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连滚带爬进来一人,正是他派去监视雅琪公主之人,此刻,他早已面如土色,涕泪横流。
“雅……雅琪公主她……”
齐废王没有理会他,眼神直直落在他的身后。
太监们抬入的锦榻上,那抹鹅黄身影,单薄纤弱。没有了往日的活泼任性、生气勃勃,只见她浓密的睫毛仿佛沉睡的蝴蝶,安静地栖息在苍白的脸上,遮盖了那双曾经水润灵动的杏眼,小巧的鼻,微笑的唇,仿如沉浸在美梦之中。
只有唇边刺目的嫣红提醒着齐废王,他唯一的,最疼爱的妹妹,已经再也不会醒来了。他与韩国的同盟,也在瞬间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国事亲情双重打击,齐废王立刻陷入癫狂。
“苍落尘!寡人要杀了你!来人啊!!”齐废王眼眶欲裂,疯了似的咆哮。
声音未落,门外摔进一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动也不动。
齐废王大惊,定神细看,竟是守卫王宫内院的御林军统领,见他双目圆睁,早已死去多时。
“王上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七王叔笑呵呵迈步进来,往日里慈祥的笑脸,此刻尽是狰狞。身后侍卫,剑上犹自滴着鲜血,带着死者最后的哀号。
“你……你……”齐废王体若筛糠,颤抖着指着七王叔,却吐不出连贯的句子。
“王上放心,臣一向体察君意,已经派人去取苍落尘性命了。相信此时,已经得手。这样,也方便王上在阎罗殿上斥责于他。”七王叔笑呵呵说道,只是那个笑容,阴森森,寒冽冽。像是地狱中爬上的恶魔,透着嗜血的快意和猖狂。
“七王叔,你,你……这是做什么?”满腔怒火被殿外卷进来的寒风飞雪吹得精光,养尊处优的齐废王何时见过这般阵势,他两腿一软,栽倒在地,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挤出一句话。
“做什么?”七王叔逼近两步,“你说本王想做什么?本王兢兢业业,为齐国操碎了心。和你这蠢货相比,更有资格坐这把龙椅。”
“好……好,七王叔想要什么,寡人都给你。寡人这就拟旨……传位于你……”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齐废王本就脆弱的自尊,一切都无所谓,只要可以活着……就好。
七王叔居高临下,用眼角斜瞥着齐废王,鼻子里哼出冷冷的不屑。
“让?谁稀罕你让?本王看重的东西,向来都是抢的。不过,你也别担心,这后宫中所有的人都会陪你上路,免得你奈何桥上孤单。怎么样,好侄儿?叔父很疼你吧?行了,时候不早,本王,不对,是寡人没工夫听你废话。”
“不要,求求你,不要……”齐废王还想继续哀求,却觉颈间一凉,已经身首异处。颈间鲜血喷涌而出,带走了他最后的哀鸣。没了支撑的头颅咕噜噜滚在一边,双眼圆睁,不甘地盯着这个本是最信赖、最慈祥、无心功名、总是笑得如同弥勒般的七王叔。
原来,人性可以如此复杂……
与此同时,整个后宫都响起了凄厉惨呼。平日里尊贵矜持的妃嫔宫娥、公主王子,此刻鬼哭狼嚎,四散奔逃。在他们身后追赶的,是杀气腾腾的士兵和寒光冽冽的刀剑。
这样的追逐,很快便有了结果。越来越多的尸体,挤满了富丽堂皇的甬路,往日里高贵奢华的齐国王宫,此刻化作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哭喊和血腥,遮天蔽日。
血和雪,红得刺目,白得惊心。两种极端的妖娆,在脚印繁杂的地上蜿蜒交织,最终化成肮脏泥泞的浑浊。
变天了!
天牢内,依旧潮湿阴冷,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那只精致的酒坛,滚落墙边,暗示着方才发生的事。余酒泼洒在地,聚成小小的一滩,像是诀别的泪,依依不舍,逐渐渗进地面,不再留恋。
外面,突然传来刀剑交错的铿锵和凄厉的惨呼:“有人劫狱!快去报告王上派兵……”话音随着闷响戛然而止,随后便是躯体倒地声音。
苍落尘星眸微微眯起,寒光闪烁。这一刻,终于来了!
天牢内的狱卒,听到外面喊杀声一片,早已吓得缩成一团,在角落里发抖。
少顷,天牢的门轰然打开,几个身影夹杂着寒冷和阴森走了进来。墙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影影绰绰,看不清来人的表情,只看得到那阴戾的眸子,狼眼般的嗜血和残忍。
其中一人走到狱卒身边,冷冷道:“钥匙。”眼神中的冷漠和不屑,更加刺激了惊恐的狱卒。手忙脚乱掏出钥匙,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哐啷”声响起,两只觅食的老鼠飞快窜到了腐烂的稻草后面。
懒得理会比老鼠还要瑟缩的几个狱卒,嘴角弯起残忍的弧度,那人提起手中长剑,便欲大开杀戒。
“别管他们,正事要紧。”领头之人呵斥道。刚才因为看守牢房的禁军,已经耽误太多时间,再耽误下去,上面怪罪下来,谁也跑不了。
不满地哼一声,长剑改刺为挑,将钥匙从地上挑起,几个跨步,便来到苍落尘牢门前。
开了门,留下二人守在门外,其余人依次而入,行至苍落尘身前。
苍落尘手脚被铁链牢牢固定在墙上,眼神淡漠依旧,冷冷看着几个不速之客。虽然身陷囹圄,难掩尊贵桀骜。那种从骨子里渗出的霸气和寒意,充斥着小小的牢房,空气中流转着浓浓的压抑,似乎连呼吸都开始费力。
被苍落尘的气势震撼,几个人不由得后退一步,稍稍拉开些距离,这才稍为镇定。心中惊异:任凭苍落尘如何骁勇,此刻的他,也是毫无还手之力。想不到自己这个双手沾满血腥、杀人如麻的杀手,竟会被他一个眼神吓退。
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领头之人强笑道:“素闻苍将军有战神之称,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苍落尘神色不动,依旧淡然疏离:“几位拼了性命闯进来,就是为了夸奖苍某?”
一句话噎得几人脸色难看,尤其是领头之人,更是有些下不来台。
按照计划,本该直截了当,结果了苍落尘。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竟然会去奉承一个将死之人。
难道是因为牢房里太过阴暗压抑,影响了自己的思维?对,一定是这样!绝对不是因为苍落尘的气场太过强大,而让自己心生胆怯。
为了证明,也为了壮胆,领头之人缓缓抽出佩剑,指向苍落尘:“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和你废话了。苍落尘,拿命来吧。”
“噗”一声轻响,剑尖透体而出,温热的液体冒着腥气沿着剑上凹槽潺潺流下,浸湿了地上铺的稻草。
苍落尘眼含讥诮,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虽说是在笑,却没有温度、冰冷的,透着地狱的气息:“怎么?就凭你们,杀得了我吗?”
领头之人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前露出的剑柄。是,不会认错,这是他自己的剑,是刚刚还拿在手里,指着苍落尘咽喉的剑。为什么?为什么眨眼之间就插进了自己的胸口,而自己却毫无所觉?
艰难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苍落尘。不知什么时候,束缚苍落尘手脚的铁链已经散落在地,上面的锁张着口,像是在嘲笑这些自不量力的送死之人。
生命随着血液的流淌快速消逝,纵然有再多不甘,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命运。
领头之人悲嚎一声,扑倒在地,他手脚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
其余人大惊,他们就站在这里,而且自恃武功甚高,却连苍落尘何时动手都没有看到,领头之人便已血溅当场。
看着苍落尘逐渐逼近,所有人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离这里!
虽然早已听说苍落尘在战场上的英勇,也知道他是齐国将士口中的战神,但是,听说和实际面对,完全是两码事。
只瞬间,他们便已清楚,自己和眼前这个淡漠冷静的男人,差距有如天壤。
再也顾不得许多,剩下的人转身便逃。却不想,在转身后,看到了更加绝望的一幕。
守门的两个同伴,不知何时已经横死在地。一人脖子上伤口外翻,犹自冒着血沫;另一人胸口插着一把银钩,皮开肉绽。
而原本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几个狱卒,此刻眼中精光四盛,各持兵器,站在门外。
猎手转眼间成了猎物,小小的牢房成了巨大的棺材。
不费吹灰之力,十余个七王叔手下的高手已全军覆没。
“主子。”狱卒齐齐跪倒,崇拜而又狂热地注视着苍落尘。他们是亲卫营中侍卫,遵从苍落尘命令,想方设法混入天牢,为的就是等待今日。
“都准备好了吗?”苍落尘沉声问道。
“是,赵大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其中一人恭敬回道。此刻,他们身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做了这么久狱卒,终于又可以追随他们的战神征战沙场了!
“嗯。”淡淡应声,锐利的星眸扫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苍落尘冷声道,“烧了。”随即大步向天牢外走去。
天牢外,亦是一片狼藉。守军和七王叔的手下尸首各半,可见方才战斗极其惨烈。
另一边,十余匹骏马一字排开,马前跪着几人,其中一人艳丽妩媚,她正是绮罗。
“主子!”绮罗的声音,欢喜急切。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早已迫不及待。
这一个月来,她夜不能寝,牵挂着阿房和非语的安全。虽然赵与鹰不曾说过什么,但是从亲卫营异常的举动中可以猜到,阿房和非语,应该并未如计划般那样在水家村里隐居。
他们,一定遇到了危险……
纵然心急如焚,绮罗却不敢露出半分。主子对阿房的情意,她亲眼目睹,最清楚不过。
若是让他知道阿房遭到伏击,下落不明,定会心智大乱。两军对垒,是为大忌。
一切,只能暂时忍耐。
火光冲天而起,周围积雪迅速化为无形。狂风愤怒地吼叫,撕扯着熊熊的火焰,妄图用寒冷和暴虐彻底摧毁这炙热、充满希望的光明。
火舌吞吐,嗤笑着气急败坏的寒风,示威般蹿起更高的火焰,用温暖和希望护送着众人离开。
齐国王宫,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一人,白色长衫,银色面具,来者正是赵与鹰。
守门侍卫知道他是崇月教主,七王叔面前的红人,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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