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归不屑,如今虚弱已极的金主,对于这点神力丝毫也不肯放过,当即将这匹布帛上的神力都给吸了去。下一刻,又一件意外在金一的眼前出现:那匹布帛被金主吸去了神力之后,居然没有象他预想的那样化成灰烬,仍旧是好端端地放在那里!
韦孝宽却似乎早有所料,又取了一匹布帛放下,金主照旧吸取了神力,却又叫道:“咦,咦两匹同样的布帛,这匹还旧了不少,怎么神力却比方才那匹多出许多?”
“多了?果真?”韦孝宽听了金一的转述,脸上更添喜色,声音也变得急切起来:“多了多少?可有数么?”
金主得意洋洋:“哪能没数?自从我悟通了价钱的奥秘,本神的神通便更上层楼,对自己的法力都可用钱文来计算。这两匹布么,前一匹只有三十文的财力,后一匹多了不少,能有五百文上下。”
韦孝宽听了,一拍大腿,喜道:“这就是了!老夫原本在想,这钱神并非财神,更不是西方五金之神,其间究竟有什么分别?若是钱神要增进神力,便要毁掉铜钱的话,这钱神之于钱,便不是神而是魔怪了。如今看来,果然不错,钱神之神力,并非来自铜铁的金气,而是来自人间。”
“来自人间?”两声人语,一把牛鸣,却是宇文邕和金一同声发问,连牛琪琪也忍不住插了一声,只是说不出人话来,哞哞叫而已。
金一瞪了牛琪琪一眼,又问韦孝宽,韦孝宽将那两匹布拿在手里,道:“这两匹布,被钱神吸走了神力之后,仍旧原样不变,拿来裁衣服,做幔帐,也不比别的布帛差在哪里。布帛之上,没有半点金铁之气,却依然可以被吸取到钱神的神力,如此足证,钱神神力乃是来自人间。若再用这匹布一试,当可知其端详。”说着,又取了一匹布来。
金主还没等吸,便叫道:“咦咦,这匹布上竟没有半点神力,却是为何?”
“这就是了!”见自己的揣测得到了证实,韦孝宽喜道:“这三匹布帛,都是同样质地,产自唐州同一户的村坊,若说其间有什么分别,那就是织成的年份,还有用途了。这匹神力最为充沛者,织成已有十年之久,其间并未用作裁剪衣物,而是被商人买去,持之向官府买了盐货贩卖,而官府又以这匹布赏赐官兵,受赏者将之换钱出售,总之,这匹布十年间一直是在市面流通,不知换了多少手。”
“这神力较少的一匹,织成亦有五年之久,其间只换手两三次,之后便藏在府库之中不曾动用。至于这神力全无者,则是织成不到三个月,从未经历市面流通,是织户完税所用,官府收缴上来便从没用过。”
宇文邕听到这里,眼前一亮:“韦柱国,如此说来,这钱币上神力的多少,是和这钱币的流用次数多寡有关?”金一并未经历过外面的世界,对于平常的生计近乎一无所知,到这时也没领悟过来。
韦孝宽点头,又拿起一块银子和一串铜钱来,放到钱神的原形之前,道:“尊神,你先不要急着吸取神力,看看这两者之上,所附着的神力孰多孰少?”
金主沉默片刻,才向金一低声道:“铜,铜钱多,银子少……”
“铜钱多银子少?”金一懵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孔方兄,敢情以前你自己都没搞清楚,你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力啊!”按照最开始钱神的说法,他的神力是来自金铁之气,所以将铜钱上的金气都吸去之后,铜钱也就成了一堆尘土,那是丝毫不奇怪。可是拿银子和铜钱来比较,银子所拥有的金气显然比铜钱多,然而神力却反而不及,这便又佐证了韦孝宽的说法,钱神的神力,并不等于是金铁之气。
想到自己的五千钱很有可能是被白白糟蹋了,金一这气不打一处来,那可是他初入尘世所得到的第一笔钱呐!半文都没享受到,就这么被这个无底洞给吸去了!
金主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蔫蔫地不敢说话,被韦孝宽催促了之后,才又开始吸取钱力。这次他得了教训,细细分辨那铜钱和银子上的神力,至乎一枚铜钱一枚铜钱地分别,将其中的金气和钱力分辨开之后,才慢慢地吸取。
费了好一回,才将银子和铜钱上的钱力都吸取干净了,此时金一再看银子和铜钱,心中更加火冒,那银子还是银子,铜钱还是铜钱,跟原来看不出任何分别,想起自己那变成了尘土的五千钱,心里真叫痛啊!
事已至此,埋怨也是无济于事,他也知道当时金主是虚弱之极,所谓饥不择食,再说金主自有神识开始,就一直被困在五指山中,也不知道世上的钱都是什么样子的,难怪他会把钱力与金气混为一谈了。
这次从银子和铜钱上吸取的钱力,按照金主的计算方法,分别有一千文和五千文,而这块银子若是拿到市面上去,足可兑换六七千文铜钱,这串铜钱却只有不满一千文而已。
韦孝宽点头道:“如此说来,这钱力确实并非金气,倒是和这些物事被拿来交易换物的时间长短有关。”他拿起那串铜钱,指着上面的钱文说道:
“这是汉文帝时所铸造的五铢钱,民间习用数百年之久,市井小人日常都须用它,每日里流转不息;”又拿起那块银子道:“此乃元魏文帝时所铸,用以赏赐大臣和有功将士所用,因其一块可换铜钱数千,民间用处不多,故而多被人收藏,其钱力反而不及这串五铢钱。”
金一问过了金主,见韦孝宽的解释与他的感觉若合符节,心中不禁大为佩服,自己枉自和金主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对于他的来历根底却都知之甚少,可这韦孝宽一天之间,便比自己更加了解钱神了。
宇文邕见他望着韦孝宽的眼神起了变化,自然知道金一心里的想法,拍了拍金一的肩膀道:“韦柱国智绝天人,算无遗策,乃是本朝的第一名将,岂止这点本领?你虽有神通,也只是一员猛将而已,若能从他老人家身上学个一招半式,那可就是万人敌了。”
万人敌?金一想起自己所经历的战役,妖戎一役之中,敌人漫山遍野地涌过来,杀不胜杀,强如自己和史万岁,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却也无法找到取胜的办法。如果是兰陵王的琉璃精兵,或者千牛卫这样的强兵,不要说是一万人,哪怕是一千几百人,那也不是一己之力所能抵挡的。
一个人的智慧,真的有这么神奇的力量吗?
韦孝宽摇了摇手,道:“古语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兵法,说到最后,仍旧是斗智也斗力,力有不逮时,智者也无从施其计了。这且不谈,眼下咱们既然知道了钱神钱力的来源,时刻迫促,须得尽快让钱神恢复神力。大家,你意下如何?”
宇文邕点头称是:“我身边的人,宇文护多半已经摸了根底,金千牛却是新近为我效力,宇文护对你所知不多,你的能力越强,便越可收奇兵之效。说到让钱神恢复神力,我倒有个计较。”几句话说出来,金一立时听的傻了眼。第十四章完
第三卷 战长安 第十五章 先天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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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宇文邕从千牛卫的玄门大阵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放亮,传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即刻起程回转长安,一天也不在凉州多做停留。
既然要迎奉突厥公主回京,这中间的事情千头万绪,单是安全和行军路线,就得好好商议。宇文邕以钱神之事已经计议妥当,不须金一在身边停留,便准他自行处理凉州诸事,定下了会合的地点和时间,由他自去了。
金一记挂着何田田的伤势,辞别宇文邕之后大步流星,从总管府后院直奔到自己原先住地地方,只见许多杂役和军兵正在那里清理废墟,见到金一前来,有认识的人就在那里指指点点:“看看,就是他把这些房子都弄塌了。”
金一脸上发窘,硬着头皮四处打听独孤伽罗与何田田的所在,那些人只是杂役,哪里知道?个个都摇头。金一正没法子,忽听有人唤他的名字,却是李大白。
跟着李大白,金一在一处偏院中见到了何田田,乍见之时,金一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何田田的伤势显然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自昨夜分别之后又咯了几次血,脸色蜡黄蜡黄,躺在床榻上起都起不来,昏昏沉沉地,叫也叫不应。
“田田姐,田田姐!怎么竟伤得这么厉害!”金一大惊失色,几乎要慌了手脚,要不是他屡次闯祸,都要何田田来救他,凭何田田的术法功行,再怎么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难道……我做下的错事,竟然已经没有补救的机会了吗?”
“一哥,你不要急……”听见耳边的呼唤,金一这才发现,原来独孤伽罗和窦雪儿都站在一边,先前他冲进来的时候竟完全没有发觉到。
“七小姐,何姑娘这伤……”眼见房中并没有生人,也就是没有郎中,金一不禁有些发急,何田田为人治病疗伤这许多年,临了自己受伤了竟没有郎中来为她疗治,这叫什么世道?独孤伽罗说了会照顾她,为何不为她延医诊治?此时金一心头一股急火,若不是独孤伽罗一向对他厚待,他心中对这位独孤七小姐也是颇为敬重,恐怕这时候已经要发作起来了。
独孤伽罗见他神色惶急,皱了皱眉,道:“一哥,是何姑娘自己说,她的伤别人治不了,我也请了府中的郎中来看过,只说是伤了元气,却不知如何补益,开的方子何姑娘都说不对症……你放心,我这边已经命人六百里加急,往长安城去请名医来了,明天这时候就能回来,若是能找到孙处士的下落,那就万无一失。”
听到独孤伽罗这般解释,金一的火稍稍下去一些,才觉得自己方寸有些乱了,这火原不该发到独孤伽罗头上。正要说两句软话,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金一只觉得那手软绵绵的,没有半点气力,忙伸手过去握住了,问道:“田田姐,你醒了?身上觉得怎样?”
何田田嘴巴上起了几个火泡,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你,你靠我……近些,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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