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牧也知是有破绽,但搪塞得一时是一时,只好说道:“容小人仔细思量,或者可以编一套话骗得他们相信。”
乌苏台冷冷说道:“你别以为他们年轻容易上当,我可不愿做毫而把握的事情!”
杨牧在他双眼一瞪视之下,吓得直打哆嗦,说道:“那么请大人指点,大人要小的怎样做,小的就怎样做。”
乌苏台道:“好!”说了一个好字,忽听得扬牧跟着就叫了一声“哎哟!”
杨牧突然发出这声惊呼,在外面偷听的齐世杰和杨炎都是大感意外。
杨炎尤其吃惊,只道他的父亲已经遭了乌苏台的毒手。
虽然他已耻于认贼作父,但父子之情毕竟乃是天性,这刹那间,他几乎忍不住就要冲进去救人。
齐世杰一把抓着他,在他耳边说道:“别冲动,他不会杀你爹爹的,一定是另有诡计阴谋。”
果然给齐世杰猜对了。
齐世杰话犹未了,只听得杨牧已在叫道:“总管大人,我对你一片忠心,即使你要处罚小儿,我也愿意将他献出。你饶了我吧!”
乌苏台哈哈笑道:“我知道你对我忠心,我并没降罪于你的意思。令郎虽然行为不当,看在你的份上,我也放过他的。你别胡猜。”
杨牧惊疑不定,说道:“总管大人,那你因何点了小的穴道?”
原来他只是被乌苏台点了一处麻穴,不能动弹而已。并无性命之忧,说话也如常人。不过他突然给点了穴道,当然是难免大大吃惊了。
乌苏台笑道:“杨兄,对不住,要你受点委屈了。我点你的穴道并无他意,只不过想令你所受的痛苦减轻一点。”
杨牧莫名其妙,心想:“我可并没受到什么痛苦呀,他点了我的穴道难道反而是好意吗?”不过他不敢率直的去问顶头上司。
只见乌苏台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条蟒鞭道:“抱歉得很,假戏必真做,杨兄,你忍受点儿,我可能把你打得遍体鳞伤的。不过,你已经给我点了麻穴,也不会感觉太过疼痛的。”
杨牧这才懂得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意思。
蟒鞭打入,可是非同小可之事,会伤及筋骨的,这个伤很难医治,纵然有大内秘制的金创药,可以免于残废,只怕也要一年半载,才能复原。何况乌苏台业已声明在先,要把他打得遍体鳞伤!
杨牧颤声说道:“总管大人,你这样体贴小人,小人感激不尽。但不知小人犯了何罪,大人要将小的重重责打?”
乌苏台皱眉道:“你本是聪明人,怎的胡涂起来了。我已经告诉了你,并不是因为你犯了罪将你责打的,只不过假戏真做而已。你还不懂吗?”
杨牧已经猜到了几分,心中越发惊恐,讷讷说道:“请恕小人愚昧,望大人指点。”
乌苏台缓缓说道:“你若真是不懂,我就告诉你吧,我是要拿你来交换那小妖女!”
杨牧说道:“这个、这个……大人、你是要犬子把那小妖女拿来?这个、恐怕、恐怕……”心中惊恐之极,几乎话不成声。
乌苏台说道:“你怕什么?怕我将你打成残废,还是怕令郎不顾父子之情?”
杨牧说道:“为皇上效忠,为大人尽力,小的甘愿舍弃性命。不过小儿已经着了那小妖女的迷,恐怕他未必肯做这宗交易!”
乌苏台冷冷说道:“总比你刚才所想的办法有把握一些。无论如何,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因此,我也必须假戏真做,让他看见你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模样。俗语说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泪不流。他只要略有父子之清,相信他就不会忍心让父亲受苦。何况天下美女很多,这宗交易,令郎不见得就不肯做!你既然甘愿舍弃性命,那么即使不成,这个办法也该一试!”
杨牧给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见蟒鞭打来,大声叫道:“大人且慢,待小的再想另外更好的办法。”
乌苏台笑道:“不必想了,我已经叫卫副总管去找令郎来了。夜长梦多,待你想好办法之时,只怕那小妖女也逃出京师了。杨兄,你别害怕,我出手自有分寸,不会将你打成残废的!”
啪的一下,他的蟒鞭已经在杨牧身上用力一抽。
杨牧虽然给点了麻穴,仍然感到火辣辣的作痛。而且心理的恐惧比身受的疼痛更甚,他是知道被蟒鞭打伤的后果的,登时号叫起来。
杨炎不忍听下去,回身便走。
他本来也曾动过念头,想冲进去制止乌苏台行凶的,但转念一想,楼上的机关他不会破,而且他的父亲既已甘为清廷鹰犬,让他吃点自己人的苦头,那也是罪有应得。
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回去找龙灵珠,这个生身之父,只能当作他早已死了。
可惜他不知道,龙灵珠已经到了他的父亲家中。
杨牧的住宅和乌苏台的住宅在同一条街,中间不过隔着几户人家。
他们走出了那条胡同,齐世杰说道:“炎弟,你要不要回去一趟?”
杨炎涩声说道:“回去,回那里去?”
齐世杰道:“我的舅舅家里。”他不说你的父亲,而说“我的舅舅”,那是因为他懂得杨炎目前的心情,避免刺激杨炎之故。
杨炎眉头一皱,说道:“事情已经了结,我还回去做什么?你说的这个地方是我最厌恶的地方,我是永远也不会再来的了。”
齐世杰道:“事情恐怕尚未完全了结呢,你虽然讨厌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可能有一个人是你想要见的。”
杨炎心神不定,一时间听不懂齐世杰的意思,只道他说的是闵成龙。
“闵成龙的穴道用不着我替他解开,我对他说的那番话,不过是恐吓他的,那颗药丸也不过只是我在身上搓出来的老泥,当作解药来骗他的。他根本就不会死。”杨炎说道。
齐世杰不觉笑了起来,说道:“你用这个手段惩罚他,真是妙极了!他得不到你另外一半‘解药’最少要在三个月内提心吊胆,坐卧不安了。不过……”
杨炎说道:“不过什么?”
齐世杰道:“不过我说的不是他。”
杨炎正想问他是谁,忽见齐世杰已经加快脚步,一口气跑到他父亲家的门前,向他招手,接着竖起一只手指,示意叫他不要作声,便即逾墙而入。
原来齐世杰已经隐隐听到里面有叱咤之声,那是搏斗的声音。但杨炎由于心神不属,到了门前,却还未曾听见。
闵成龙被杨炎所吓,只道自己的一处穴道当真已给杨炎用上乘内功所制,解了一半。杨炎吩咐过他不能用力的,于是也吓得只能在那座凉亭之中盘膝而坐,动也不敢一动。
忽听得有人“咦”了一声,说道:“闵成龙,你这是干什么?练内功也不必在这里练呀?”
闵成龙睁眼一瞧,又惊又喜。来的这个人是大内侍卫的副总管卫长青。
闵成龙连忙起立,行过了礼,说道:“大人光临,请恕失迎,家师已经到府上去了。”
卫长青道:“我不是来找你的师父的,我是来找他的儿子的!”
闵成龙大吃一惊,说道:“卫大人,你,你是要抓杨炎?”心想:莫非这小子已经在他的家中闹出事来,但未给当场捕获,故而卫长青追到这里。
卫长青道:“不错。咦,你怎么知道我要抓他?我刚才说的是个‘找’字,并非‘抓’字。”
闵成龙松了口气,想道:“听这口气他似乎尚未碰上杨炎。”连忙自圆其说:“我这师弟幼失家教,行为不端,因此我一直担心他早晚会闹出事来,现我听错了大人的言语了。”
卫长青笑道:“你是听错,不过并没弄错。我是要抓他!嘿嘿,你先莫心慌,你这师弟虽然行为不端,我却不是抓他去治罪的。是总管大人要找他演一场戏。”
一会儿说“找”,一会儿说“抓”,倒是把闵成龙弄胡涂了,他呆了一呆,说道:“请恕小的莫测高深,怎样叫做演一场戏?”
卫长青知他可靠,也不瞒他,把乌苏台所定的计谋告诉了他,然后说道:“这是假戏真做,你懂不懂?戏文当然不能让杨炎知道,也不是一定要把他抓到手中。好,这件最机密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你马上和我去找他吧。我可能要半真半假的和他打上一架,然后由你来和我唱双簧的。”
闵成龙不能不说实话了:“大人,可惜你来迟一步,杨炎这小子……”
卫长青喝道:“他怎么样?”
闵成龙道:“他,他已经逃跑了。”
卫长青吃一惊道:“他因何逃跑?按说他不应该怀疑他的父亲也会对他不利的呀!”
闵成龙道:“他因何逃跑,我不知道。不过我已经尽了力拦阻他了,我、我给他制住了一处穴道。”他当然不敢把实话都说出来,乘机来个表功,但心里则是在患得患失。
卫长青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坐在边里,动也不敢动了,他制住你那一处穴道?”
闵成龙道:“小人武功低微,只知有一处穴道受他所制,三个月内,随时都会发作,发作即有性命之忧!”
卫长青道:“哦,有这么厉害?让我瞧瞧!”当下便即给闵成龙把脉,仔细察视。诊视过后,卫长青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闵成龙心头鹿撞,问道:“卫大人,依你看小的性命可、可……”心中颤栗,“性命可能保全”这句话竟然没有勇气问出来。
卫长青轻轻在他肩头一按,说道:“坐下来,别烦躁,你试运一口气瞧瞧。”
闵龙依言一试,只觉小腹的“气海穴”如受针刺,而且片刻之间,上半身已觉麻木不灵。
闵成龙这一惊非同小可,说道:“那小贼制了我的穴道,也曾叫我试运真气,那感觉和现在一模一样,不过穴道不同而已。刚才感觉受针刺的是璇玑穴,现在则是气海穴。”
有几句话他不敢说出来,他心里自思:“难道杨炎这小子给我的那一半解药也是假的,否则怎的发作得这样快?”
卫长青可在心里暗暗好笑,笑闵成龙上了杨炎的当,却也不知道。
原来卫长青的武学造诣甚深,若然只论武学的修养,他是还在大内总管乌苏台之上的,只因他是汉人,才不得不屈为乌苏台的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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