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桃姑竟这样表里如一,并不是说说的,算来倒是自己小肚鸡肠了,忙笑道:“大嫂,做弟妹的今日才知道,为什么大哥会放着那么多的名门之女不娶,而要娶你了。”说起陈知隆,桃姑的笑就像从心里漫出来一样,只是笑不说话。
有管家娘子寻到花园来寻陈二奶奶回事,陈二奶奶告辞走了,只剩下桃姑一个人站在一丛海棠花下,风吹花落,此时若和陈知隆携手在这花丛之下,该是何等的美事?
绿岚上前道:“奶奶,宋嫂子有事想见奶奶。”宋嫂子,她的丈夫是专管外面店铺的,有什么事也不该来问自己,她愣一下道:“家中之事不是该去问二婶吗?问我做什么?”
想是陈二奶奶不在,老刘家的胆子大了些,上前笑道:“这事还真的奶奶才能管。”什么事?老刘家的笑的极开怀,桃姑点头示意让宋嫂子进来。
宋嫂子是个三十来岁的干净小媳妇,怎么看也看不出宋管家畏她如虎,行过礼起身道:“按说这事不该小的来,只是也要老一老面皮来求奶奶。”
这大家里的下人就是说什么都要绕个弯子,桃姑微微笑道:“宋管家做事稳妥,是外面的得力之人,有什么事宋嫂子但说无妨。”
宋嫂子走近一步:“上次小的送到奶奶身边的香叶,听得不讨奶奶喜欢,小的有个侄子,今年十八了,看上了这丫头,小的想求奶奶个恩典,把这丫头放出。”
香叶运气真好,桃姑笑道:“香叶她虽是个丫鬟,只是这事也是终身大事,等我唤过她来,细细问了她可愿意再说。”
这样说已是极大的恩典了,宋嫂子又行过礼,这才退了出去。桃姑顿了顿,吩咐传香叶来。
香叶到了陈家这些时候,别说到桃姑身边服侍,连她的面都见不到,也没人差遣,也没人管束,日日只得坐在自己房内发闷,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听的桃姑唤她,忙忙的梳好头就跟着来人去了,等到了花园,见桃姑坐于繁花丛中,小几之上放着茶点,下人们都垂手侍立,不由艳羡,就算是当日江玉雪,嫁了裘世达日日也要操心那些繁事,哪似桃姑这样自在赏花,什么都不管?
桃姑见她来了,沉吟下把张嫂子的话说出,最后问道:“你若愿意,我就给你置份嫁妆,择了日子送你出嫁。”
香叶没想到竟有这等事情,张嫂子的侄子,那日在张家见过一面,不过是个寻常伙计,长的虽还憨厚,最多不过就是日后做个管家,自己依旧是服侍人的,不说像桃姑般富贵,难道自己一生就是个管家娘子吗?
见她沉吟,桃姑只在心里叹息,这丫头竟是这等执迷不悟,若她能放下执念,自己还能松松手,似这样就松不了了。果然香叶沉吟之后道:“奶奶的大恩奴婢本不应推辞,只是奴婢还有个哥哥,奴婢还想回去问问哥哥。”
哥哥?桃姑唇边闪出一丝冷笑,但随即就消失了,点头道:“既这样,你就明日回去一趟。”
香叶第二日直到日傍西了才回来,回来后就去见桃姑,回绝了婚事,桃姑只是点头就让她下去了。陈知隆见香叶走后桃姑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笑问道:“这丫头,还有一些执着。”
桃姑也没回头,只是握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执念太重,就会杀人,若她不这样,或者我还可以放一放她。”陈知隆唇边露出促狭笑意,低下头道:“你不也一样有执念,不然这样事情,不过吹灰之力就完了,你偏要这样猫逗鼠般?”
桃姑头一抬,有些佯怒的道:“去,要照这样说,你还不是有执念,不然怎么老这样说?”陈知隆哈哈一笑,桃姑顺势靠到她怀里,陈知隆的声音有些飘渺:“若为了你,什么执念都可以消。”
裘世达只觉得自己的坏运气已经退去,这些日子生意比原先还好,原先一个月至多只有四十两银子的进账,这个月竟有足足白两,解了赁房子的燃眉之急。
新赁的房子就在一条街后面,二进三间的宅子还带个花园,虽没有当日江家陪送的宅子大,住一家人也足够了,最要紧的是房金便宜,一年不过六十两,主人家说的是这宅子本是修来给儿子娶亲的,谁知儿子嫌太小,又另买了。
卖了又可惜,索性租出去,看着裘家体面这才租的。更要紧的是,陈家有人找上门来,初时裘世达还当是陈家要寻自己的晦气,吓了一跳不敢见面。谁知对方倒说不是陈知隆那边来的人,而是见不得陈知隆仗势强娶□,败坏名声,要和裘世达商量着怎么上府控告。
这痒正挠中裘世达的痒处,只是他还怕这是陈知隆做出的套子,并不敢立即就应,而是等着那人一脸失望的走了,这才跟着那人脚迹,见那人进的不是陈家大宅,而是另一座宅子,问了旁边的人,知道这是三老太爷的宅子,心这才放下。
陈家三老太爷对陈知隆的媳妇不满,裘世达也隐隐听说,这族里长辈为正家风,该休的人休了,这样事情更是不少,裘世达这下更是放心。那笑顿时就跟放在脸上一样消不掉,三老太爷怎么说手里也有钱,那势虽比陈知隆少一些,但总比自己好。
到时这陈知隆不单要乖乖的把桃姑送回来,还要给自己遮羞钱,少说也要他家万把银子,到时就去苏州买几个美娇娘,胜过这偏僻地方的这些粗女人。
圈套
裘世达一路快似风的走回家里,想要和老娘要几件首饰当了,好再添几件新衣,找个好状师写个好状纸,心里盘算的紧,本当两个时辰走回去的路,不过一个半时辰就看见城门。
既进了城,裘世达就放慢脚步,手里的描金纸扇也打开轻轻扇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刚走到三岔路口,就见两个媒婆笑嘻嘻的走过来,瞧见裘世达,两个媒婆笑的都要咧到腮边:“裘爷好,也不知裘爷几时再做成媳妇们赚点酒钱?”
裘世达见这两个媒婆擦了一脸的胭脂,头上还戴了朵大红花,穿的也是新衣,一走近有酒气逼人,知道这两个是刚送了亲回来,手里的扇子扇了扇:“好说,还要两位嫂子多替我寻访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只是两位嫂子是往哪家送亲去?”
年轻些的媒婆笑道:“今日是街头李家的儿子讨媳妇,媒是我们说的。”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席上还说起另一门亲事,却是江家的。”
江家的?裘世达的脸色变了,手里的扇子差点掉了,年轻一些的忙拉一把另一个:“只是说说而已,前头开酒庄的王家年前断了弦,想讨个能干的掌家娘子,只是人人都知道王老爷他都三十开外,家里还有个七八岁的女儿,长的又不似裘爷般俊俏,这门亲事只怕说不成。”
媒婆这几句话又让裘世达面色好看一些,现在自己的事情要紧,匆匆辞了这两个媒婆就往前面走。
没听到两个媒婆在后面嘀咕:“王老爷虽说年纪大了些,可是忠厚老实,家里的女儿又乖巧听话,江家寻了这门亲,也算是门当户对,难道还要人家花枝般女儿等着你不成?”
两个媒婆嘀咕着自走自己的,裘世达已进了家门,一气跑到裘母屋里,正在做针线的丫鬟看见他进来,忙上前行礼倒茶,裘世达喝了一口问道:“太太呢?”
裘母已经从屋里掀开帘子出来:“什么太太,这样窄憋憋的屋子,连掉个屁股都难,还叫太太。”裘世达把杯子放下搀住她:“娘,初时你不是说这宅子不错,还有个花园吗?”
裘母捶一捶腿,唉声叹气的道:“这个花园,还没当初我们在乡下时候的菜园子大,更比不上当初江家陪送来的宅子,儿,当初你们和离时候就该把宅子拿回来,怎能白白给了江家。”
听裘母又提起往事,裘世达也没说话,这要紧的还是要把首饰拿到手,好当了应急,应了几声道:“娘,我记得当初江氏给你打了些首饰,你收在哪里了?”
首饰?一提起这个,就和提起裘母的命根子一样,儿子虽然说的真真切切,要把桃姑和桃姑的嫁妆全都要回来,可是那人都已经嫁了,再要回来实在难了,那些江家打的首饰还要留着傍身。
她警觉的看儿子一眼:“你想做什么?难道说是在外面混了什么人,要把这些首饰拿去讨好她?”裘世达没想到裘母会这样想,想实说嘛?又怕裘母把话漏给别人了。
前次的事他仔细思量过,只怕是裘母得意之间把话漏给了别人才会被江家占到先机的,想了想,裘世达还是想着去铺子上再想想办法,说了几句抬脚就走。
裘母喊不住他气鼓鼓的坐了下来,自从搬离那里,诸事都不顺,瞧着那桌子上刚刷上的漆,这样的桌子哪能和江家陪送过来的紫檀桌子相比?想到这里,裘母狠狠的瞪了丫鬟一眼:“都是些白吃饭不中用的,那日连张桌子都搬不走,现在这样的桌子,能当什么用。”
说着还在丫鬟胳膊上狠狠掐了几下,似乎这才消气,又掀开帘子进房去了。丫鬟只等她走后才敢掀开袖子看看,胳膊上青青紫紫已经叠了好几个印子,丫鬟眼里的泪要掉下来又忍住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跟着来,在江家就算也会被打骂,好歹吃穿不被克扣。
裘世达匆匆走到铺子那里,还没进门就和人撞了个满怀,一瞧是铺子里的伙计,裘世达放下脸:“怎么,走路都不瞧着?”伙计擦一擦汗:“爷,掌柜的吩咐小的来请爷,说有大生意。”
大生意?听到生意裘世达眼立时发亮,这不是瞌睡碰到枕头?忙和伙计进到铺子里。掌柜的坐在那里陪着一个中年男子说话,看见裘世达进来,掌柜的忙起身道:“东家,这是从河北来的客商,知得我们这里的布好,要贩一些去卖,只是他一下要的多,不好做主意的。”
这客商一双眼极精明,穿着虽朴素,但那料子也是上好的,说一口带河北口音的官话:“这位就是贵店东家?在下姓唐,河北邯郸人士,是专做边军生意的。”
边军?裘世达也知道现在边境战事正急,能做边军生意,不光是有钱,和官家也有很多来往,自己正想打官司,到时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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