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的校尉好生无礼,在他们家门口就杀了人,弄得大门前一片血腥,路都没法走,家里的女孩子们几乎被吓得昏过去,云云。
段氏听了不耐,又不好骂人,只能缓缓劝她,“亲王府的护卫可不是寻常官兵,轻易不肯出手的,本来他们只需保得世子爷平安就好,别说我们家遭了贼,就算是再大的事,他们也不必出手,今儿是那位罗校尉热心肠,才带着两个兄弟来帮忙,再加上柳家行哥儿,四个人杀退了许多贼人,方才得以将五叔、五弟妹和侄儿侄女们平安接了过来。如今已经惊动了世子爷,回头还得请姑太太跟他说一声,不然世子爷怪罪下来,说我们胡乱使唤他的人,倒是一桩罪过了。五弟妹莫再抱怨了,不然回头让人听见,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顾家不识好歹?!”五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只是瞪着一双眼一抽一抽地,七小姐文静立时把眼泪抹了,细声细气地道:“那可得好生向世子爷道谢才是……”
段氏心中啼笑皆非,只能轻斥:“这是过后的事了!眼下先别顾着哭,且让人服侍你母亲歇下,没瞧见你母亲吓得不轻么?!还有你的弟妹们,都吓坏了吧?可怜见的……”见站在一的几个年纪小些的孩子身上都有尘土,忙扬声叫人:“外头有人么?赶紧打几盆水来,给几位少爷小姐们擦擦!”
文怡听得隔壁屋子里的哭声小了许多,方才回过头来,问卢老夫人:“祖母觉得身上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卢老夫人摇摇头:“我还好,你去找人要壶热茶来,也就是了,咱们顶多只在这里窝一晚上,别跟他们啰嗦太多,我不耐烦听人闲话。”
文怡应了一声,唤过冬葵,两人一起出了房间,见院子里乱糟糟的,四房随行的丫头仆妇们东两个、西三个地歪在廊下,长房的婆子媳妇们却挤在院门外探头探脑地,小声议论。她眯了眯眼,见隔壁屋里也是一派忙活,便索性带着冬葵出了院门,随口问一个婆子,“可有热茶水?”
那婆子正与人说得兴起,便有些不耐烦:“大半夜的,哪有热水?小的们现煮去,就怕小姐等不得。”才说完,便忽然觉得身上一寒,见文怡正冷冷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冬葵冷笑道:“长房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真真传递,半夜里要茶水,还容得底下人现煮去呢!你家二太太如今就在院里,方才还跟我们老夫人和小姐说,要什么尽管开口,不要生份了。如今我们倒想知道,妈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婆子忙赔笑道:“是我说错了,我这就把热茶水送进去!”
文怡盯着她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用一个茶盘捧了壶茶来。文怡见那茶壶嘴冒着热气,茶香淡淡,倒也不是次等的茶,方才淡淡地道:“冬葵接了吧,我们回去!”然后转身就走。
那婆子得了个软钉子,讪讪地回到同伴们中间,其中一个便笑道:“嫂子是不是老眼昏花了?那是六房的九小姐,可不是咱们五小姐一般的好性儿!况且他家有银子,出手也大方,方才若是我去了,定能讨个上等封儿回来,嫂子真真没眼色,浪费了好时机!”那婆子啐了她一口,心里也有些后悔。
文慧倚在门边,看着家中丫头仆妇来回穿梭忙乱,不一会儿,又有一房族人被人迎了进来,安排到了偏院里。她掩下一个小小的哈欠,带着丫头返回正院中,只觉得心头烦闷。今夜有事,结果她们姐妹几个都被长辈命令移到正院来,连祖母她老人家也坐着小轿从萱院过来了,她自然不好说想回自己院里歇息。
真奇怪,先前被禁足时,她恨不得早日出来,但如今终于出来了,她却又觉得还不如留在院里好。
柳东宁站在廊下,伸长了脖子扫视周围,一见她,面上便一喜,忙小跑过来,笑道:“六表妹,原来你在这里!这里人来人往的,有什么意思?仔细被人撞着了,不如回屋里去吧?我陪你说说话?”
文慧瞥了他一眼,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听说今儿晚上……你那哥哥大展身手,着实不凡。你……就好意思在这里无所事事?”
柳东宁一僵,脸色有些不自在起来。
第七十五章 两对儿
柳东宁对堂兄柳东行本来没什么特别看法。也不象父母那样对他心怀顾忌,只觉得他无论读书还是行事气度都远远不如自己,又没了父母。只不过是靠着白家父亲的一片好意,方才与自己同样锦衣玉食地长大。他认为这位堂兄身世可怜,前程又黯浚充光。因此每每加以体恤。却从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然而今晚的柳东行却一鸣惊人。没人料到他会有这样好的武艺,也没人会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和王府亲卫们一同跑去真刀真枪地与贼人搏杀!这可不是在校场上比武,也不是公子哥儿们凑在一起跑山里去行猎玩耍!宣乐堂守后门的几十家人,就被赋人砍死了三个。听说还有一个重伤。无论是在顾家还是柳家,几时遇过这种事?!
那些贼人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可柳东宁回想起堂兄赶过去杀敌时的模样。就忍不住打了十冷战。
那么轻描淡写,就好象他只是跟朋友们出门玩乐似的!再忆起方才远远看到的,他襟前染血,却满脸不在乎的神情,柳东宁沉默了:他怎么会认为,这个堂兄是个无才、无害又傻兮兮的浑人呢?!
然而。文慧忽然在面前提起这件事,他立时就提起了警惕之心。世予表兄朱景诚的出身比他高。他比不过,也没话说。但自认为无论是文才还是气度都不输给对方。若朱景诚不是亲王世子,而是柳家子弟,又哪里此得上他?可如今,堂兄的表现就象是在打他的脸似的。莫非在恒安柳氏子弟中,他也不再是最出色的一个了?!
在心上人面前,他怎肯输了气势?立时断然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大哥一向在功课上平平,却更爱习武。眼下的局势。更需要他在外头支应,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的长处本本不在武艺上。”顿了顿,看向文慧的目光放柔了:“二舅舅在前头理事,七表弟年纪尚小,后宅里从外祖母、母亲、二舅母到姐妹们,都是弱质女流。遇到这种事,定然心里害怕。我在这里倍着你们。你们也能安心些。”
文慧嘴角本来挂了三分讥讽的笑意,听了他这话,却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道:“你也太小看我们了,这里人那么多。我们有什么好害怕的?况且。你既是担心祖母、婶娘和姑姑她们,何不到屋里去?却只顾着左这里跟我说话……”
柳东宁柔柔笑道:“外祖母久历世事,镇静得很,母亲在她跟前陪着。哪里用得着我?其他姐妹们又有七表弟陪着,我只才担心你。好些天不见了,我……我很想念六表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饶是文慧胆子再大,此刻也不由得红了脸,倒是侍立在旁的大丫头踏雪觉得柳东宁说话太直白。忍不住开口道: “表少爷,您怎能对我们小姐说这样的话?!姑太太要是知道了……”文慧瞥了她一眼。将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还不以为然地道:“就你知礼懂规矩!我还没说话呢,你多什么嘴?!”
踏雪知道她的性子,不敢再说什幺,只好低声劝她:“小姐。老太太和姑太太都在屋里呢,要是她们看见了。吃亏的不还是您么?”
文慧觉得无趣,甩了袖子住屋里走,柳东宁连忙跟上,踏雪急得暗暗跺脚,却又没法子。只能心里祈祷无数遍,小姐千万不要又闹出什么事来了。再有一回。她这差事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文慧进了屋。瞥见祖母倚在榻上小歇,姑母也坐在一旁的圈椅上闭目养神,几个丫头在边上打扇子,想是用不着过去请安,便径直转向暖闷,五小姐文娴与十小姐文娟正坐在圆亲边上小声说话,弟弟文安无精打采地趴在一旁。见她进来,先是一喜,再看到柳东宁,便扫兴地扭过头去。
文娴抬头,眉再带了几分忧色,问:“外头如何了?听说六房的叔租母和九妹妹巳经到了?”
文慧撇撇嘴:“到了,连五叔家也到了,你们是没瞧见他们那副狼狈样儿!五婶连头发都没梳好呢!七妹妹脚上还穿错了一只鞋子。真不知到哪里找这么一群叫花子去?!”接着又捂嘴笑道:“不过更好笑的是九丫头。她居然穿着布衣裙。头上连朵花都没戴,粉也不擦,就这么素素地出来了,若不是我们家的人先开口叫她,我还认不出来呢!我们家三等丫头部穿得比她好!今年重新见她,她穿戴还算过得去。你们也说她家比以前富贵了。我当是真的,没想到今儿晚上晚上倒是戳穿了她的伪装!敢情她只是在外头风光,在家里仍旧是那副旁酸相!”
文娴文娟这几年里跟文怡相处得多了,交情还算过得去,闻言都有些不舒服。文娟冷笑遵:“六叔祖母教导孙女。一向是以贞静简朴为上的。这又有什么?谁家没两件旧衣棠?我们又比不得某些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新做的衣棠。前一天还心爱得不行,今天就看不顺眼了,随手剪坏了丢掉!”
文慧的脸立时便板了起来。文娴悄悄拉了妹妹一把,起身劝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你何苦这么说她,好歹是咱们自家姐妹不是?”又跟柳东宁打招呼:“六妹妹这几天心情不好呢,只是耍性子说笑罢了,柳表弟别见怪。”
柳东宁忙笑道:“不会不会。怎么……会呢?”他偷偷看了文慧一眼。没说什么。
文娴本意是要为文慧掩饰。文慧却不领情。冷哼一声,推于去推弟弟:“小七,你这是怎么了?身上不好?”
文安闷闷地道:“别理我!我正烦着呢!”丈慧不解。文娴便笑着说:“方才他见柳大哥出去杀贼。便也想跟着去。叫祖母和母亲骂了一顿,心里就不痛快了。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
文安不服气地抬头道:“谁是小孩子?!我都快成人了!东行哥平时骑射功夫还不如我呢!他都能去,我为什么能?!祖母和二婶是小看了我,连姑母都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