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危险还没过去,危险是来自一浪高于一浪,扑上悬岩的潮头。在“二潮”即将过去的时候,潮头来得最为猛烈。不过这危险是双方同时遭受的,饶是他们已经使出了重身法,还是禁不住给浪头冲得一步步的往后退,眼看就要退到界线了。
尚和阳退多了一步,眼看脚步就要踩在界线上,一个浪头又扑上来,他咬牙根,杀机陡起,使出了最后一招阴毒手段。他这铁琵琶是腹内中空,内藏喂毒暗器的。他一按机括,三枚透骨钉射了出去。
雷震岳本来也知道他有这手狠毒的功夫,早就着意提防的。但此际尚和阳是趁巨浪扑来之际,才突然发出暗器,那雷鸣似的潮声掩盖了暗器射出的风声,一下子就射到雷震岳的面门。
在这危急关头,显出了雷震岳非凡本领,百忙中一个“懒驴打滚”,倒滚地上,金刀护着头顶,铮铮数声,三枚透骨钉仍是给他磕开。尚和阳也料到只有此着方能推挡暗器,早就埋伏了后着,趁他刚一卧倒的时机,立即起个连环飞脚向他踢去。心想纵然伤不了雷震岳的性命,只须把他踢出界线,也算是他输了。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在他双脚齐飞之际,一个浪头又扑上来,这是“二潮”将逝之际最后一个浪头,也是最猛烈的一个浪头。尚和阳用尽平生气力起这飞脚,下步不稳,登时给浪头冲倒。
雷震岳反手扣着他的手腕,尚和阳双臂一振,弹不开雷震岳的掌握,顺势也抓着他的上臂。双方功力相若,迅速的经过一番扭打,两个人都慢慢站了起来,大家都恰好站在那条界线上。此时尚和阳已经挣脱对方掌握,用力一推,要把雷震岳推出界线。
只听得“蓬“的一声,声如郁雷,四掌相交,两个人好像胶着一般,谁也不能移动半步。
这是双方内力搏斗,力强者胜,力弱者败,绝不能取巧的。凶险处比起刚才在惊涛骇浪之下搏斗,有过之而无不及。
论功力两人大致相当,尚和阳多了二十年火候,雷震岳则胜在年纪较轻,本来还应该是尚和阳可能稍为持久一些,但由于那最后几招,尚和阳吃亏较大,此消彼长,却是雷震岳稍占上凤。不过这一点稍占上风,即使是武学高手,一时间也难以看得出来。
单拔群暗暗替雷震岳着急,东门壮也是暗暗替尚和阳着急。忽地两人不约而同的说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看不如就算是和了吧?”
尚和阳情知久战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他无法分神说话,只能点了点头。单拔群道:“尚老先生同意作和,雷大哥,你就罢手如何?”弦外之音,只是暗贬了尚和阳。此时东门壮已经看出一点似乎是尚和阳稍有不如,不敢作声。
雷震岳也不想弄成一死一伤的结局,“念在他是老前辈的份上,我就让他半分吧。”于是他点了点头。
当下单拔群拉着雷震岳,东门壮拉着尚和阳,雷尚二人也在缓缓收回真力,方始能够分开。饶是他们功力深厚,经过这一番凶险绝伦的搏斗,不觉也都是气喘吁吁,感到了筋疲力竭。
单拔群道:“既是以和局终场,这段梁子就算是化解了吧。”
尚和阳得免败辱,自知已是侥幸,当然只好默然同意。不料铁广和巫三娘子却走上来,说道:“尚老前辈和雷震岳的梁子算是化解了,我们和雷震岳的粱子还没化解呢。”
单拔群喝道:“什么?你们也要向雷大侠挑战?”
铁广说道:“当然,杀兄之仇,焉能不报。”巫三娘子则故意嘻皮笑脸的说道:“我本来知道没资格向雷大侠挑战的,但夫唱妇随,我只能和丈夫一起舍命陪君子了!”
单拔群怒道:“雷大侠刚刚斗罢,你们要找他报仇的话,我来替代雷大侠接你们的高招!”
东门壮哈哈一笑,立即说道。”单大侠此言差矣!”
单拔群亢声道:“如何差矣?倒要请教!”
东门壮道:“铁帮主要为兄报仇,这是另一件事情。单大侠有兴趣的话,可以再做一趟公证人:但却似乎不该横加干预!”
单拔群冷笑道。”依你的说法,他们用这等卑鄙的手段,倒是对了,铁广喝道:“你凭什么说我们卑鄙?”
单拔群道。”你们若是光明正大的报仇,尽可定下日期,约雷大侠另行比武!”
巫三娘子笑道:“择日不如撞日,难得碰上,我们就要在今天作个了断。”东门壮哈哈笑道:“报仇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单大侠的说法,不嫌有点迂么?何况以武林身份而论,他们虽然都是一帮之主,和雷大侠可还相差其远。雷大侠虽然斗了一场,谅也不会与他们斤斤计较的。”
雷震岳怒气勃发,喝道:“鼠辈敢来欺我,好,就让他们来吧。”
铁广见他神威凛凛,不觉倒是一怔。但巫三娘子却已听出他的中气不足。
巫三娘子向铁广使了个眼色,说道:“对啊,一寸光阴一寸金,是不该虚耗时间了。雷大侠既然划出了道儿,咱们就并肩子上吧!”说到“一寸光阴一寸金”这句成语之时声音特别响亮。
这一句极普通的成语,本来可说是“陈腔滥调”的;但此时此际,在巫三娘子口中道出,却有着特殊的含义。铁广何等机灵,一听便懂。心道:“不错,趁着雷震岳精力尚未恢复,越快动手越好!”他得到巫三娘子一言提醒,亦已听出了雷震岳是中气不足了。当下立即取出兵器,喝道:“姓雷的,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们不想占你便宜,让你先进招吧!”眼看双方如箭在弦,一触即发。忽听得有人喝道:“且慢!”
这一声大喝,令得铁广夫妻不由得蓦地一呆,登时面上变了颜色。雷震岳则是大喜叫道:“石星贤侄,你,你怎的也会我到这儿来了?”
话犹未了,只见陈石星与云瑚手拉着手,像是鸳鸯比翼的腾空而起,脚尖落地之时,已是到了“海神台”上。单拔群赞道:“好一招比翼双飞的轻功!”
就在这一瞬间,尚和阳忽地喝道:“什么人胆敢跑来捣乱?”一拨琵琶,反手一挥,就向陈云二人扫去。
原来尚和阳并非不知陈石星是什么人,正因为他听见了雷震岳叫出陈石星的名字,这才故意装作不知,以便他突施杀手的。要知陈石星这两年来在江湖上声名鹘起,尚和阳虽未见过他,也听得铁广等人说过他的。此时见他来得如此迅疾,一看便知铁广夫妻难是他的对手。是以不惜耗掉最后残存的两分功力,趁他们立足未定,就攻其无备了。
他这一招名为“胡痂十八拍”,正是铁琵琶这门功夫变化最为复杂的杀手绝招,弦索割脉,琵琶本身当作铁棒,弹出来的“噪音”则用以扰乱对方心神,除了碍于面子不敢发出暗器之外,铁琵琶的功用可说已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单拔群骂道:“不要脸!”想要扑上能去,却被东门壮拦住。雷震岳初时一呆,跟着却是哈哈一笑,说道:“无妨。”陈石星和云瑚是比尚和阳小了两辈的人,尚和阳把看家本领差不多拿出来偷袭他们,心想陈石星纵有几分本领,但年纪轻轻,功力再强也强不到哪里,这一下杀手使出,料想陈云二人,不死也必重伤。
哪知结果竞是大大出他意料之外!
陈石星一声长啸,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长啸声中,剑光暴长。他与云瑚业已双剑合壁,倏的就把尚和阳的身形圈在剑光圈内。雷震岳不禁又惊又喜,心里想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句话当真说得不错。”心念未已,只听得一阵繁弦急奏似的铮铮之声,本来是耀眼生辉的剑光突然收敛。陈石星朗声说道:“对不住,弄坏了老前辈的乐器,真是不好意思!”
只见尚和阳站在一旁,呆若木鸡。他的手上还抱着琵琶,但琵琶上的弦线都己当中断了。而且琵琶的腹部,穿了一个洞。地上一堆破铜烂铁,有透骨钉,有铁莲子,有薄如翼蝉的蝴蝶镖——还有给剑光绞得变成粉末的许多梅花针。这些暗器,虽然已是给剑光绞削得破破烂烂,落在行家眼中,还是可以认得出来。原来尚和阳已是使出了最后一招,把藏在琵琶腹内的暗器全都发了出来。
但他却想不到陈云二人的双剑合壁,威力还在他的估计之上太多。不但暗器无功,连铁琵琶都给他们的双剑洞穿!原来陈石星和云瑚所用的剑,一名白虹,一名青冥,乃是张丹枫夫妇当年所用的鸳鸯宝剑,传给他们的。尚和阳的铁琵琶本来也是一件宝物,寻常刀剑,决计不能损害它的分毫,如今却毁在这双宝剑之下。
尚和阳已是把平生本领都拿出来,虽说在激战之余,筋疲力倦,但不过数招,便败在两个晚辈之手,而且败得如此之惨,不但大出旁人意外,他自己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他站在一旁,呆若木鸡,脸上一派茫然的神色。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想什么,但料想那滋味也是极之难受的了。
单拔群本来想骂他一声“卑鄙”的,见他如此狼狈,倒是不忍再骂了。
陈石星打败了尚和阳,这才说道:“雷伯伯,这场比武,请让我们替你接下来吧,我们两个对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占谁的便宜。”
东门壮勉强打起精神,端出公证人的身分,说道:“你们懂不懂江湖规矩,铁广夫妻找雷大侠报仇,你们凭什么搞局?”云瑚冷笑道:“你这是什么公证人,只许铁广替他哥哥报仇,就不许我替父亲报仇吗?当年害死我爹爹的人,他的哥哥也是其中之一!雷大侠替我杀了他的哥哥,他要报仇,只能找我算帐!”
东门壮一指陈石星,说道。”那么,你呢?”单拔群道:“云姑娘的母亲曾有遗嘱付托与我,由我做媒,把她的女儿许配给陈石星,他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这件事情云瑚还是第一次知道。单拔群当众说了出来,她不禁脸都红了。
陈石星道:“捌开这层关系不谈,我和毒龙帮也有深仇大恨。我的爷爷是受毒龙帮的人暗算,因伤至死的。我的家也是给毒龙帮放火烧掉的。我不知谁是下手的人,但铁广既然是毒龙帮帮主,我就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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