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黑马上的男人,玄色衣衫,劲装打扮。剑眉入鬓,目似寒潭,深邃的眸光清冽凛然,没有半点温度,仿佛只要一眼,便可以将人的魂魄冻结。俊逸的面容,淡漠疏离,不带半点表情,仿若神祇,傲视着天下苍生。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非但没有融化他的冰冷淡漠,反而增添了他的霸气和桀骜。
对面马车上,笑得魅惑的男子,却是另一种魅力。
五官精致而完美,每一个位置都恰到好处。如此精致完美的五官,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却丝毫不显女态,反而令人情不自禁地仰视,进而自惭形秽。飘逸的黑发,随意披散,不见凌乱,却又平添慵懒和潇洒。皮肤白皙光滑,身型修长挺拔。雪色狐裘,雍容高贵,越加衬得他出尘脱俗。
一黑一白,一刚一柔,气质迥然相反,却同样充满王者之气。
暗自咂舌,向导恨不能在沙地上刨个大坑,把自己埋起来算了。同是男人,怎么就差得这么远?这样完美优秀的男子,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与之相配。
向导在那里胡思乱想,其余的人可没有他那样的闲情逸致。双方侍卫紧握兵刃,只待主子一声令下,便让对方血溅当场。
“论起对沙漠的了解,苍某自是及不上秦王。”苍落尘淡漠的声音响起,冷冷回道,“但是,心爱之人被肖小之辈掳去,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一试。”
没心情和嬴政废话,苍落尘直截了当,摆明自己的来意。说话的同时,思绪飞转。
嬴政去而复返,绝对事出有因,最大的可能,就是已经布下陷阱,准备诱他进入。
但是,若是诱敌而来,明知对手有百余人,自己却只带了几个侍卫。这一点,太不合常理。嬴政是谨慎之人,绝不会如此轻敌。难道说,他是因为手中握有王牌,所以如此有恃无恐?
那这个王牌,必是……阿房!
想到这一点,苍落尘视线立刻落在那辆马车之上。
难道说,她就在里面?
“不用看了,她确实在里面。”见苍落尘冰冷的视线突然变得炙热,牢牢锁在车厢上,嬴政苦涩回应。
虽然此来就是为了将阿房交还苍落尘,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嬴政的胸口,依旧有着难以忍受的痛。这种痛,如刀割,似针扎,连声音都因为疼痛而开始颤抖。
苍落尘骑在马上,神情依旧,但是,紧握马缰、骨节毕露的手出卖了他激动的情绪。
不断提醒自己,不可大意,以免中计,苍落尘咬牙忍住想要冲进车厢的冲动,冷冷问道:“久闻秦王是个精明之人,凡事都要赚上一笔。莫非这次,是想以此和苍某做个交易?”
无利不早起,嬴政如此殷勤,必有所图。
若是之前,嬴政必定趁此机会开足价码,狠赚一笔。毕竟为了阿房,苍落尘连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其他。
但是此刻,嬴政心境已变,他哪还有那种心思。
眸光黯淡,嬴政沙哑开口:“是,寡人是要和你做笔交易。寡人愿意将她还给你,只要你答应,救她性命。”说完,将车厢门推开,里面的情景,顿时一目了然。
车厢内,一个纤细身影裹在绒毯中,静静躺在那里,对外面二人的对话毫无反应。
看到这个身影,苍落尘黑眸蓦然张大,他顾不得会有陷阱阴谋,从马上纵身跃起,如鹰隼般迅猛,直接扑入车厢。
“阿房,阿房,醒醒。”将阿房抱起,苍落尘一边呼唤,一边轻抚她娇小的脸。可是,面对苍落尘的呼唤和触摸,阿房毫无反应,只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熟睡一般。
很快,苍落尘便发现了异常。纵然马车内光线暗淡,依然不难看出她脸上的淡淡青色。手上冰冷的触感让苍落尘的心瞬间缩成一团,甚至,忘了该如何呼吸。
“她怎么了?”苍落尘咬紧牙关,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冰冷的眸开始燃烧,周围的空气感知到他的怒火,波动不已。
“是寡人伤了她。”说完这句,嬴政不再开口,冷眼扫过身后的军医,示意他给苍落尘解释。
这样做,并非是因为畏惧苍落尘的怒火,而是嬴政实在无法忍受内心的懊悔和煎熬,他再也不想重复想起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
看到嬴政的示意,军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哆嗦着走上前来。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军医简直想号啕大哭。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夫,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先是被撂下狠话,救不活人就让他陪葬,接着又要面对这么冰冷的男人。不用言语,只一个眼神,便将他的血液连同心脏一起冻得结结实实。
想归想,军医终究还是克制住了情绪,没有嚎出声来。毕竟,如果真的这样做,只怕死得更快。
军医垂着脑袋,避开苍落尘视线,尽量长话短说,将阿房的病情讲述了一遍。
尽管低着头,但是军医依然可以感到那可怕的目光落在身上的感觉,冰冷犀利,如芒在背。强撑着说完,立刻拖着筛糠的双腿,连滚带爬退到一边。
“行了,事情就是这样,人交给你了,寡人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嬴政语气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生硬、呆板。
言毕,拨马调头,准备离开。
“嬴政!”苍落尘蓦然大吼出声,“你记住,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伤害阿房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虽然恨不能此刻就拔剑与嬴政做个了断,但是阿房的病情耽搁不得,而这嬴政也非一时半刻就可以解决。所以,纵然怒火熊熊,苍落尘也只能强自忍下,留待他日再做决断。
刚刚扬起的马蹄落定,嬴政缓缓回头,黑色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苍落尘,你也记住,她只是暂时还给你。他日,寡人定会将她夺回!”
说完,再不停留,狠狠一脚踢在马腹,骏马吃痛,扬鬃奋蹄,随着漫天风沙,消失在大漠深处。
苍落尘的神情,因为嬴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而更加冰冷。冰冷的神情,却在望向怀中的人儿时,柔和了许多。即使她此刻昏迷,他也不想吓到她。
“走。”虽然不想用嬴政的马车,但是阿房的身体经不得骑马颠簸,只好忍耐下来。
马夫的位置,早已被亲卫营侍卫取代,听到苍落尘命令,立刻起程。
“苍将军,”一个哆嗦的声音传来,“王上吩咐,让我随你们同行。”原来是军医不知在什么时候爬到了马上,正在后面跟着。
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向来独断专横的嬴政不但接受了他的意见,还特意让他跟着苍落尘,继续照顾这位姑娘。
莫不是老天爷保佑,救他一命?
军医已经想好了:若是这个姑娘可以捡回一条命,那他自然可以风风光光回到秦国复命,后半生自然富贵荣华;若是她死了,那他就趁此机会,逃之夭夭,随便住在哪个山野小村,再也不露面。
听见军医的话,苍落尘冷哼出声。这个嬴政,考虑得还真是周到。算准了他千里奔袭前来救人,必是轻装简从。不但送来马车,还将军医留下。如此慎密的安排,不难看出嬴政对阿房的心思。
看来,这次,他是认真的。
双臂,将阿房围得更紧。她是他的,无论是谁,也别想把她从她身边夺走。无论是嬴政,还是死亡。
赶车的亲卫营侍卫听到苍落尘的冷哼声,以为这个不识好歹的军医惹怒了主子,正要赶人,却听苍落尘冷声道:“停车,让他上来。”
马车缓缓停稳,不一会儿,满嘴沙子的军医便推门而入。谁让他边跑边喊,狂风卷着黄沙,毫不客气地让他喝了个半饱。
这军医本是御医,养尊处优,每天最多也不过是在宫里拎着个药箱来回溜达。这次随嬴政出来,也是一路无所事事,权当坐着马车旅游看风景。
谁知这两日天降霉运,原本结实的脑袋在脖子上开始摇摇欲坠。好不容易嬴政放他一马,让他随车照顾阿房,自然不能放过这活命的机会。纵然满嘴沙子,依然狂呼乱喊,唯恐苍落尘“遗弃”了他。
终于上了马车,这才松了口气。本想清理嘴里的沙子,可惜苍落尘不给他这个机会。
“治好她,否则就杀了你。”语气清冷,声音低沉。
“轰”,军医头顶响起晴天霹雳。“才离狼窝,又入虎口”,军医脑中,只剩这八个大字。
他是大夫,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为什么这两个气质截然相反的男人在这一点上却惊人地一致?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方才就撒丫子跑路算了,什么荣华富贵,见鬼去吧!
“我已经尽力了,她能不能活过来,只能听天由命。”虽然很想这样说,但是军医实在没胆子开口。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神情冷漠,却是满眼杀机,显然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稍有不慎,满腔怒火喷薄而出,他可就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将满腹委屈嚼碎咽下,军医僵着身子,挪到阿房旁边。正要探手把脉,突然想起一事,顿时脸色煞白。
完了!若他没有记错,这位姑娘此刻,除了身上这一条绒毯,再无任何衣物。若是这被以冷酷无情著称的冰山将军发现,还不知会想到哪里去了,到时候雷霆大怒,找不到嬴政算账,首当其冲就是自己倒霉。
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腰斩车裂,割耳剜鼻……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吓得面无人色,军医强撑着转过身子,立刻瘫软在地,几近昏厥。
全部心思都在阿房身上,苍落尘根本没有注意军医的异常。见他来到跟前,便准备将阿房身上绒毯解开。
绒毯渐松,阿房白皙淡青的肌肤,连同肩膀上嬴政咬出的齿痕,尽现在苍落尘眼前。
齿痕上,犹有血痂。暗红色的齿痕,印在光滑的肌肤上,犹如妖艳的花,它张扬着、绽放着,暗示出浓浓的暧昧,惹人遐思。
苍落尘的黑眸瞬间血红。脖颈上,青筋暴起,双手关节咯咯作响。
嬴政!他对阿房,到底做了什么?!
听到身后声响,军医知道必是苍落尘已将绒毯解开,越发战战兢兢,不敢回头。
“磨蹭什么?快些把脉。”苍落尘冰冷的声音突然传来,过度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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