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皇姐的头发都熬白了。”天骄拿萧珽打趣儿。“父君总算要回宫了,恐怕再不回去,三皇姐就要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了。”
“不怕不怕,只要能见到四皇妹,叫姐姐我变成什么我都不在乎。”萧珽并不着恼,反觉得天骄这番调侃很是贴心,于是亲手推了轮车边走边问,“咦,今儿怎么不见青芒呢?平日他可是寸步不离四皇妹左右的,撵都撵不走!”
“父君要回宫了,我叫青芒替我去送行。前两天父君又说起礼教人伦的事,我们闹了好大的不愉快。父君见劝不动我,这才赌气要回宫的。我寻思着叫青芒替我去陪父君说说话,也省得父君临行前心里不踏实不舒坦。况且咱们姐妹好几天没见了,彼此都怪想念的,如今好不容易凑在一处逍遥快活,总有人在跟前晃悠岂不碍眼?”天骄的确是故意把青芒支走的,毕竟青芒是萧宓的人,夏殷煦想动手脚料理自己,又何苦要拉上青芒垫背。况且青芒手无缚鸡之力,真要动起刀枪手忙脚乱的,哪里还顾得上保护他,索性叫他跟着康君完事。
为了这一日的计划,天骄已经等待了多日,筹谋了多日。而夏殷煦又何尝不是?
天骄用眼角余光扫在随从队伍里,果不出所料,夏殷煦安排的人手都已经到位了。这些人名义上是来保护她接应她的,可过不了多久就准会在她身上使绊子下狠手。天骄在内心深处冷冷哼了一声,“夏殷煦呀夏殷煦,你也忒小瞧我了。你真把我当作以前那个不经世事傻头傻脑的呆子吗?今日的局鹿死谁手,咱们走着瞧吧!”
画舫宽敞,布置精美,每一处都似乎蕴含了萧珽的心思。时值初夏,沿河泛舟,凉风习习,两岸景色美不胜收。船舱中摆着干鲜果品、珍馐美味,天骄故意拭了把额角的汗,“舱里闷热,好姐姐,叫人把窗子都打开透透气吧。”
“可四皇妹你腿疾未愈,万一给风吹坏了。。。。。。”并非萧珽不情愿,她真是设身处地为自己的四皇妹着想,生怕有个闪失。
天骄故意对着萧珽一笑,极尽妩媚,萧珽立刻眼睛有些发直。天骄调侃着,“瞧姐姐说的,我又不是面人儿,小风小雨总还经受得住吧?想当年带兵打仗,什么样的苦没经历过?姐姐总怕我吹出病来,可要是闷出病来又怎么好?”
“那是那是,倒是姐姐我思虑不周,妹妹莫怪。”萧珽马上命人把船舱的窗户都打开,临了还抱歉的说:“妹妹千万别多心。妹妹身为南院大王统领军队,姐姐一向佩服得紧。姐姐方才一心记挂妹妹的身体,可绝对没有看不起妹妹的意思。”
“我也没说姐姐有这个意思呀,是姐姐多心了。”萧珽的确是听方才天骄提起带兵打仗的事,以为天骄误会了。天骄偷偷一笑,暗想:这两姐妹若不是生在皇家,并且一个为男一个为女,说不定还真能上演什么痴情的佳话呢。这个萧珽也算是个情种了。
一阵阵轻柔的微风吹进船舱里,在艳阳的照射之下令人格外舒服、惬意。
萧珽举着酒爵,隔窗望着沿河的景色一时间诗兴大发,不由吟诵道:“游船如梭烟里行,垂柳远堤脚步轻。初夏到来人先闹,更有百花放暖晴。”
“好诗!”要论起吟诗作对,萧珽在辽皇四个女儿之中算是拔尖儿的。天骄不甘落后,寻思片刻也念起来,“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
桑麻意指繁华,太平人意指太平盛世。可天骄心里明白,过了今日,萧宓的大军随时可能有所行动,不知道幽州的太平日子还能保得住几天?
萧珽并未察觉出天骄诗词中的隐喻,开心地抚掌大赞,“妹妹这诗作的妙啊!风格清新,寓意鲜明,颇有称颂时局稳固之意喻,倘若母皇知晓一定欢喜。”
历朝历代,歌功颂德有哪个皇帝会不喜欢?天骄听后轻轻叹了口气,“姐姐不提便罢,说起来,我倒有好久都没见过母皇的面了。”
“妹妹无需烦恼,等你伤好了,姐姐陪你一同进宫给母皇请安就是。”自从和四皇妹确定关系之后,萧珽便把四皇妹的事理所当然的归为她自己的事。她开解着,“其实,母皇也时常念叨妹妹,对妹妹牵挂的很。”
是真牵挂还是忌惮提防,天骄岂能心里没数?于是她无奈的笑了笑,“如今姐姐才是母皇跟前的红人,母皇早就对妹妹不喜,那可是众所周知的。就算姐姐陪我去给母皇请安,母皇恐怕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好脸色。”天骄说完,端起酒杯很是感慨地一饮而尽,随后又念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好端端的,可不兴说这样丧气的话呀!”毕竟四皇妹如今的处境和自身有脱离不开的关系,萧珽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自责道:“说到底都是姐姐的不是,看景就看景吧,做哪门子诗呀,倒勾起妹妹的伤心事了。你放心,姐姐曾说过,有姐姐在一日,便能保妹妹你一日周全。母皇再如何,咱们到底都是她的亲生女儿,以后这天下早晚还是咱们姐妹的。”
“哼,姐姐说得好听。姐姐是有鸿鹄之志的大人物,一心想着这天下早晚是姐姐的。可妹妹我呢?姐姐说过的话又能真正维系多久?常言道,色衰而爱迟。姐姐不过是贪图妹妹的一时新鲜罢了,等将来真的登基为帝,要什么样的人物得不到,还会记得妹妹我吗?还会记得同我信誓旦旦说过的话吗?并非我疑心重,只是那位子生来只能一人坐,任谁坐上去不会心性就变了呢?”
“好妹妹,姐姐绝不是那种人!”浑身张嘴说不清,萧珽此刻有种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天骄看的念头,“姐姐都已经给妹妹写了明证,妹妹还不信我?”
“那明证不过是个死物,将来姐姐不认账的话,我能强迫姐姐吗?这两情相悦势必会一叶障目。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就好像当初母皇对我喜爱有加、信任有加,倒头来又怎样?还不是落得一个圈禁幽州的下场,处处要受人欺辱看人眼色。”
“妹妹别想歪了,母皇那是心疼妹妹,不忍妹妹身体抱恙还要操心劳力!”天骄句句戳在萧珽的痛脚处,弄得萧珽心里有些发毛。好不容易出来游玩,萧珽不愿闹不痛快,于是忍气吞声的安抚道:“妹妹是当朝公主,金枝玉叶,谁敢欺辱妹妹?母皇虽没有准许妹妹返回驻军营地,却也没有限制妹妹的自由。前些日子还对妹妹多番赏赐,妹妹该理解母皇的一片苦心呀!”
“好姐姐,我只问一句,到底是母皇不肯叫我离开幽州,还是三皇姐你不肯叫我离开幽州?你们可都心里有数。”天骄的脸色沉了下来,口气中也带了恨意。她甩开萧珽的手,独自摇着轮车出了船舱来在甲板上。也就片刻,身后便传来萧珽追赶的脚步声。
此时游船已经行驶到幽州最繁华的地带,今日天气晴朗,河岸边三三两两聚拢着游玩的人,还有许多摆摊的小贩,叫卖声不绝。
天骄的眼光一一扫过甲板上把守的侍卫,还未说话,只听萧珽吩咐道:“停船!闲杂人等都到船尾去,本宫要单独和四公主聊天。”
天骄只觉得萧珽的手又握住了轮车的手柄,但不知是不是萧珽也恼了,所以手有些微颤。萧珽定了定神,将轮车推至船头。此处风大,两人的发丝都被风微微吹起。
萧珽的口气有些许不满,“四皇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非要闹别扭不成?你留在幽州并非本宫的过错,你又何必要指责本宫?”
“三皇姐这话是在怪本王不明事理?”两人的称呼都作了改变,气氛也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天骄的神色越发冷下去,“当初母皇是为了什么而对本王疏远,三皇姐难道不心知肚明吗?俗话说敢做敢当。三皇姐既种下了因,并非你不愿意承认,就可以轻描淡写当做没发生过。”
“四皇妹这是要存心和本宫算帐了?只是本宫不明白。。。。。。”从敌对到亲密的过程是那般美好,萧珽很自然的把曾经对萧宓用过的一切手段都自动忽略了。两人确定关系的时候,萧珽以为对于过往之事,姐妹之间是有默契的。谁也不再去提,谁也不再深究,一切都只往前看。因为真要细细论数,遑论什么爱侣关系,恐怕连姐妹都做不成了。
天骄的笑声有些刺耳,“三皇姐恐怕贵人事忙,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那好,本王就给三皇姐提个醒儿,帮三皇姐好好回忆回忆。” ~
一百六十 梦醒了
正好天上一片乌云盖顶,衬得萧珽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天骄见萧珽闷不作声,于是讥讽一笑,“三皇姐莫要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向母皇密奏说大皇姐之死有可疑之处的人便是三皇姐你吧?”
“这、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呀!”听天骄猛然提起自己曾经耍过的阴谋手段,萧珽因为心虚和尴尬而脸色发白,出于本能连声否认。“是不是有什么谣言传到了四皇妹耳朵里?四皇妹,你可千万别相信那些个胡说八道。咱们是亲姐妹,是手足,本宫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天骄冷哼了一声,“母皇手上一共有三道密折,那些署名想必三皇姐心知肚明,又何须抵赖?也难为三皇姐心思缜密,知道母皇一向对大皇姐疼爱有加,以至于大皇姐自戕后还念念不忘,所以特意给本王设了个陷阱,叫母皇对本王产生怀疑,然后日渐离心。”
“不!不是的!大皇姐之死本来就。。。。。。”萧珽本想分辩说萧琛之死本就疑点重重,但话到嘴边犹豫再三还是咽了回去,改口说道:“即便大皇姐是咎由自取,可母皇自小疼爱她,再加上先君后临终时的嘱托,母皇对她一直以来期望甚高。她死得突然,母皇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起初母皇气她恼她,可日子久了,难免想起她的好来,因此定然迁怒旁人。其实别的都不怨,只怨四皇妹你太倒霉了,摊上那样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倘若当初四皇妹你能。。。。。。”
萧珽话未说完,已经被天骄厉声打断,“三皇姐的意思是,一切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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