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他们上来,我去看是否能从鬼母尾峰下去,如果那儿已长了树木,便不必从枭峰下降了。
不久,下面的人皆已平安登上了峰脊,大悲佛也回来了,匆匆地说:“鬼母尾峰已长了不少草木,但草木稀疏而短,不易隐身,走,大家去看看。”
沿山脊线绕过北面一座峰头,一座秃山出现眼前,大悲佛在矮林止步,说:“十年前,老衲曾经到过此地,江山未改,山顶仍然童山濯濯,东面,便可以看到炼狱谷,以下有一段百尺峭壁,目下只长了一些矮林与野草,很可能被炼狱寨的人所发现,百尺之下,是峻陡的土岩,那一带的树不但可以隐身,也可挂索下降,直下约两百丈,直降谷底,如果从枭峰下去,必须经过三道斜行的峭壁,十分危险,而且只能降下不归谷的谷道口附近,距炼狱寨尚有五里以上,咱们必须经过艰苦的血战,方能通过重重关隘抵达寨前,从此地下去,如果让他们发现,那么一个也休想下去,他们可在下面,以强弓将咱们一个个射毙在峻陡的土岩矮树草丛中,现在,是三位施主决定的时刻了。”
主事的三位老人,是武林中声誉极隆的华山二老,四海游龙庞汉宇,与黑衫客黎典元,另一人是隐世二十年不出的终南隐叟祝怡,他老人家早年的绰号叫乾坤一掷,因为他出手管事,从不顾虑后果,任性而为。
三位前辈先到崖口伏下身躯察看下面的情景,久久方退回,终南隐叟神色肃穆地说:“咱们一个一个下去,小心些必可平安降下谷底,逐个下降危险增大,诸位之中如有人不愿下去,可留在此地,老朽领先下去,汉宇兄第二,典元第三个下去,并负责中间策应。”
“没有人会留在山顶的。”一位中年人笑道。
四海游龙庞汉宇的目光,落在三位黑脸小后生身上,善意地一笑,正想启口,为首的小后生粲然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笑道:“老前辈不要看我,我们三人追随骥尾,水里火里绝不迟疑,够了吗?”
一名短小精悍的中年人摇摇头,说:“逐个下降,得不到旁人的援手,上山容易下山难,极耗体力,你们三个小娃娃,委实令人担心,不如留在上面好了。”
小后生待出言反讥,四海游龙赶忙说:“胡老弟,不必替他们担心,我们只要有三个人能平安降下谷底,便大事定矣,后下来的人便没有顾忌了,让费小友三位走在后面,料亦无妨。”
终南隐叟乾坤一掷,说:“咱们三十二位自告奋勇抢渡天险的人,已经上来了,岂有畏难而退之理?准备,这就走,请记住,如果老朽三个人无法平安降下,其他的人必须退走,不能再冒险降下枉送性命,现在老朽先走了。”
众人皆俯身急走,每人带了两根小树枝,沿崖口散乱地插好,掩住了身形。
有人打下两根大木桩,放下了缒绳。
终南隐叟在身上插了不少乱草,小心翼翼地沿缝而下,缓缓降下了百尺绝崖。
他小心地打下了两根桩,一根固定上面挂下的缒绳,一根系上向下挂的第二根缒绳,往下一段的两百丈土岩陡壁,散乱地生长着野草与小树。
虽陡峻但下降并不困难,怕只怕被下面的暗桩发觉而已,他并不向下直降,而是利用小树曲折下走,沿途将缒绳缠住小树干,让上面的人可借树掩身。
上面的人爬伏在崖口向下瞧,一个个屏息着,心已提至口腔,紧张得手心直淌汗。
久久,终南隐叟的身影,隐没在谷底的岩石丛中。
四海游龙像一头猿猴,迅速地滑下缒绳,临行,尚咧嘴一笑道:“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朋友们,下面见。”
“下面见。”黑衫客黎典元豪放地说,又道:“不管你是否能降下,兄弟是必定要下去的,华山二老像是人影,人到影随。”
炼狱寨中,柏青山也在生死关头。
无盐魔女像蛇般缠着他,肉帛相见,最后之防已撤,情欲之火已令魔女意乱情迷。
如果他不曾见到魔女那丑似无盐的真面目,他可能难逃这次风流大劫,很可能掉入风流炼狱。因为无盐魔女的胴体,丰盈温润并不比程玉环差,黑暗中,天下间的女人胴体并无多少不同,控制情欲是心与目,色字是需要眼睛来欣赏的,手岂能辨色?
因此,他仍能控制自己。
他,艺臻化境叱咤风云的柏青山,今天竟然被一个丑如无盐魔女逼迫野合,而又毫无抗拒之力,岂不荒谬绝伦?
他一咬牙,手中的金钗徐降。
紧要关头,壁间突然响起一阵金铃声。
无盐魔女双手一松,大声问:“有何急事?说!”
“前谷总管有急事禀报。”
外面传来了程玉环的语声,像是从某一处小孔传入。
“有何急事?”
“他说前谷进袭的人,似乎无意攻入,而不见华山二老在内,恐怕他们另有阴谋。”
“他们在等中原群丑赶来助拳,当然不愿全力进袭,急什么?”
“总管认为他们可能正在寻找秘道。”
“废话!”
“那些老江湖,很可能找出一些出入的痕迹,不可不防。”
“那就派炼狱的人去守秘谷口好了。”
“是。”
“一切由你调遣,由你全权负责,去告诉长老们,在我未下楼之前,不要来打扰我。”
“是。”
柏青山抓住机会接口道:“程寨主,关中群雄中,有不少是寻踪觅迹的高手,只要有人走过的地方,便会留下让他们找到的痕迹,你岂能大意?”
时限未到,他必须争取时间,这时即使能一钗刺入魔女的要害,自己仍然难逃大劫,何况他目下力道有限,是否能一击奏功刺中要害,成功的机会不大哩!
“你少管本寨的闲事。”无盐魔女似嗅非嗅地说,本来这句话有打情骂俏的意思在内,但在她口中说出,却硬得像石头,毫无情趣可言。
柏青山还想用话拖延,但火热的胴体已缠住了他。
他的手抱上了魔女的腰脊,金钗猛地全力插向魔女的丹田要害,无法拖延,他只好孤注一掷,他毕竟不是个肯委曲求全的人,不愿再与魔女虚与委蛇,不肯让魔女如意,受不了这种屈辱,真是个挑不起放不下的人。
魔女突然身躯一紧,金钗突然屈折,无法刺入,劳而无功。
“啪啪啪啪!”无盐魔女挺身坐起,抓起他狠狠地抽了他四记耳光,打得他昏天黑地,眼冒金星。
“你这该死的东西!”无盐魔女狠狠地咒骂,将他往床上一丢,一面穿衣一面骂道:“我早就知道你这小畜生讨厌我,拖拖拉拉没安好心,你想死,我偏不叫你如意,我要你饱受折磨,在我面前求我饶你的狗命。”
他吃力地站起,怒声道:“你少做梦。”
无盐魔女将床头的拉绳狠狠地拉动数次,咬牙说:“等你到了生死两难的境地,再说这句话方算英雄,但你并不是英雄。”
房门响起叩门声,魔女叫:“进来!”
进来的两名侍女,同声叫:“小姐有何吩咐?”
“拉开窗,把这人给我吊起来,准备动针刑。”
窗拉开了,阳光透入,房中大放光明,将近日正当中了。
柏青山手忙脚乱穿衣,被两名侍女抓小鸡似的抓住了,立即将他绑了手脚吊在墙上的一个铁环上,双脚离地三尺左右,上衣来不及穿上,露出壮实的胸膛。
一名侍女取来了一只五十斤的石锁,吊在他的双脚下,再取来了一盒银针,点上了一盏火焰猛烈的油灯,灯上有一只搁针的铁圈。
十二枚八寸长的银针,全部放在火焰上了。
“请小姐动刑。”侍女欠身说。
柏青山双手被吊,双脚被五十斤的石锁向下拉,哪还会好受?片刻间便感到受不了,但他只能咬紧牙关忍受,心中暗暗叫苦。
无盐魔女恶狠狠地拈起了一枚烧红的银针,恶狠狠地问:“你屈服了吗?”
他虎目怒睁,恨声道:“大丈夫,宁死不屈。”
“嗤”一声响,银针刺入他左足内侧膝上方的血海穴稍下处,这处血海属足太阴脾经,下一穴是阴陵泉穴主脾之水。
银针拔出,鲜血激射。
“哎……”他压抑着声音叫,浑身在抽搐,肌肉跳动,猛烈地挣扎。
两名侍女将他抓实,不让他乱蹦。
“你屈服了吗?”无盐魔女再问。
“呸!”他用呸作为答复。
第二枚烧红了的银针,刺入了右脚足阳明胃经的阴市穴下方。
刺至第九枚针,他终于昏厥。
一盆冷水将他泼醒,无盐魔女手中的第十枚针,指向他的颈左外侧手太阳小肠经的天窗穴下方,厉声问:“你讨饶吗?”
“不!”他迸出斩钉截铁的一个字。
他知道,魔女并不急于要他的命,仅是迫他屈服,魔女对他仍恋恋不舍怀有三分温情,所刺的穴道皆是流血甚多,极为痛苦,但并不致命的部位。
无盐魔女的确不急于要置他于死地,所刺的部位,距致命处约半寸之差,开始鲜血如喷泉,片刻便缓缓流出,针口被灼伤,血容易凝止,她认为柏青山血流得差不多了,人便会软弱虚脱,便会受不了而讨饶。
但她料错了,柏青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第十一针是手少阳三焦经颈右的天牖。
第十二针,是足太阳膀胱经的脑后玉枕。
第二经脉皆已刺过,他又昏厥了。
“再泼醒他。”无盐魔女怒叫。
一名侍女苦笑道:“小姐,他的血要流尽了。”
“他死不了。”
冷水泼上,他并未醒来。
再泼,仍未醒来,但他浑身在颤抖,仅智觉麻木。
“咦!怪事。”无盐魔女讶然叫。
一名侍女突然叫:“小姐,你看头部的三针所流出的血有异。”
无盐魔女一怔,赶忙定神细察,针口的鲜血与冷水相混合,流至下端自然冲淡了许多,猩红的血水中,可看到一些淡淡的灰影,如不是行家,很难看出异处来。
无盐魔女察看许久,粗眉深锁地说:“怪事,他头部的血液中,怎会有异物?”
“小姐,会不会是他受伤甚重,得了败血症?”
“不可能的。”
“但……”
“唔!像是毒物。”无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