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霆筠严词厉色,句句在理,吓得君后小轩辕氏再不敢多嘴。
君太后忙出来打圆场,“皇上的心意父后都明白,既如此,贵君还不谢恩?”
纪明宣恍然般跪倒,“臣侍谢皇上隆恩!谢君太后隆恩!”他连连给凤霆筠磕头,内心深处难以掩饰一朝得志的狂喜,嘴角也流露出愉悦之色。
青鸾宫算得上这皇宫内数一数二的宫室,仅次于皇上的凤藻宫和君太后的端贤宫,比起君后居住的昭阳宫都毫不逊色。
纪明宣入主青鸾宫,依例仅伺候他的内侍便有整整五十六人。内廷呈送了贵君的衣饰,纪明宣沐浴更衣装扮起来,自有一股高贵端庄之态,令人啧啧称赞。
当夜定更后,凤霆筠亲自前来青鸾宫探望纪明宣。因为孝期内不能传召后宫君卿侍寝,所以凤霆筠与纪明宣一边下棋一边品茗,倒也惬意。
整整下了半个多时辰,一盘棋还未分胜负。纪明宣态度虽然恭敬,但下棋却不刻意相让,这一点很得凤霆筠的赏识。
凤霆筠觉得疲倦,于是丢下棋子伸个懒腰,“不下了,朕累了,明儿再说!”
纪明宣忙起身,“皇上,让臣侍替您捏两下,以前家母疲累的时候都是臣侍亲自替她解乏。”
“哦?那好,有劳贵君。”纪明宣的手艺的确不差,没多久,凤霆筠便舒坦多了。忽听凤霆筠问道:“贵君,想不想去你娘坟前拜一拜?”
话音未落,纪明宣眼圈红了。他停下手,面色悲戚,“皇上,家母因谋逆罪受了牵连,如今尸身还未下葬呢!”因为触及了伤心事,他边说边揉眼角。
凤霆筠回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别伤心了,朕明天就下旨派人好好安葬纪大将军。”
“多谢皇上!”纪明宣跪倒谢恩。
凤霆筠犹自慨叹,“纪大将军一生忠君爱国,谁也料不到她身后如此凄凉。不过你放心,朕不会不顾念她以往功劳的。”
“这么说,皇上肯对纪家法外开恩吗?”纪明宣殷切的恳求着,“臣侍知道,臣侍没资格给纪家求情,但臣侍还忍不住想说,请皇上给纪家一条生路,就算要臣侍用贵君之位来交换都成!”
“听说纪大将军的正君薛崇璟对你很不好,甚至还曾将你赶出纪家,你竟然愿意为了他们舍弃贵君之位?”凤霆筠似有不解。
纪明宣笃定道:“臣侍愿意!皇上,无论他们对臣侍做过什么,他们毕竟是臣侍的家人哪!臣侍与他们朝夕相处二十几年,臣侍怎么也想不到天骄会犯下谋逆大罪,但臣侍仍愿意把她当作妹妹,把父亲他们当做亲人,血缘和亲情是斩不断的!”
纪明宣言词恳切,令凤霆筠也不禁动容。
凤霆筠伸手搀扶起纪明宣,“想不想陪朕去先帝灵前上柱香?”
纪明宣岂会不愿?于是凤霆筠轻轻拉住纪明宣的手,两人并肩走在漆黑的深夜里。内侍们紧步跟随,但没有人留意到在茫茫夜色中,纪明宣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胜利的骄傲与得意。
今后的命运他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能博得帝王的宠爱,就算没有纪家他纪明宣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早晚有一天,皇上是他一人的,后宫是他一人的,天下也是!
七十四 作茧自缚的贵君 下
“阿姐,你说怎么办?皇上已经接连去青鸾宫三天了,这三天里根本没来昭阳宫一次?”君后小轩辕氏一见到轩辕沐风就开始诉苦。
轩辕沐风也流露出不忿的神色,“皇上实在偏心,不仅是在后宫,今儿大殿上竟公然偏袒纪家。还说什么接连三夜携贵君为先帝守孝,先帝托梦叫她以仁爱治天下不可妄造杀孽,这、这分明就是无稽之谈嘛!而邱丞相那个老不死的借着皇上的话便历数纪家曾经的功劳,皇上和她一唱一和,连带满朝文武多一半都给纪家求情,现在不仅纪家满门,就连纪天骄也逃脱了死罪。”
“什么?连纪天骄都不用砍头了?”
“是呀,皇上判了她一个发配边疆,至于纪家其余本族就充没为奴,从族一律罢官流放。”对于谋逆罪来说,这样的处置算是天恩了,难怪轩辕沐风气不打一处来。
君后小轩辕氏同样不甘心,“俗话说斩草除根,绝不能让纪天骄活着。阿姐,你赶紧召集大臣们给皇上写奏折请求重判纪家!”
“没用了!你姐姐我连去凤藻宫跪谏这招都想出来了。可皇上呢,朝议散后便跑去太庙祈福,打着的可是先帝的幌子,朝臣们谁敢去打扰?”
“哼!都是那个狐狸精干的好事!”君后小轩辕氏认定是纪明宣背地里捣鬼。
他话音刚落,殿门口传来君太后轩辕元煦的声音,“谁是狐狸精呀?”
姐弟二人忙起身将君太后迎了进来。三人落座,君后小轩辕氏扁了扁嘴,眼泪便溢满了眼眶,“父后您给评评理,皇上本来就不得意我,如今受了贵君的迷惑,更是昭阳宫的大门都不迈了。贵君难道还不算是个狐狸精吗?”
君太后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知道责怪旁人。你从小和皇上就认识,谁亲谁疏呀?你难道不清楚皇上的脾气禀性?但凡女人都喜欢男人顺着她的性子,更何况一国之君。你凡事总和皇上对着干,皇上能得意你?”
“那、那我也干不出逢迎谄媚迷惑圣听的事儿来!”君后小轩辕氏还挺委屈,“纪家谋反,皇上不严惩反而轻纵,分明就是贵君吹了耳边风!”
“皇上真的轻判?”君太后注视轩辕沐风。轩辕沐风使劲儿点头,并将朝议始末如实禀奏。
君太后沉吟片刻,“皇上继位不久,理应大赦天下,安抚朝臣,给百姓一个宽厚仁爱的印象,所以明智的大臣们都不应该再去反对。至于发配边疆嘛,从凤都到边疆路途遥远,只要远离京畿,皇上也就鞭长莫及了。犯人押解途中有个意外都属难免,沐风你不会不明白本后的意思。”
“是,叔叔高见。”轩辕沐风其实等的就是君太后这话。
君后小轩辕氏在一旁不依不饶,“我懒得管纪天骄死活,我只是觉得不能再叫纪明宣耀武扬威,该想个法子好好铩铩他的锐气。”
“你要是出面的话,皇上只会更厌恶你。罢了,谁叫本后自小疼你惯着你,这事儿本后自有主张。”……
天骄在大理寺等待发配遣送,薛崇璟、乔氏、鲁氏、甘氏连同三个儿子和一家子侍从都被押解到浣衣局。浣衣局位于深宫的偏僻角落,专门收纳入罪为奴的官府家眷们。浣衣局看管极严,薛崇璟等人被押来的头一天,管事拿着鞭子令他们跪在院子里,足足训戒了半个时辰。
薛崇璟毕竟年岁大了,晌午一过饿得头昏眼花,可管事竟然说不把今天的活儿干完就不许吃饭。众人都强忍饥饿手脚不停的忙碌着,薛崇璟拎着水桶刚想倒水,不妨身子一晃,半桶水就泼了出去。
只听一个声音怒骂道:“大胆奴才,瞎了你的狗眼!洗衣服的脏水也敢溅湿贵君殿下的衣裳!”
听闻贵君殿下几个字,院子里的人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薛崇璟强忍内心的羞辱告饶道:“贵君殿下恕罪!奴才饿得头晕,一时没拎住水桶,不是有意冒犯您!”
“是呀!我爹不是故意的,还请贵君殿下您大人大量!咦,三哥……?”纪明哲手脚并用爬到薛崇璟身边一同告饶,却不料在抬起脸时便愣住了。
薛崇璟此刻也抬起头,他乍见纪明宣先是呆了一下,随即便发了疯般扑上去不管不顾地捶打纪明宣,“你这个不肖子!你这个贱种!你说,你为什么要陷害你妹妹!为什么要害纪家!”
“快把他拿下!”纪明宣身边的侍从冲上来七手八脚将薛崇璟按倒在地。
纪明宣满脸鄙夷,望着薛崇璟不肯屈服的样子轻笑一声,“纪天骄罪有应得,本君不觉得揭发她何错之有?”他说完又望着浣衣局管事,“这罪奴接连冒犯本君,人可是归你管的,你说该怎么处置?”
“回贵君殿下的话,依宫规该处三十行杖。”都说贵君正得宠,管事正好顺势拍拍马屁。
纪明宣冷笑道:“既如此,就行刑吧,本君看着!”
“不要啊!贵君殿下开恩!贵君殿下开恩!”纪明哲与乔氏等人纷纷给纪明宣磕头。
薛崇璟大吼着,“谁也不许向这个贱种哀求!就算我今天被打死,我也不许你们向他哀求!”
转瞬之间,薛崇璟已经被绑在了长凳之上。管事命人取来刑杖刚要打,纪明宣阴狠地笑道:“大秦律法明文规定,男犯应去衣受杖,却不知宫规与律法是否相同?”
“自然相同!”管事心知纪明宣是有意羞辱薛崇璟,便亲手把薛崇璟的裤子扒了,又惟恐行刑中薛崇璟因为羞辱咬舌自尽,于是找来破布塞住薛崇璟的嘴。
三十行杖一杖重似一杖,可疼痛尚在其次,对于出身名门的薛崇璟来说,众目睽睽之下去衣受杖足令他生不如死。
离开浣衣局时,纪明宣扬眉吐气,心底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今天凤霆筠给了他恩旨许他出宫去拜祭纪宛平,他拜祭后特意绕道有凤来仪,想趁机见见自己的亲生父亲李阆。
侍从进门去通报,不多时慌慌张张脸色惨白的回来了,“贵君殿下,出大事了!”
“什么事?”纪明宣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侍从接下来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李老爷他、他自缢身亡了!”
七十五 梅花暗香来 上
纪明宣带人冲进李阆房间的时候,李阆的尸体高高悬在房梁上,已经咽了气。
房间内站着几名宫廷的内侍,为首一人对纪明宣躬了躬身,“奴才们奉君太后懿旨前来办差,既然贵君殿下来了,李老爷的身后事奴才们再不便插手,就此告退。”
“你们别走!你们这些杀人凶手!还我爹爹命来!”本以为自己一朝得志,李阆的下半辈子再也无后顾之忧。然而纪明宣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君太后竟会对亲生父亲下毒手!
纪明宣悲痛之余扑了上去,大有替李阆手刃仇人的架势。
然他身边的侍从都认得对方为首乃是端贤宫副总管,君太后跟前的红人。对方又口口声声说是奉君太后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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