灵气在体内流转一周,金一的精神为之一振,冷然道:
我捉住了,却没找到我的兵器;不过我发觉,你们上达摩堂应该有些古怪,如果我的兵器是在兰陵王手里的话,很可能发生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
冯小怜默然片晌,方道:“是,这样一来,看上去确实是我用言语欺骗了你,让你去和段韶火拼,然后自己乘机行事。那么,为什么你不自己去那达摩堂看一看?如果你的兵器在那里,又不是凡品的话,你应该可以感应到。”
“我无法接近,那间佛寺中已经布满了与达摩堂中一样的法阵,只是威力更强——而且是越来越强。”金一在来此之前,已经与牛琪琪一道去了那里,发觉除了外围驻扎了许多僧兵之外,更有些大和尚级别的沙门出现,比起他前几天投宿的时候,守卫森严了何止万倍。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里的人都是佛门中人,并不是北齐朝廷的兵将。
若再将兰陵王的身份、之前的作为,以及他和影达摩的关系考虑在内,则这达摩堂之于盂兰盆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在留下牛琪琪保持监视之后,金一才孤身进宫。
冯小怜的眼睛闭上,俄尔又睁开,眼中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和兰陵兄长之间有什么冲突,看起来你并不想要他的命,因此我也没有视你为仇寇。除了兰陵兄长自身的安危之外,我想我和你并没有什么抵触之处,我没有必要骗你。”
“那一天,我指示给你的,只不过是段韶的所在。因为兄长告诉你,你要的东西就在段韶手中,如果你一天拿不到你要的东西,还是会回来找兄长的麻烦,说不定下一次你手中抓着的,就会是延宗的尸首!”
“至于,兄长和佛门有什么动作,那达摩堂是不是用来对付你的……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知道。”冯小怜定定地望着金一,她的眼睛与牛琪琪的大大圆圆不同,是带着极其妩媚的弯曲,可是这一刻,金一却觉得她的眼神带着悲伤。
“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兄长已经对我说,等这一场事了,就要我离开城,走得越远越好……”冯小怜的手指彼此互握,金一看得分明,她的手握得极其用力,以至于青筋暴起。
“可我根本不知道,我能去哪里!从一生下来,我就在这宫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城一步,这里有我的亲人,有我的记忆,而外面没有我的未来!”冯小怜的声音依旧低低,然而语调中的波动却越来越强烈:“我比你更想知道,究竟这城会发生什么事,使得我必须和这世上仅有的亲人分开!”
“如果她还是在骗我……”金一望着她的眼睛,半晌,才轻轻吐了口气:“那么我也只能如此了,因为实在看不出,哪里有破绽。
”
他转身正要离去,冯小怜却忽然出声唤住了他:“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事,你敢不敢试?假如我又是在骗你,这一次很可能就骗死你哦!”
盯着冯小怜的眼睛,金一一霎不霎,仿佛要一直看进这个女人的心底去。这一刻,他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何田田。当她作法将两人的心连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暗自慨叹无法掌握别人的心灵?
“是什么办法?”终于,金一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但却并没有表示何去何从。
“这一场乱事,天子的帝位险些不保,现在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在此次事变中没有任何动作的祖。”冯小怜的语调重新恢复了平静,也知是不是错觉,金一总觉得她的声音听上去多了些暖意。
“今夜,祖将会进宫,与天子密商,其结果很有可能,祖将一跃成为朝野最有权势的大臣。我对外事所知不多,你能从中想到什么?”
金一深深吸了口气,脑中想起的是韦孝宽那少有困惑的神情:在这场事变中,祖到底有什么图谋,既要寻找侯景的下落,又用得到陈庆之这样的人为助力?也许,他要的就是现在的局面?
盂兰盆会的法事,如果要以打开五指山为目标,很有必要动用整个北齐国家的力量。在这一场琅琊王事变中,这一点已经清楚无比地显示了出来,内部不靖的北齐国,甚至只能坐视自己的太尉被敌国的奸细公然打败,掳走。
想要抓住这场法事的主导权,就必须抓住朝政的大权。祖,现在竟然不声不响地成为了最接近这个目标的人!
金一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们去一探究竟!你,跟我走!”第三十八章完
第五卷 第三十九章 本是局中人
三十九章
似乎是与前夜相同的情景,金一与冯小怜挤在一起,守候在屋顶上。然而与那时的朦朦胧胧相比,金一此时对冯小怜已经不敢有任何的轻信,随时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一只手就扣着冯小怜的肩膀,一旦发觉她有异动,点金手之下仙佛也难逃脱。
此处乃是祖的侍郎府外。来到这里时,祖已经进宫去了,依着金一的意思,是要随后追踪,听听他和北齐天子会说些什么。然而在冯小怜的劝说下,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而是选择守在这里。
“禁宫守卫之森严,非你所能想象,城乃是自三国曹魏以来的北方都邑,积淀深厚之极,即便你变化神妙,隐身法术高明,担保你也逃不过禁宫之下那些数百年之久的法阵耳目。况且,你想要知道的不过是这场盂兰盆会法事最终会如何操办吧,至于北齐天子如何,并不是你关心的对象,何必要冒险闯禁宫?”
冯小怜的话中,尽是从金一的角度出发,令他无法驳斥。
可俩人在这里一伏大半夜,眼看已经到了四更天,祖却还是不见从禁宫回转,金一便有些耐不住,忽然想起一事,沉声道:“看这样子,祖大有可能一夜天光才回府,我这一夜岂不是白守了?”
“白守也只得白守,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出乎金一意料,冯小怜的态度居然颇为强硬,分毫不让。可是她的反问,却让金一哑口无言,是啊,除了在这里守着,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尽管如此,被一个性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女子如此强硬地对待,金一还是有了一丝不悦。这女子难道不知道,如果一夜过去都没什么发现,自己大可以给她来个杀人灭口吗?
“杀人灭口?我怎么会想到这种主意?”连金一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冯小怜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冤仇,即便是高长恭的关系,他对这女子也生不出什么憎恶之意。可是就这么面对面说话,心里居然会冒出杀人灭口的念头,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他忽然醒悟过来,看着冯小怜的眼睛,徐徐道:“你是故意激怒我,是不是?因为我不会听你的摆布,所以你想要让我失去冷静,走上你想要我去往地地方?”
冯小怜看着他。眼睛渐渐弯了起来:“只是一夜功夫。你好似长进了许多呢……”
“被人耍得多了。也会学地聪明点。只要命不被掉了就好。
”金一淡淡地。也不因为看似赢了这一场而得意。焉知那种情绪是不是又会被这女子所利用?“我想。你并不是想激我杀你。而是想让我为你去做一些你想做却又没能力做地事。不过。我对你们北齐朝廷地情况并不那么了解。到现在还不知道该从哪里寻求突破。这一点你恐怕要失望了。”
“你果然长进了。知道这事要从北齐朝廷内部地派系入手。不过你弄错了一点。这不是‘我们’北齐朝廷。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北齐地人。”冯小怜正正经经地道:“方才我和你说过。这次地琅琊王之变。祖有可能会成为最大地得益之人。”
“那又怎样?北齐朝中地争斗。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顶多也不过是这盂兰盆会法事地主事者换了个人而已。”
“大有关系!”冯小怜地眼睛瞪了起来。不过她天生眼睛就带着弧度。怎么瞪都带着媚:“此前这场法事。是由段韶向天子提出。可是他却一直躲在北塔里不出来。除了广召天下僧人来到城之外。就没有什么动作。如果换了祖。那就两样了。这件事恐怕是从现在才真正开始步入正轨。”
这样说来,倒也有理,段韶主事,是以他自身的性命为重,诱捕金一是他地第一要务;如果祖主事的话,这次的盂兰盆会法事才更会与北齐的国运挂起钩来……“不过,你好像漏掉了一点,那达摩堂又是怎么回事?”金一冷笑,又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吗?好在我一早就让牛琪琪盯在那里了。
“达摩堂……我也知道!”相对至此,冯小怜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耐和不安的神情:“兰陵兄长与段韶一路同行,他们或许商量了什么策略,却并没有告诉我!而且,就算是有什么布置,现在段韶一败,北塔都被毁了,这策略又能有什么用?”
金一陡然间灵光一闪:北塔!冯小怜说错了一点,北塔并没有因为段韶之败而被毁去!想要探明北齐一方地布置,那里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而且就得趁今夜,
怕就会有变。
他忽然从屋檐上站了起来,望着对面地侍郎府出神。冯小怜不解其意,也跟着站起来:“你想到了什么?”
金一静默片刻,方才开口,像是在对冯小怜说话,眼睛却只盯着侍郎府上的黑暗:“北塔是一个关键地去处,只是如今北齐重兵把守,我去看过了,很难在不惊动守兵的前提下进入北塔,更不知塔里究竟有什么玄虚。想要探明段韶和高长恭地全盘布置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接手他们职责的人。”
“你要去捉祖,逼他带你进入北塔之中?”冯小怜眼睛一亮:“我也去!”
“你当然要去……”金一转过头来,看着她,冯小怜骤然浑身一寒,金一的目光中有一丝不明的意味,让她很有些毛骨悚然:“你想做什么?”
金一不容分说,手指上金光一闪,充沛的钱力透体而入,冯小怜身子一软,立时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只是靠着金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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