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劫,棋盘三次翻覆,上下的空间就已经扩大到了原先的七倍之多。
“这样的招数,恐怕就连陈庆之也不是那么容易可以驾驭的吧!”金一看的分明,尽管陈庆之片刻间就已经将棋盘翻覆三次之多,但这三次之间的时间间隔却不一样,第三次明显比第一次更长了一些。想来,他刚刚用出这招劫争时,侯景是措手不及,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也已经针对此招展开应对。
不用说,侯景此时的压力也是极大,以至于竟没有如常一般发出令人恼火的笑声,更没有口舌功夫搅乱陈庆之的心神。
等到三劫已罢,陈庆之的手也慢了一些,侯景方才又笑了起来:“陈白袍,劫数本是佛门语,这座浮屠正是为了供奉图澄上人的法体,用以历劫之用。若非经历成、住、坏、空的四中劫一大劫,此浮屠断不会坏灭。你在这里大放劫争,却连一小劫地时光都无法陵替,又怎能翻覆这座浮屠?”
“浮生如梦,一堕十劫!侯景,你道佛法是用来计算的么?”陈庆之双手夹着棋盘,身上却渐渐变得朦胧起来,细看时才能发觉,有一丝丝的雾气从他周身上下冒出,一面蒸腾而出,一面又丝丝钻入棋盘之中。
那些雾气,竟是血红血红色的。
金一曾经见过一次这雾气。那是陈庆之初到城。前来与他分明敌我地时候。受到史万岁身上煞气地感应。他当时全身上下都放出了这种血红色地雾气。尽管当时其威力内敛不发。但史万岁这等从来不服人地悍将却也为之折服。
其名曰:万人敌!
“一善念生。十劫不堕;一恶念生。十劫不返。侯景。你地所作所为。罄竹难书十恶不赦。若以劫数而论。乃是万劫不复!凭这一座小小浮屠。你想躲到什么时候?”身上地雾气不断涌出。陈庆之地身周越来越红。越来越浓。几句话语间就已经成了一片血海也似:“我这煞气。历经数十年地大战而得。又经数十年静心修炼。世间万物早已不萦于怀。惟有你以一己之利。戕害江南万千百姓这场孽。才是令我这煞气血红至今地根源所在!”
陈庆之地声音越来越响。到后来已经是声若巨雷。在整座浮屠之中轰轰作响。回荡不绝。而他身上地血红煞气。亦是如同一片血海迅疾扩大。沿着分割世界地格子蔓延开去。
蓦地。陈庆之暴喝一声:“侯景!真真实实。看看你造下地这些恶业吧。无论你躲到哪里。都逃不过!”他左拳挥出。身旁血海波浪狂涌。一**将他手中地棋盘吹卷而上。直飞上空。刚刚撞到头顶地塔壁。血光只是一闪。佛塔地板壁就在这血光中化成了虚无。
棋盘连飞十三层。都是一闪而过。那凝聚着侯景多年地心血经营而成地光影两重浮屠。就这么被一层又一层地化为乌有。整座浮屠节节升高。直似要长到天上去一样。
面对此景,侯景哪里还能再稳坐钓鱼台?原本此时最好地办法,就是现身出来与陈庆之决战,这位白袍军神在战场上虽然是算无遗策,智珠在握,但他从小身子孱弱不习弓马,武技方面连一个寻常的猛将都敌不过,怎会是他这手持神兵铁棒的得道妖精的手脚?
然而问题在于,陈庆之的黑白世界的急剧膨胀,并不单纯,金一地金钱阵竟也是水涨船高,随着一层层浮屠被陈庆之化去,金钱阵也随之扩张到塔中各处,黑白两色的世界中多了一层金色,居然相得益彰,并行不悖。
要是在这种环境中挥动铁棒,势必又要发出那种令他发疯地摩擦声音,三只耳的侯景对于这种声音地敏感度远远超过寻常,听久了连他的道心都要失守
自败!严格说来,无论是陈庆之还是金一,想要在侯景一决高下,都是输面较大,他早已将这浮屠地光与影分离,向上的二十四层有光而无影,向下的二十四层则是有影无光,光影之间自由穿梭,再加上他能随时用化身之法抵挡对手的攻击,简直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就是这样的不败之地,却被陈庆之与金一的联手破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壁垒一层一层被陈庆之的劫争破去,却无法现身出来向陈庆之发动哪怕一丝进攻。
“叽叽!”现身以来第一次,侯景的声音中少了得意的笑,多的是惶急和发狠:“这是你们逼我的……看法宝!”
“法宝?!”金一原本就已经是加足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看着陈庆之作法将侯景的布局破去,就像看着池塘里的水被一点一点地抽干,最终水涸方可捉鱼一样。然而侯景成道至少也有千年,他会就这么束手待毙吗?听得法宝二字,金一顿时警号大作,左手托起来元龟,右手挥动五弦一般拨动着金钱阵中的金线,那些金线纷纷换位,彼此间的纹路竟那小小元龟背上的龟甲裂纹相似。
陈庆之倏地抬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而这样的眼神出现在这位素来算无遗策的军神眼中,份外地叫人惊骇:“传国玺!侯景,亏你竟能参透这法宝的用法!”
一声巨响,头顶上的浮屠板壁中骤然飞出一片毫光来,在陈庆之的棋盘上只一罩,这块势如破竹犹如夺旗猛将一般的棋盘,就好似被一座山当头压下一样,怎么飞上去的,就又怎么飞了下来!
陈庆之一咬牙,浑身血光大盛,如果说刚才是浓稠的犹如鲜血,那么此时就是血凝成痂,透出了紫黑色的血光来。残血如刀戟,从他的脚下拔地而起,将陈庆之整个送上了天际。
双拳并起,仿若拖着千钧力道,令陈庆之的动作都变得迟缓起来,缘由他的双臂也被凝结成块的残血掣肘,挥动时连同那些凝固的血块一并都被拉长了,就连拳头打到棋盘上时,溅出的也是点点的血块。
棋盘坠势骤然止住,且有重新向上飞起之势!陈庆之咬紧牙关,双拳连续向棋盘上猛击,挥动之际越来越慢,拳头的力道却越来越重,突然间他一张口,哇地一声,一口血喷在了棋盘上。
“呕……血……谱!”陈庆之咯着血,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中吐出这三个字来,数十点光芒应声从他的袖子里飞出,落在他双拳擎着的棋盘上,错落有致,如两军对垒。每一颗棋子,都在放射出光芒,那光芒似若有热力,将陈庆之吐出的鲜血,还有之前溅在棋盘上的那些血块尽数融化吸收,随即一个接一个地化成了白袍神兵,用和陈庆之一样的姿势,擎起手中的各色兵器,或者就用双手,顶起头上的棋盘。
那棋盘顶着头上璀璨的法宝毫光,在陈庆之与一众白袍神兵的推举之下,又再度向上飞起,升势甚急!
“这样都压不住你,连本命精血都吐了出来,你当真是不要命了!叽叽!”侯景气急败坏地叫道:“既是如此,我就和你拼了,看是你的舍身一击厉害,还是我这上古法宝了得!看我的传国玺!”
传国玺!单单是这名字,就已经让金一惊愕万分,卢真人更是狂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是始皇之宝,就算他能找到,也绝无可能懂得使用之法!”
“等下,传国玺当真是法宝?为何从秦到汉几百年,我却从未见那些书简上提起过?”金一所惊者正在于此,传国玺若是法宝,以其对于人间帝王的重要性来说,一定不是件简单的法宝,为何在传国玺流转于世的这些年中,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一点?而且,这传国玺是从春秋时就流传下来了,并非一直在帝王手中,好比玉工和,身为这法宝的发掘之人,莫非也是一名世所罕见的大术士?
卢真人却只说了四个字:“番天之法!”金一顿时大悟,原来这传国玺,就是上一位手握“权柄”的千古一帝秦始皇,用番天之法所制作的法宝,大抵只是借用了玉玺做承载之物罢了。
“既然如此,我就知道该怎么对付它了!权和钱,本就是一家啊!”金一昂首向天,飞隼变起处,肋下双翅伸展开来,一飞冲天,口中喝道:“大师,让我来接下此宝!”
第四十五章完
第五卷 第四十六章 所谓英雄
四十六章
回想起来,宇文取得“权柄”,到初初悟出“番天之法”,做了那枚令张天师都要吃上暗亏的印出来,其间也不过用了短短的数十日而已。而秦始皇从秦王到皇帝,手握天下权柄数十年之久,假如他一直都是在用“番天之法”来煅炼这枚传国玺,其中所蕴含的威能,绝非金一所能想象的。
可即便如此,难道他就能眼睁睁看着陈庆之豁出性命去抵挡这枚秦皇奇宝?更关键的是,就怕他豁出性命,却还是抵挡不住呐!
“假若这传国玺的力量与宇文大家系出同源,那么就是与君王的威权相同;而陈庆之的神通,很明显有两个窍要,他是以战场上凝练出的万人敌煞气,来推动从棋盘中悟出的大道。兵威,虽有弑主之时,但最终仍旧是会屈居于权威之下,这是历代的规律!”
仅凭自己对于宇文力量的认识,再加上所读过的那些秦汉书简,金一也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即便侯景并不能发挥这法宝的全部法力,然而权威胜于兵威,传国玺又是千古一帝的随身之宝,陈庆之纵然是一代军神,苦于手中无兵,只怕也不是这传国玺的对手呐!
“小辈,你所料不错!此宝在始皇身边轻易不用,只是在当年始皇过云梦泽时,遇到大风大浪,险些倾覆龙舟,当时随驾的术士出尽法宝,连风伯雨师和四海龙王都拘了来,却也无能为力,据称是祖龙为祟!正是始皇亲自将传国玺祭出,砸入水中,方才平息了这场风波,八年之后有神人持此玺还于始皇,言道明年祖龙死。”
卢真人的声音颤抖,说话的速度却是极快,唯恐来不及在金一对上传国玺之前把这些话说完一样。“小辈!始皇平生不爱钱财,他这传国玺可从没受过任何钱力的侵蚀,和那宇文伏‘权柄’时就借用了你的钱力情形完全不同,你万万不要轻敌!”
“……怎不早说!”飞身而上地金一身形奇速,完全不像陈庆之那样步履维艰,一闪身就已经到了棋盘之上,迎面一片七彩毫光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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