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财务出身,雷曼兄弟的大名房宵还是听过的,于是听徐暨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虽然他不大理解为什么“金融衍生品”的风险就会高一点,但是明白什么叫“这个公司不倒台,投资者的钱就是有保障的”。
穆晓兰见气氛不大对,立刻又插科打诨起来,酒意三分上头,就天下皆兄弟了,李伯庸给徐暨塞了名片,拍着他的肩膀叫徐哥——相逢一杯泯恩仇了。
等到散场的时候,几个人都喝得痛快了,有点醉意,徐暨连腿伤都忘了,活蹦乱跳地自己站了起来——除了杨玄。
李伯庸无意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依然像来时那样,素白着一张脸,怀里抱着猫,站在离他们两三步远的地方,就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喝下去的酒好和吃下去的菜都好像入了她的口就自己蒸发了,没有留下一点烟火痕迹。
送走了客人,房宵不能开车,李伯庸就让他搭了自己的顺风车,没了别人,房宵这才解开领口的扣子放了放一身热气,坐在被闹闹挠了两爪子的后座上:“老大,你从哪捡到的这俩人啊?”
“嗯?”
“你知道,那个徐暨是什么人么?”
第八章 地下狗仔队
“是资本圈子里的这个。”房宵冲着李伯庸比了比拇指。
李伯庸来了兴致,心想洋鬼子说得果然有道理哈,上帝关上一扇窗准得再打开一扇门,看那姓徐的又软又衰又好拍的样,还有点门道。李老板按自己的理解,想了想,问:“你那意思他是大牛?牛到什么程度?有多少钱?”
房宵一喝酒就话多,扶了扶衣冠禽兽一样的无框眼镜:“你这个想法就不对了,这年头,牛有很多种方式,有的人牛,是因为他钱多地多财产多,有的人牛,是因为他能操纵的财产多,或者人路广,钱对于这种人来说,根本和普通人的理解方式不一样,不是用来花的,那是用来玩的,这么说您懂不懂?”
李伯庸当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二,不然也不可能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傻小子混成如此这般的人模狗样,他沉默了一会,问:“徐暨是哪种?”
“第二种。”房宵说,“我告诉你说老大,他随便打两个电话,一两天能调来的资金,买下咱们咱们公司这样的小鱼小虾两三个,一点问题都没有。今天这客是请对了,老大您这一脚,算是踹金蛋上了。”
李伯庸哈哈一笑:“看来回去我不能洗脚了,赶明你们在公司里画一房子,上面写几个阿拉伯数字,我就闭着眼往上跳,你们就按我跳的那字买彩票去,中了五百万当我给大家发年终奖得了。”
他一笑而过,并没有什么见到大人物的惶惶不安,一来在李伯庸看来,实业和金融这玩意还是有一定差别的,二来……别人有本事,是别人的,跟他实在也没什么关系。
虽然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可是也要看这“朋友”是哪路的,交朋友要交能力范围之的。要么大家志同道合的,深交起来不论老幼贫富,要么是面上你来我往的,今天我有事找你,明天你有事找我,哪怕是酒肉朋友,也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
人家有天大的本事,压根跟自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巴巴地凑上去,那不叫交朋友,那叫有求于人。
扯着脸犯贱,没这个必要。
晚饭一旦上了酒席,就没点了,杨玄和徐暨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徐师兄拦了一辆出租车,对杨玄说:“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杨玄看着他摇摇欲坠的小身板以及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腿,摇了摇头:“行了,你自己走吧,不然你送我回家,一会我还得再把你送回酒店。”
徐暨:“……”
他揉了揉眉心,眼角露出了一点细微的纹路,然而在他脸上却并不显得老,反而有种奇异的沧桑魅力:“别防贼似的防着我,就你那点姿色,站街的想上厕所都不好意思拉你替班,怕你砸人家牌子。”
杨玄一笑,并不介意:“是啊,我长得忒安全,兜里更安全,唯一不大安全的是身怀美猫一只,怕它被路边野猫帮看上拉回去做压寨小白脸——不过师兄放心,我虽然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已久,但是对付几只野猫还是不在话下的。”
夜里小凉风一吹,徐暨有点上头,感觉太阳穴开始一跳一跳地疼,终于没力气再和这个女怪物纠缠了:“少废话,上车,送你一程能怎么的?”
杨玄指了指旁边那栋大楼说:“我家就住那,你别折腾了,早点回去洗洗睡吧,以后我们有空再聊。”
徐暨没醉实,神智尚且比较清楚,他借着灯光抬头看了一眼杨玄手指的民居——这地方离市中心不远,旁边有个小公园,四通八达的地铁站和公交车站,交通便利,附近还有大超市——如果周围再有个户州本地的重点学校,简直就是黄金地段中的黄金地段。
不能和别墅豪宅比,在公寓似的民居里,算是不错的了。
徐暨沉默了一会:“你住这?”
“前些年本来在别的区给父母买了套房子,结果他们俩嫌市里噪音太大,不安静,就搬到郊区了,房子空着没用,我就给卖了,反正我一个人住,就在这换了个小户型的——这边去哪都方便。”杨玄顿了顿,“我觉得现在挺好,是心不操,挺滋润的。”
“人没多大,先入定了。”徐暨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想了想,把上半部分金光闪闪牛掰哄哄的地方撕了,留下下面的电话号码和电子邮箱,然后掏出笔来,在后面写了一行小字,塞给杨玄,“这个不算名片,你留着,有事言语一声,师兄走了,自己注意安全。”
杨玄低下头,看见他写在电话号码背面的,是一个代码和股票的名字,想了想,还是鬼使神差地塞进了裤兜里,自己步行回家。
回到家,她把闹闹放在地上,让它自行玩耍,想起洗衣机有点接触不良,于是自己挽起袖子把零件拆了下来,从床底下拖出她一个人都搬不动的工具箱,从里面找了个锡焊,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接触不良,于是使用野蛮的地毯式方法,挨个焊了一边,再重新装上——居然好了。
她打开电视,把声音开了很大,听着里面哇啦哇啦的偶像剧,让屋子有了点声气,又收拾起屋子来。
她一遍拖地,一遍扫了一眼专心致志地趴在沙发扶手上看电视的闹闹,自言自语地说:“反正你也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将来万一我离职了,干脆把你打包一起带走算了。”
闹闹的尾巴左摇右晃,没理她。
反正小动物就是这样,纯种的备受追捧,宠物店里那些猫狗的一个个像是比人金贵似的,动辄几千几万,还有人争相饲养,买回家当祖宗伺候,可同样是猫,这种杂毛的就没人买了,不但没人买,白给都不要——城市里大街小巷充斥着各种无家可归的野猫,有些是被抛弃的,有些是被抛弃的那些生出来的野二代。
……比如闹闹,传说就是猫妈妈不知怎么的不见了,它还是只小奶猫的时候被办公室的一个实习的小帅哥捡回来的。
杨玄在它头上摸了一把:“反正也没人爱要你,跟我过得了。”
里出外进的有这么个会喘气的活物,显得家里还挺热闹。
闹闹被打扰了看电视的兴致,不满意地冲她挥了挥爪子。
等到杨玄把整个屋子都擦过一遍,终于发现自己没活干了,于是果断决定洗澡睡觉。等她躺到床上,假装安稳睡眠五分钟以后,才再也假装不下去了,诈尸一样地从床上坐起来,披上件衣服,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又从换下的衣服里掏出了徐暨给的小纸条。
我就看一眼,杨玄对自己说,我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琢磨,就是……好奇,看一眼。
隔天穆晓兰到了公司,就看见公关部那边的办公室里,一个衣冠禽兽一样的男人冒出个头来,对她招招手。
穆晓兰立刻眼珠往旁边一扫,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冲进了赵轩的办公室。
“听说……”赵轩干咳一声,“你昨天跟老板出门接客了?”
穆晓兰娇羞状:“哎哟赵妈妈,咱能假装矜持点么?”
赵轩正襟危坐做矜持状:“嗯哼,少跟我贫嘴,老实交代,昨天怎么回事?”
穆晓兰伶牙俐齿惯了,立刻条分缕析地把李伯庸干的缺心眼事都说了一遍,末了总结:“你猜怎么着,那妹子就是你前两天打听的那个,哎哟喂怎么那么巧!”
赵轩托着下巴皱眉思索了一下:“不可能那么巧吧……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点人为因素?”
穆晓兰万分赞成,竖着耳朵准备聆听他的高论,分析他家老板是怎么居心不良,处心积虑……闹出这么一场笑话一样的“巧合”来的。
结果等了半天,赵妈妈只是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有、妖、气。”
然后他飞快地换上一张猥琐的面孔:“怎么样?真人看着漂亮不?多高多高体重多重?三围我估计得准么?什么学校毕业的?做过什么工作?有不良记录么?有男朋友有暧昧对象么?”
穆晓兰深吸一口气:“没问出来。”
赵轩一拍大腿,指着她恨铁不成钢地说:“让房宵换助理!立刻马上现在!”
“不过呢……”穆晓兰眼珠转了转,“好看不好看我说了不算,老板说了才算数,而且我觉得吧……这事有门。”
赵轩眼睛刷一下亮了,瞳孔里冒出两把名叫八卦的小火苗,对穆晓兰勾勾手指:“借一步说话。”
第九章 百兴
人和猫一样,是不能以某一个单独的标准,来判定他或她是好是坏的,每个人都是一支缺胳膊短腿的木桶,总有那么一条木板长得让人仰望,也总有那么一条木板短得让人连鄙视都要弯腰。
比如赵轩,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呢?这不好说。
首先,他对朋友非常够意思,这年头不插朋友两刀的人已经是道德水平偏上的了,更不用提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赵轩就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
这货从小就仗着自己长得帅,把人渣作为自己成长的终极目标,念大学的时候,学校宿舍不够用,就把一部分成人学院的也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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