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储融宣来了么?白岚依也随着声音,往回寻找救命恩人的身影。她见一双雅素色短靴缓缓靠近在她脸颊石板的平行处后站定,靴面上缀着绒星般的雪花。她顺着靴子往上看,对看一双茶眸,眸间满是怜惜夹杂着隐忍的愤怒。
白岚依怔怔地看着他,嘴巴微微张合,终究没发出声音。她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低的姿态和视觉角度,真正地仰望着她的偶像。
在他们两对视时,坐于公堂上的何知府本是气焰嚣张地已拿起新的令箭,准备连罚这不知好歹的闹事者。当看清来人之后,犹如一桶冰水从头顶淋到脚跟,慌忙站起身迎了过来。
“翎王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何知府拱手弯背,满脸谄媚地笑着寒暄。全然忘了当前处于公堂之上。
“本王今日本是去东市客栈找位。好友,却未见其人。原来是被何知府你请了来。”白颖辰虽是对何知府说,视线却并不离开扑倒在地的可怜人儿。
何知府听到他的话后,脸更是。吓得惨白。今天真是时运不佳,在大堂墙后头已经坐着一位看戏的爷了,这下又来个不好惹的翎王爷。看来这女人真是个祸害,今儿要是处理不好,谁在皇上面前参上他一本,这头顶的乌纱帽就不保了。他见押着白岚依的衙役仍傻站着,将无处发泄地怒火泻到他们身上,“一群饭桶,还不快放手,扶这位岚姑娘起来!”
白岚依本被制压的手被松开后,厌恶地推开周旁。衙役准备搀她的手。自个儿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可有事?”白颖辰微微蹙眉,柔声探道。
“还好。”白岚依讪讪回道。她脱险之后,倒是想着方才。那不雅的卧姿被白颖辰撞见,破坏了她娇俏温顺的形象,更是令人沮丧。
“何知府,不知本王的这位友人犯了何事?”白颖辰。正襟端坐在公堂左侧的雕花黑木扶椅上,恢复了往日的温和雅淡。举手投足间显皇族风范,不怒而威。
公堂上本是寒。气逼人,但听着白颖辰刻意强调着友人二字,何知府却是紧张得满脑门的汗。他偷偷朝杵在一旁的师爷使了个眼色。
师爷随即点点头,招呼着衙役给白岚依端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白岚依也不客气,坦然接受这“特权”,如同局外人般看着何知府瞬间猫变老鼠,如何继续审理这起案件。
“岚姑娘她前日在东街打伤了犬子,至今犬子仍未康复。本着我朝律法,即或过失伤人亦当究办,所以才将她请来问话的。”何知府站在公堂审判席上,立坐皆不是,颇为尴尬地擦擦脑门的汗。
“岚依,你打伤了人?”白颖辰侧过脸,朝她确认道。
“民女的确是打了何府公子,”白岚依星眸清澈,转而直视着何知府,“只是民女方才便与知府大人说过了。民女是出于自卫,才不得已出手。但知府大人非但不听民女解释,又加上了一条藐视公堂之罪。”
白颖辰听完后,不待何知府开口辩解。仍是噙着笑意,继续问道,“你可下手很重?”
“民女纵然是当时被羞辱得气极,再大的劲儿也是花拳绣腿罢了。”白岚依面露幽怨,“知府大人硬是说他家公子受伤极重,久不能愈。只听其言,未见其实。莫名地被套上这个罪名,民女觉得心中委屈得很。”
“翎王爷,下官说得句句属实啊。”何知府赶忙抢过话,“犬子的确是在前日回府后,被伤痛折磨地痛苦不堪。当日岚姑娘绸庄行凶,可是在场人都见着的。确实是岚姑娘下的重手啊,也不知她是使了什么妖术。”
白颖辰随意地点点头,表示听到何知府的辩解之词了。随即转头问站在一旁的衙役,“你们刚才押着这位姑娘时,她可曾大力反抗?”
“没有。”衙役不敢怠慢,异口同声地回道。
“她可曾有使用妖术?”本是温和的声音,略微冷冽。
“没,没有。”衙役们瞅了眼黑脸的何知府后,心中暗自权衡利弊,支支吾吾回道。在垵苠国,若是扣上妖女的头衔,可处以极刑。这姑娘有翎王爷护着,自然是不能得罪。他们为此丢了衙役差事是小,丢了颈上脑袋可就大了。
“那这件事情便简单不过了。”白颖辰朝何知府一笑,“岚依虽有伤人之过,但并无重伤之罪。看来是令郎记错了伤他的人了。不过,本王可送上一份礼,代岚依向令郎赔礼道歉了。”
白颖辰都将话说到这份上,还有意替何知府的颜面留了台阶。若他再一味要揪岚依法办的话,就太不知趣了。何知府也赔笑道:“下官那犬子怎敢让翎王爷费心。翎王爷英明,定是他记错了。今日下官也是本着问话的意思,才请岚姑娘来的。若是对岚姑娘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那廷杖……”白颖辰轻轻地顿头,并未将话说满。
“既然是误会一场。”何知府赶忙顺着话,“那廷杖自然是不用执行了。”
白颖辰面色如常,优雅地站起身,“何知府,那么本王便带走她了。你可有异议?”
“当然没有,下官都听翎王爷吩咐。”何知府谄笑道。心想赶快送走这来头不小的刁民,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替他那宝贝儿子报仇的事,便是想也不敢再想。
白岚依也随着白颖辰站起身来,虽算是“无罪释放”了,但是她心里却开心不起来。她眸带轻蔑地瞅了何知府一眼,他正点头哈腰地朝着白颖成谄笑的模样,让她胃中一阵翻腾。方才她极力辩解、声嘶力竭敌不过白颖辰淡淡的几句话,真是应验从古至今不变的恒规则:民不如官,官阶分明。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第八十九章 太子初见
第八十九章 太子初见
“走吧。”白颖成茶眸凝着她,声音温煦。
白岚依点点头,正欲转身。突然公堂后传来一阵朗笑,吸引了众人注意。
接而,一男子身穿一袭宝蓝色袄袍,蛟龙腾空而舞,玉带束身,腰际佩挂着一坠成色通澈的寿山蓝玉,缓缓从公堂侧门走出。这男子眉宇轮廓之间倒与白颖辰有几分相似,却少了一份温儒,多了一份威傲。
有时候,人的第一直觉很是微妙。白岚依初次遇见白颖辰时,便认定他是古代版偶像,犯花痴而亲近得很。而眼前这位男子,虽有俊朗面容,但却让她有莫名地排斥感。
“你们愣着干什么!一群饭桶,还不快伺候太子爷上座。”何知府未料到白朗昊会走到明处,边怒斥着呆立一旁的衙役,边弯腰赔笑,“太子爷,您请上座。”十足狗腿。
“皇兄。”白颖辰倒是面若如常,温声唤道。
白朗昊笑着撩袍坐下,懒洋洋道:“没想到,今日可在何知府的公堂内碰上五弟。倒是有趣。”
“让皇兄见笑了。”白颖辰不以。为意地笑笑,“今日本是于城里随意晃晃。得知何知府开庭审理我这位好友后,便顺道来凑个热闹。”
“五弟倒是好兴致。”白朗昊不痛不。痒地说了句。转而眸子对上了白岚依,笑道:“你就是将何良金打伤的那位姑娘,东市客栈掌柜,岚依?”
“皇兄,方才这事已得了结论。是。何良金认错了仇家。”白颖辰淡淡说道。
白朗昊随意摆摆手,遂笑道:“看来五弟对这位姑娘。倒是袒护得紧。我也只是听得何良金的半面之词,看似他已病得糊涂了。她既然是五弟的朋友,这伤人事件也有了定论。我也是图个好奇,问问罢了。”
白岚依听完他的话后,心想他倒好,白白捡了一个。人情。遂故作温顺地朝白朗昊盈盈一礼,“民女岚依见过太子爷。”虽心中有着些许不服,为不拂翎王爷好友的称谓,也做着表面功夫。但经不住好奇多忘了白朗昊两眼,就是这人害得储融宣重伤昏迷于郊外,私卖军火与敌国勾结,白颖辰夺储位的障碍。说不定这次储融宣中盅毒之害,他也有参上一脚。
在白岚依偷偷打量这位“元凶”时,白朗昊的视线。也是落在她身上,本是阴戾的眸带着探究。她也图个坦然,索性迎眸直视起来。她眼观鼻,鼻观心,仔细将白琅昊看个清楚。
白朗昊嘴角本。是轻挂的笑容渐冷,双眸也盯着她,蹙紧墨眉,沉思起来。
在他们对视中,白颖辰也在观察着白朗昊的神情变化,他越是表现得沉思怀疑,越是能肯定他之前对岚依猜测。他如玉的茶眸泛起一丝笃定,单手握拳于唇边,轻轻咳了一声,欲打破这公堂上凝固的气氛。
这时,堂外突然传来一声长嘶马声,抢先打破僵局。随即便是一道修长身影快步跃入。红色栅栏旁的围观群众自动地让开条路,饶有兴致地看着又一位人物登场。纷纷私下窃语,今儿这公堂真是太热闹了,居然看到了太子爷和翎王爷,现在这位爷光看穿着便是富贵人家,真是比看戏班子还精彩,回头可向邻里大肆宣扬一番了。
“少庄主。”雯巧看到那冷如冰霜的侧脸一晃而过时,顿时激动得泪眼婆娑。
白岚依一听到那雄厚马嘶声,便可知是储融宣来了。她也不再恋“眼神战”,楚楚可怜地转眸迎着他走到自己身边来,看得他脸色仍是略微惨白,心不由疼得紧。也将这份怨气算在了何知府头上,狠狠地转头瞪了他一眼。
何知府看清风尘仆仆赶来的人是风净山庄少庄主时,本缓下劲来的脸又涨红成猪肝色。今天绝对是触了大霉头,竟招惹来这么些不好惹的人物。若是事先知道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身后牵扯着强大的后台,就是他那宝贝儿子再闹腾,也不会将她抓来。
“储庄主,这事已经解决了。”何知府用官服宽袖擦擦额上豆大的汗珠,对着垵苠国的大财主拍着马屁,“本就是个误会。小事而已,还劳烦储庄主亲自过问。储庄主真是对待手下人爱惜有加,令人钦佩啊。”
储融宣并不言语,墨眸冷冽如千年寒冰,锐如封喉剑刃。只是斜瞪了何知府一眼,便让他自讨没趣地闭上了嘴。
“储庄主,真是稀奇啊。”白琅昊又换上了那副虚伪的笑脸,“本王真是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掌柜,亲自跑来公堂。你们风净山庄可是没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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