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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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路-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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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帐篷外面已经很凉了,帐篷里面却暖暖的,马粪中混合着青稞燃烧的味道,腥臊的呛鼻,但里面围坐的几个男子却好像习惯了一般,浑不在意。

“莽可巴,你说南人将你赶了出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赤着半边胳膊,手中拿着把长长的短剑,尾端镶着一块指肚般大小的碧玉,剑刃锋利,他只是轻轻一切,就如同滚刀入油般将摆在桌上的羊肉切了半边下来。

“是的。父亲。”叫莽可巴的男子正是下午那骑着白驼的人,他接过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肉,恨恨地说道,只是一口,已经将还带着血丝的肉块咬了半边下来,囫囵着吞了进去。

“看来他们是真的想将我们赶尽杀绝啊!”老人旁边的一个汉子猛地抽出腰间雪亮的佩刀,长身吼道。

“父亲,给我一部铁浮屠,我保证将南人不落的雄关为您拿下来!”他手中的长刀在火光的映射下泛着森森的寒芒。随着他手腕的抖动,发出嗡嗡的响声,仿佛一头噬人的猛兽在咆哮。

老人没有说话。他停下了手中的短剑,却转头看着莽可巴问道,“我的儿子,你号称漠北的雄鹰,有着一双最锐利的双眼,你在南人天险般的关卡里面呆了这么些日子,究竟看到了什么。”

“父亲,南人防范我们很严,每走一步都有人跟随。”莽可巴抹去了嘴角闪亮的油脂。抓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大口烧酒,沉声说道,“那个守关的将军治军很厉害,他练出的士兵并不比我们蛮族的勇士差,而且他们的武器刀剑比我们的锋利百倍,光凭借族人的血勇,并不足以攻克这座横在我们面前的雄关。”

“莽可巴,你难道被南人的美酒糊住了心肝吗!”男子猛的站了过来,森森的刀芒映着他咆哮着的面孔,“你难道忘记了被南人杀掉的哥哥了吗,你这个懦夫!”

“我是懦夫!”莽可巴猛的扯开羊皮制成的衣袍,在飘摇的火光下,壮硕的身体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痕,如同爬满了满身的蜈蚣,随着他剧烈的喘息,不停的蠕动着,“烈扎克,这满身的伤痕是怎么样来的,你比谁都清楚,你说清楚,到底谁是懦夫!”

他抓起桌上的短剑猛的斩落,匹练般的光芒在火光下洒出一道漂移的寒芒。

“铛!”一声脆响,烈扎克手中的长刀已经从中断成了两截。

两个人互相瞪视着对方,如同两只好斗的公牛,一步也不退让,其他几个男子却并不劝阻,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居中的老人。

“这里没有懦夫,有的只是我碧忽图的好儿子!”老人缓缓的起身,虽然他须发已经斑白,但那种强大的威压却逼的人禁不住想要退缩。

“烈扎克,莽可巴说的并没有错。”他将莽可巴手中的短剑举了起来,斩断长刀后,剑刃上却没有留下一丝的缺口,闪动着的剑芒如同一弯碧水般在掌中流淌。

“南人占据了地利,而且他们打造的武器也比我们厉害了不知道多少,更重要的是,他们有那些高来高去的修真者帮助,要战胜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提起接连刺杀了几名蛮族勇者的那个修真者,老人面上也闪过一丝惧色。

“父亲,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干坐着不动!”烈扎克高声吼道,他的脾气在几个王子中间最为暴躁,对于和南人谈判,本来就有不少的意见,现在又被莽可巴斩断了他心爱的长刀,虽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但还是忍不住跳了起来。

“哼,天天只知道和蛮牛一般冲动,南人叫我们蛮族,你还就真的蛮劲上头,什么都想蛮干不成。”莽可巴冷哼了一声,他和烈扎克虽然都是大汗的儿子,但却不是一母所生,自小就争吵不休,再加上蛮族自古以来就是强者为尊,两人都想着父亲的宝座,更是时刻不忘打击对方。

“你说什么!”烈扎克转头咆哮着吼道,接连受辱,让他额头两侧的青筋都已经暴起,眼看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够了!”老人猛的将手中的短剑拍在了桌上,嘭的一声闷响,震的牛骨雕刻而成的酒杯一阵乱晃,正在争吵的两人面上一惊,他们虽然彪焊,但面对发火的老人也不敢造次,只得互相怒视了一眼。

“蛮族七部,虽然我们烈火部号称最强,但其他几部也不是吃素的。”老者眯起了眼睛,如同一只巡视猎物的苍鹰,“大家很多都是世仇,只是被大灾年逼的没有办法,才联在了一起,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不合成一个拳头对外,却在一个窝棚里面斗来斗去,你们这样怎么能够继承先祖的荣耀!”

他皱紧了眉头,“现在我们大军围城,虽然看起来占据了上风,但这七万人每天吃掉的牛羊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我们当初想的是快速拿下长胜关,然后用关内的草场放牧我们的牲口,渡过灾年再说,但现在却被阻在了这里,进退两难。”

他伸出枯干的手指,牢牢的抓住短剑,关节因为用力已经变的青白,“没有食物的蛮族,用不了多久就会变的狂乱,马上就会自相残杀,我还可以收拢他们十天,也许最多十五天,之后就会再也控制不住。”

老人惨声笑了笑,“南人有句话,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他转头看着四周,低声念道,“水既也涸,鱼之将死,焉能不奋死一搏!”

他从被踩的松软的地下拔起一根枯黄的草根,放在嘴里用力嚼动着,苦涩的汁液慢慢泌出,老人低声吼道,“已经没有了生机的漠北荒漠,那就用南人的鲜血来浇灌它们吧!”

第六卷第二十五章破城(三)

漠北的边关,和南陆绚丽温婉的风光截然不同,那漆黑似铁的岩山和遍地虬结的草根,四面一眼望去,苍茫茫的似乎没有尽头,不时有呼啸着的乱风在空中掠过,扬起片片沙尘,如同一只洪荒的巨兽潜藏在黑暗沉重的喘息。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除了巡夜的兵士偶尔路过响起的脚步声,几万人的大营没有多余的声音,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绝大多数的人已经进入了梦乡。

风真静静的坐在一块青色的玉石上,虽然此地的灵气稀薄,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规规矩矩的按照静心观的要诀将这一轮功课做完才停下休息。

缓缓睁开双眼,体内的真元经过这几个来回的循环,此刻全身正是处在感觉最敏锐的时刻,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应到地面气脉的流动和极远处的风云变幻,这片被鲜血浸泡过无数次的土地下已经掩埋了数不尽的尸骨,虽然经过镇压,但那种血腥暴虐之气还是刺激着他的肌肤,带来丝丝的寒意,如同细针扎面。

仰望天空,繁星如粥,四周夜沉如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这里快三个月了,这一刻,风真只觉这苍茫大地,浩瀚宇宙,其中蕴含的天机实在令人生畏,他修行数十年,从来不曾有过一刻的懈怠,但了解的越多,反而疑惑更多,虽然获得了常人难以想像的能力和力量,但有时候他也在想,用有限的人力去问天命,修行宇宙间的奥妙真谛,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到底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无奈?

他低声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包。小心的解开系地紧紧的丝线,虽然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就连香包的边角都已经因为长年的摩擦而变的泛白,几乎失去了本来的颜色,但里面存放的发丝却清香依旧,就好像还在伊人的耳边缠绕一般。

春风一度,往事就好像烟尘般在风中消逝,唯一留下的回忆就只有手中这个小小的香包了。

年华如梦,佳人如梦。

风真静静的发呆,这一瞬间,他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嘴角不时扬起轻轻的笑容。手指捻动那如丝绸般顺滑的发丝,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四周一片宁静。

“长老,徐将军派人过来请你。”门外有弟子轻轻的扣动房门,低声叫着。

“好,稍等。”风真轻轻摇了摇头,眼中的那丝柔情已经消失不见。只是瞬间,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漆黑的双瞳透着清亮的光芒,充满了信心和力量,完全对得起他静心观下任内定观主的名号。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只有坚持走下去了。”他将香包收入了怀中,在心里低声说道,轻轻推开房门,一股冷风骤然刮了过来,压得他额前的头发一阵飘动,周身一阵恶寒。

“见过风观主。”门口等待的年轻军校躬身行了一礼。他虽然礼数周全,但面上却透着一丝惶恐,显然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风真点了点头,他认得这是徐封辰亲信的护卫队长,平日里也是极其沉着稳重的一个人,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也不曾皱过一丝眉头,但看他现在那副样子,必定是有事情发生,而且是他们无法理解的。

“难道……”他心中莫名地闪过一个念头,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随着军校急步走了出去。

一路上遍布了岗哨,路过的时候不时有兵士挺身站的笔直,目光尊敬地看着风真。这也难怪,一日之内刺杀蛮族三部大将,逼地攻城不止的蛮族退却,这样的人任谁都要高看几分。

帅府并不大,看起来和普通的堡垒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里面的装饰稍微齐全了点,墙上悬挂着六指上人的一副字。

“烈风拂面任等闲,砥柱中流自纵横。”笔笔字迹力透纸背,透着一股萧杀淡然之气,显出主人的身份。

但徐封辰此刻却没有那种烈风拂面巍然不动的自若了,他呼吸急促,不停的在地上绕着圈走动,显然心中焦急难禁。

“见过将军。”风真拱手行了一礼,徐封辰也知道他的真正来历和身份,加上蛮族围城时静心观的弟子出力颇多,一贯以来对他也是客气的很,但像这样深夜相邀还是第一次。看着徐封辰那焦急的脸色,他似乎知道了些,心中不由一紧。

“风观主,你看这个。”事情似乎颇为急切,徐封辰也顾不得寒暄,他一把抓住风真的手,将他带入了被几名侍卫看守的内庭。

一股腥气的恶臭从地下被布掩着的突起中传来,让人闻了不禁一阵头晕,恶心的想要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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