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白岚依应道,还以为他已经沉浸在筝音中未发觉自己,却没想到他的听觉这么灵敏。还是因为他是少庄主,而习惯性的保持警惕呢?
“岚依,记得你从前说过,冷血无情之人,属下定不会忠诚于他。”储融宣并未转过身,仍是看着那波碧湖。
“恩,我是说过这样的话。”白岚依还记得那时她觉得储融宣恐怖冷酷,在内心深处,努力地和他保持距离。而那种感觉不知不觉中微妙地发生变化,连白岚依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在醒来后便急匆匆地出来找他。
“钟叔的真实想法,我竟是到昨日才了解。原来他竟这么恨我,恨风净山庄。”储融宣叹了口气,“我也从不曾过问过他的想法,就连知道他暗中帮助瀚家堡时,也是冷眼旁观,等着他犯更大的错误。不仅对钟叔如此,对山庄内的其他人我也是如此。我终究是个冷血无情之人,遭遇背叛,也是理所应当。”
他竟是如此看待钟志照的背叛,通通地原因放在自己身上,并不是为了他人开脱,而是更将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渊。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冷酷无情的人。白岚依默默地看着他,她恨自己嘴拙,竟不知如何去开解他。
此刻的他,像是一个无名的战士,在战场上为了自己的信念,自己的理想,拼命的厮杀。直到他快倒下的最后,一转身,满目疮痍,万具骷骸,自己曾信任的人正将锐利的尖刀从他的胸膛内缓缓拔出,血色蔓延。原来,至始至终,自己都是一个人。
一阵秋风习习吹过,迎风开放的嫩黄桂花微微摇晃着,温柔、甜美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氤氲飘散。白岚依眼前一片朦雾,快步走上前去,裙摆飘扬,笨拙地将头靠在储融宣的右肩上,手心轻轻地触着他的素袍。
“储融宣,还有我在。你不是一个人。”柔和的话语,情真意切。
倏忽一阵筝音流水般地从水榭淌出,叮咚的韵音将白岚依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她抬头一看,储融宣正微侧着头,不言语地看着她,一双墨玉的眸子深不见底。
白岚依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猝然地缩回手,白皙的脸颊飞满朝霞,明眸顾盼流离,她尴尬地朝储融宣一笑,便像做贼被抓似的仓皇落跑了。
储融宣看着那一抹娇小的身影慌乱地踏着碎步消失在月洞门,本是淡漠隐忍的眉眸,微微舒缓下来,泛起了一丝柔意。
白岚依,你这个花痴。竟趁人之危,伸出你罪恶的咸猪手!
可是,可是,他看起来那么孤独,我想安慰他。
你言语安慰还不行么?干嘛动手动脚的!
我那时一时被桂花香熏昏了脑袋,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还狡辩!还把责任推向桂花,你这个小人,连我都鄙视你。
你鄙视我就是鄙视你自己!
白岚依在风净山庄的青石路上快速的穿梭着,脑袋里的正义警察和花痴罪犯正在激烈地辩论着,她无奈地用秀拳敲敲自己脑袋,想把这两个小家伙都赶出脑袋,当时自己怎么想都不想就冲上去了呢。
就是桂花的错!白岚依用力点点头来肯定自己的想法,远处一个戎装护卫打扮的男人快步地走来,从自己的身边经过。
咦?这男人好眼熟。是昨天储融宣下令护送钟志照回乡的那护卫。
“净德?净瑞?”白岚依脆生生地叫道。她只记得昨晚储融宣是这样称呼他们的,这样叫有一半的成功几率。
净德听到有人呼他名字,便停下脚步,看着白岚依。他记起了这个丫鬟是昨晚站在少庄主身后的那名姑娘,便匆匆走上前,问道:“你可否知道少庄主现在何处?”
“在图秀院前面的亭子里。”白岚依用玉指遥指了下碧湖方向。
“多谢。”转身便要走。
“你不是送钟志照回乡么?怎么会在这?”好奇地追问。
净德骤停脚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他们的谈话后,低声说道:“我也是为了此事,特来向少庄主禀告请罪的。今晨我与净瑞护送钟志照途经山崖悬道时,由于赶路一时疏忽,他竟然趁机从轿子上一跃而出,跌落山崖,由于山崖地势险恶,恐怕是凶多吉少,连尸体都很难寻得到。”
“钟志照跳崖了?”白岚依吃惊地瞪圆了双眼,目送着净德匆匆离去的背影。她想起了钟志照昨晚阴森森地说要在黄泉路上等着储融宣,不安和担心顿时涌上心头,浑身隐隐无法克制地悸颤。
卷一 我乃米虫丫鬟是也 第三十三章 原来穿越是奖励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落”,白岚依嘴里低声吟出屈原的诗句,把手臂交叠于身后,踩着青石路旁的缤纷落叶,沙沙作响。不知不觉已是深秋浓郁的氛围,秋风瑟瑟。
她抬头瞥了一眼回廊侧边的图秀院,那个初秋夜晚发生的恶斗的场景,也渐渐地消失在片片透熟透亮的落叶依依飘摇中,温煦秋阳的光芒,打在斗拱飞檐的朱漆陶土砖瓦上,璀璨温柔。
储融宣也恢复了如同她刚入风净山庄时的作息规律,只是晚上并不再侧倚着竹榻上,看着窗外的风净山庄。他对钟志照的事并未有再提起,雷厉风行地替换了白城分坛坛主。表情不再出现过哀伤的神色,许是将那件事彻底地埋在了心底。
她慢慢步入水榭中,发现储秋璃并未如往日般垂首拂弦,而是坐于筝前,出神的看着碧水湖面。一双清眸剪秋水,容颜娇好,秀美脱俗。
见储秋璃只顾着发怔,未发现自己时,白岚依不由恶作剧细胞泛滥,很想看看储秋璃被惊吓后的表情。
掂着脚尖,偷偷走到储秋璃身后,伸出邪恶的手指,胡乱在筝弦上拨弄。
铛铛铛铛。
类似弹棉花的声音从水榭淌出。储秋璃微微一惊,转脸看着白岚依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奸笑,无奈地嗔道:“岚依,你若是想学,我教你便是。”
白岚依慌忙摆手,转为一脸讨好地笑,“姐姐莫取笑我了。让我学这秦筝,怕是连它都要哭了。”
储秋璃嗔了她一眼,袅娜秀靥,纤纤柔指随筝弦轻移,轻吟般韵音娓娓响起,开始萦绕在着秋日湖畔上空,悠扬且带着丝丝清爽。
白岚依笑着坐在朱红木雕花长椅上,沏了一壶茉莉银毫,手托茶盘,对着秋煦暖阳,茉莉银毫在水中上下飘舞、沉浮,徐徐开展的娇媚模样,氤氲上升的芬芳香气,扑鼻而来,白岚依极其满足地笑了。
噔。本是清扬的韵音猝然停止,储秋璃惘然地叹了口气,抬起皓雪如玉的手腕,轻轻调试起弦码。
“姐姐,是我刚刚拨弄坏了么?”白岚依满脸愧疚地看着轻凝蛾眉的储秋璃,她听了储秋璃拂弦这么久,从未曾误拂弦。白岚依,你就是手多!
“不是,”储秋璃见她自责不已,宽慰地笑,“是我今日心绪不宁而已。”
“姐姐有什么心事么?”白岚依顺着杆往上爬,好奇地问道。
储秋璃轻抿唇角,沉吟片刻,才用羞涩地看着白岚依,朱唇微启,“现在,哥哥是不是在格栅院?”
“应该是吧。”白岚依点点头,格栅院是储融宣处理风净山庄日常事务的地方,一般他白日若是未出山庄的话,都是呆在那。
“那他今晨可否有提及有贵客要来?”
“贵客?”白岚依认真想了想,早上仍然是她蹭储融宣的早膳,期间他并未有提及什么贵客。她微摇脑袋,“没听少庄主提过,怎么了?”
“我昨日听说翎王爷已经回到了京城。翎王爷和哥哥一向私交甚密,这次回京后,定会到访风净山庄。”储秋璃面若桃花,含娇细语。
白岚依看着储秋璃楚楚动人的娇羞模样,顿时明白了,她肯定是喜欢那个翎王爷,得知他回京了,便念念在心,以至于刚刚出神拂弦误。
她内心的八卦狗仔心态立马冒出了新芽,储秋璃一贯宛若幽兰,清雅之至的性子,定不会是因为是垵苠国的翎王爷而趋炎附势。这未曾谋面的翎王爷肯定是长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昂,不然怎么会入储秋璃如此美人之眼。
“姐姐,与其在这里猜测翎王爷来了没有,还不如亲自去看看。”白岚依眼神骤亮,笑着挽起储秋璃的手。
“这不大妥当吧。”储秋璃为难道,虽然她很想去,但还本着女子应该有大家闺秀的矜持。“若是这么冒失的去见翎王爷,哥哥会生气的。”
“我们在门外偷偷看就好了,不让少庄主发现不就行了。姐姐,走嘛,我都未曾见过翎王爷,心中好奇得很。”白岚依极尽怂恿之能事,还可怜巴巴地晃了晃储秋璃的玉腕。
“那我们就偷偷地看,你可千万别惹出祸子呀。”储秋璃拗不过白岚依那水汪汪的眼眸,只好应承下来,还不忘叮嘱。通过这几个月的接触,白岚依满脑子的精灵古怪,经常做出一些让她忍俊不禁的事来。
“恩。恩。”白岚依一脸谄媚地点头。
秋日的阳光慵懒的撒在风净山庄的青石路上,伴着凉爽的秋风,落叶习习低吟着悠扬的歌。行走在青石路上的两个身影显然无暇凝神静听这秋音。走在前面的女子轻车熟路地掂着脚尖,鬼祟前进,被她挽着手臂的另一个女子显然不习惯这种行走状态,低着头,犹豫地跟着她的步伐,眼眸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白岚依抬眸一看,格栅院的匾额正赫然地挂在紧闭着的团花锦格杉木门上方。隐约还听到了储融宣与另一个男子的谈话声,她赶紧挽着储秋璃的手,蹑手蹑脚地踏上格栅院的台阶。这平日格栅院门口都会站着两个家丁,现在却不见踪影。而储融宣一般会客都是在正厅,怎么今日倒在格栅院,对方还是垵苠国的堂堂翎王爷。
“岚依,我们还是回去吧。”储秋璃打起退堂鼓,她隐约听到了翎王爷的声音,顿时觉得心慌起来。
“姐姐,我们看一眼再走。”都走到这了,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即使作为丫鬟的白岚依同意,她内心里的八卦狗仔也不允许。
她将耳朵贴近杉木门,想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却发现里面突然没了动静。她舔舔手指,想学着古装剧里的窥视者,在糊纸上戳一个小洞,最终作罢,这种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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