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容点点头:“嗯,这些我记得,当时我瞧见你们在一起,挺惊讶的。”
赵静转动着桃花扇,继续道:“而后,而后我邀你去喝酒,你还犹豫了好一会儿。”
方容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忍住没说出来:她能不犹豫么?!
前一次醉酒就睡到了醉春楼,还不慎将那黑心狼给睡了,一睡就睡了她足足八百两银子……哎,说起来,银子似乎还没送过去……
想到这个,她面容又再度抽了抽,两千两银子……一下子拿出手去,非得被她爹爹杀了不可……她一脸的欲哭无泪。
她只恨自己当日没有拒绝赵静的邀约!真想找根绳子将自己吊死算了……
赵静笑意盈盈,继续道:“巧的是,徐小姐、于小姐她们也正有此意,于是便一同结伴而行了。”
方容嘴角又抽了抽,面无表情。什么正有此意,依她看,分明是预谋已久!
方容抚额。
至此,她已经想起来了。
她终于想起自己最大的失误为何……她最大的失误,在于她莫名交了这一群匪友!
赵静依旧笑意盈盈,有一句话她一直藏着掖着没说,这辈子估摸着也不打算说出来了。
方容方小姐实质上来说,还是极为谨慎的,故而她当时提出去畅饮一番时,方小姐很紧惕地瞧着她,瞧得她当时一阵心虚,以为自己的目的被她看穿了。
赵静赵小姐,本性恶劣,却常常拿着那笑容去迷惑她人,让人误以为此人极为温和有礼大方……实质上么……
以赵小姐的本性,要她在看了这么多戏后全然无动于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更何况对象还是她那书呆邻家小妹。
赵静赵小姐蠢蠢欲动了许久,终于一拍扇子,翩然起身,笑容灿烂地将她的贴身小童吓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方容一脸木然,觉得人生至此,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了。
赵静笑盈盈地凑上前,扇子摇啊摇:“今日我来你这儿时,恰巧遇到了徐小姐。”
方容一抖,一阵寒凉袭上背。
赵静继续道:“徐小姐神清气爽,似是刚从醉春楼出来,她见着我,晓得我来找你后,让我帮她带句话。”
方容僵了僵,有种不妙的预感。
“徐小姐说,秦老板让她帮他带话,说让方小姐尽早将欠了他的还给他。”言语暧昧,神情暧昧,姿势暧昧。
方容顿了顿,木木地问了一句赵静怎么想也没想到的话:“当时,你们可是在烟花巷?”
赵静怔了怔,很莫名的点了点头。
方容面皮一抽,神色终于起了变化,她一脸的绝然,手里的茶杯一倾,滚落在地,茶杯顷刻化成碎片。
天要亡她!
她们怎么偏就在烟花巷,怎么偏就遇到了徐江,怎么偏就言语那般暧昧不明!
方容掩面欲泣,完了,她这辈子的名声全毁了,估摸着以后再也没有男子愿意嫁她了,可以想见她母亲和爹爹会是怎生反应,这祠堂,她是跪定了!
赵静愣愣地瞧着她的反应,终于恍悟,想起当时街头的人来人往,想起徐江那宏亮的声音,想起顷刻间众人一致的反应,赵静抬手,以扇掩唇,唇角扬得越发得高,她痴痴的笑,偏生又不敢笑得太大声,唯恐惹得方容恼羞成怒。
不枉费她今日起这般早,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古人诚不我欺!
她转念又想,方容大小姐这次,莫不是应了,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这话罢?她继续嗤嗤地笑。
方容僵在原地呆滞了许久,好不容易恢复了面无表情,她捡起一旁的书册,倒了杯茶,默默地准备安抚自己被刺激到已然脆弱不堪地心灵,刚将杯子举起凑到唇边,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哟,妹子,真悠闲呐。”来人一袭白衫,身姿翩然,背对着光,形容模糊。
方容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反应道:“哎……于姐?”
于钦点了点头,从被她推开的门前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惶然的自家门童。
小童一脸惊惶地解释道:“小、小姐……小人不是故意不通报便让她进来的……实在是……”这人太强悍了……她挡不住呀……
方容点了点头,示意她先退下,而后才诧异地询问道:“于姐,你来是……?”
“无事,来看看你罢了。”她说罢,也不待她反应过来,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一脸从容。
方容也早已习惯了她的我行我素,客客气气地倒了杯茶给她,刚欲说什么,便被对方抢了个先:“妹子,你果真与那秦老板有了孩子了?”
方容呆滞。
一侧的赵静手一抖,桃花扇掉在了地上。
方容方大小姐,她千算万算,漏算了一点——她的匪友委实太多。
她不禁再次想,她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定然便是误交了这几个匪友!
作者有话要说:……俺昨天……码着码着睡着了……TAT
10
10、搬起石头砸了脚 。。。
近来,秦老板很忙。每日都得忙着应对诸位客人暧昧的眼神以及好奇的询问。每日、每日,应接不暇,他笑容满面,面上瞧不出半分困扰。
秦青以为,自己近来面上的功夫又增进了不少,他对此极为满意,于是很顺手地,又折了一支狼毫笔。
他瞧着那支被自己不小心折断的笔,惋惜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第十支狼毫了,这些商户实在太偷工减料了,连他这般的弱男子都可以轻易将其折断,人心不古啊,他唏嘘不已。抓过算盘一算,望着即将要支出去的数目,他心痛不已,奸商啊,都是奸商!
以要处理账目为由,秦青这日很是英明地躲在了特意空出来用作书房的小屋里,静下心来审查了近日来的账目,在看到最终的盈利一项时,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托方大小姐的福,本月生意极好,也不枉他当时有意多加了几把柴火,他眯着眼睛开始笑。
……就是麻烦也跟着多了很多。虽说带来的利润可以抵消绝大多数的不满,应付久了还是有些乏味。
而且……总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他蹙眉,真是错觉么?他迷茫了。
他咬着笔头,盯着方才已然对过一遍的账目,难得的有些走神。
方大小姐先前欠的银子昨日也归还了,以后似乎也不用再去想着如何算计于她了,这样的话,谣言理应会很快消散吧。
他继续咬着笔头,思绪有些飘散,索性不再盯着账本,他转头望向窗外。
而后,他的日子就会回到以前,而方大小姐估计也会松一口气才是……这样想着,秦青竟莫名觉得有些憋闷。
他晃晃脑袋,又将视线转回了眼前摊着的账本上,而后继续走神。
说来,方大小姐这人……委实有趣。明明是知府大小姐,在情|事方面却是意外的生涩,而且极好逗弄。
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而后又很快回过神来,似是对于方才的自己有些诧异,不禁愣了愣。
……方才的自己,其实是中了邪吧,他摇了摇头,重新奋笔疾书。
“秦青,秦青!”某人蹦蹦跳跳地跨进了门,全然没察觉秦青额角跳动的青筋,笑的一脸欢喜。
“啪!”秦青手中第一十一支狼毫再度被拦腰斩断。
“曹小黎。”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摊在案上被他无意识划了老长一道墨痕的账本,眯了眯眼。曹小黎这小子近来越发嚣张了,看来是近些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呐?
曹黎心情似是极好,好到竟然全未察觉秦大老板已经蠢蠢欲动的怒火,自顾自开心地道:“秦青,秦青,我都听说了哦,你原来早就认得方小姐了呀,原来你二人连孩子都有了呀,秦青秦青,我都没瞧出来哎……秦青秦青,你告诉我……”后面那个“吧”字还来不及出口,便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迅速换成无辜到极致的神情,似是极为关切地道:“秦、秦青啊……你今日心情不好?”
好、好可怕地笑脸……他扶住门框瑟瑟发抖。今日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哎……要不……改日再来罢……
他转了转眼珠子,想着脱身的法子,脚下不着痕迹地又退了一步:“哎,我、我想起方才爹爹找我有事,那个,我先走了啊……呵、呵呵……”
“……”秦青不答,只是随手将手中只剩半截地笔慢吞吞地摆在桌上,而后慢吞吞地站起身,捋了捋袖子……
“我、我、我……我先走了!”曹黎冷汗滑落,丢下一句话后立时夺门而出。
啊啊……秦青好可怕!他以后再也不敢去拔老虎须了啊啊啊!
一路飞奔。
秦青顿了顿,头也不抬地继续他的下一个动作,他慢条斯理地将手探进水盆中,而后慢条斯理地将沾上墨汁的地方一一洗尽,动作极尽优雅,唇角甚至勾着一抹浅笑,当是一副美人图……如果忽略他额角依旧在不断跳动的青筋的话。
翌日,有传言道:曹家公子被他母亲大人禁足了。
这一日,曹家小公子趴在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房内恨恨地挠着墙,万般委屈。
次日,曹家公子委委屈屈地瞅了一眼地上厚厚的一摞美女画像,打了个寒颤,又瞅了眼面容严肃的母亲大人,热泪盈眶:“娘,小黎尚年幼,小黎不要这么早就嫁出去……”
曹大将军凉凉一笑:“尚年幼?”
曹家小黎再度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认错:“娘,我错了,我不该去醉春楼的……”
曹大将军眉也不抬:“是么?”
曹家小黎立正站好,低眉顺眼,模样乖巧惹人爱:“真的,这次真的是真的!”
曹大将军眉宇微动:“否则?”
曹家小黎扁扁嘴,被母亲冷冷的视线一瞧,冷汗哗啦啦滑下:“否则就、就让小黎嫁给江州于小姐!”
曹大将军满意一笑,抚了抚袖子转身而去,留下曹家小黎欲哭无泪。
秦青,秦青,你这个冤家!算你狠!竟然用这招逼我……呜呜,秦青你果然是个大坏人!
醉春楼里,秦大老板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喷嚏,眯着眼睛继续逗弄眼前那只羽毛绚丽的小鸟,眉眼弯弯,甚是欢喜。
“来,小乖,叫一声。”他用手里的小木棍拨了拨那只鸟尖尖的嘴巴,一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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