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可以平静度日,哪知王后知道了这个孩子的事情,派出杀手要斩草除根。母亲为了救我而死,我逃到了水家村,便遇到了你。后来,我便去了齐国……”
随着苍落尘的讲述,阿房时而紧张,时而欣喜,时而悲伤,时而心痛。她从未想过,在苍落尘身上,竟隐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秘密。这个坚强挺拔的男子身后,竟是如此伤痕累累,血雨腥风……
“落尘哥哥,你……想报仇吗?”阿房泪流满面,将柔荑放在苍落尘掌心,想要温暖他,却不想反而被他温暖地握住。
察觉到掌中那只冰凉的小手的意图,苍落尘笑了。“不用了,就在那一年,秦国出兵,吕不韦带着军队攻陷了周朝都城。他们……都死了……”现在的他,只想要努力强大,好好保护身边这个女子,其他的,都不再想。
两个孤单的人影靠在一起,任由夕阳余晖在其上镀出柔和的金色光晕……
一路走走停停,好让阿房欣赏沿途风景,冲散她心中的阴霾。待行至齐国都城,已是一月以后。
两乘四人小轿悄无声息地滑进将军府侧门,转过几个弯后,方才停下。
苍落尘从后面轿中挑帘而出,快步行至另一乘轿前,亲自弯腰挑帘,露出里面的玲珑身影。
细心地扶出阿房,他挽着她缓缓穿行于回廊上。他刻意放慢脚步,让阿房可以大致欣赏一下府里的景致,也对这里有所了解。
忽然,他看到假山旁边立着一人,手中的折扇舞得夸张,全然不顾此时已是深秋时节。
略微皱眉,苍落尘忽然将阿房拦腰抱起,运起轻功向来路跃去。
刻意忽略身后的鬼哭狼嚎,苍落尘一直将阿房抱到早已布置好的卧房。轻轻放到床上,交代婢女小心服侍,他这才掩门退出,冷眼看着气喘吁吁追来的赵与鹰。
“呼……呼……可累死我了。”赵与鹰一边张着大嘴喘息,一边幽怨地瞪了苍落尘一眼。跑什么跑?他长得有那么吓人吗?亏他还辛辛苦苦为他卖命,岂料到头来连个谢字都没有。
“天已经凉了,不必再把舌头伸出来解暑了。”苍落尘冷哼。装什么装?从前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的时候,怎么甩都甩不掉,走哪儿跟到哪儿,一天一宿都面不改色。这才几步路?就至于这样了?
赵与鹰搔搔头,怎么这话越琢磨越不是味儿?他脸色一变:“你敢说我是狗?”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啊。
还没来得及扑上去动手,苍落尘已经转身向书房行去,徒留下赵与鹰一人在那里磨牙。
他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尾随而至一脸怨妇相的赵与鹰。苍落尘向恭立一旁的管家道:“我不是说过,不许放闲杂人等进来吗?”
管家惶恐答道:“老奴失职,请将军责罚。”
“算了,”苍落尘淡淡道,“这件事怪不得你,先下去吧。”赵与鹰的德行他一清二楚,泥鳅功练得炉火纯青。虽然武功算不得一流,但是轻功绝佳。加之他出征时将亲卫营的高手全部带走¨wén rén shū wū¨,只凭几个普通侍卫,怕是连这家伙的人影都抓不到。
看着管家退下,苍落尘这才看向赵与鹰。这家伙倒是自来熟,早就搬了一把椅子,歪在上面打哈欠了。
“说吧。”清冷的嗓音传到赵与鹰的耳朵里。
“啊?说什么?”他一脸痴呆相地看着苍落尘,这没头没脑的,哪儿跟哪儿啊?
“不要告诉我,你每天在这里溜达,是因为贪恋我府里的景致,诗兴大发,流连忘返。”他今日回来,连齐废王都未曾知情,若不是赵与鹰守株待兔,又怎么能未卜先知。
“哦,你说这事儿啊。我当然有事找你了。不过……”他将脸凑到苍落尘面前,贼兮兮笑道,“你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该不会和那个小仙女有关吧?”嘻嘻,不要想瞒着他,他什么都看见了。
冷冷地瞥他一眼,苍落尘一脸厌恶地把头转开:“要是没有看见你,我的心情会更好。”
哇哇哇,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换作以前,他早被苍落尘一脚踹出八里地了,哪里还会和他在这里斗嘴。而且,苍落尘竟然没有否认他说的话。不得了,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捂化这块冰疙瘩,找机会一定得和她聊聊。
“不许打她的主意,还有,不许将她的事泄露一丝一毫。否则……”话到此打住,留下空白让赵与鹰自己想象。
赵与鹰心中暗喜,果然在苍落尘心中已经将他视作可以信任之人。否则,以苍落尘的脾气,才不会和他啰唆。一刀了结,死人最可靠了。
“好!既然你把我当兄弟,我自然不会让你为难。”颇有义气地撂下话来,赵与鹰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虽然这次打了胜仗,但王上对你擅离职守颇为不满。要求你回来后马上进宫,把事情缘由说清楚,然后按律处置。”
苍落尘冷笑,此事早在他意料之中。依律处置?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无能的王会如何依律处置他。
对苍落尘的反应,赵与鹰一点都不意外。
齐国虽是七雄之一,可是百余年来征战不休,秦国日益强大,齐国已呈颓败之势。若非有苍落尘在朝中坐镇,四处征战,恐怕不用秦国来犯,单是周边那些小国就足以蚕食了它。
这,大概也是为何苍落尘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的缘故。
想来齐废王不敢自断臂膀,无视秦国这个虎视眈眈的敌手,而不至于对苍落尘重罚。顶多只是召上殿去,骂上两句做个样子也就罢了。
事实果然如赵与鹰所想。第二天一早,苍落尘上殿之后,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就让齐废王脸上的怒火转为暖阳。
“苍将军此战势如破竹,一举攻破仇由都城,扬我国威,赏黄金千两,夜明宝珠大小各一百枚,各色珠宝十箱,绢五百匹,香木五根,汗血宝马一匹。钦此。”
单膝跪地,听着传旨太监细着嗓子读完圣旨,苍落尘波澜不惊,依旧是平日里淡漠的样子,倒是旁边诸位朝臣咂舌不已。
其他尚且不提,单是那五根香木,就价值惊人了。此木生长极慢,三五百年也不过碗口粗。若要成材,怎么也得千年时间。传说用此木做成床榻,睡在其上,冬暖夏凉,蚊虫不侵,安神养颜,活血生津。可惜此物难得,耗尽数十年工夫,也就寻了十余根。如今一赏就是五根,足见王上对苍落尘的拉拢器重。
退朝后,将苍落尘招至后殿,齐废王笑道:“将军为国操劳,殚精竭虑。今日不妨抛开俗礼,和寡人一起用膳,好好叙叙。”
换作别人,早已惶恐谢恩了。苍落尘却婉言拒绝:“臣有些累了,想先回府歇息。望王上见谅。”
齐废王一拍脑门:“寡人疏忽了。将军一路车马劳顿,自当多多休息。来人,用寡人的龙辇送将军回去。”
淡然谢过,苍落尘转身离开。只留下齐废王对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苍落尘,除去性情淡漠,不会卑躬屈膝、巧言令色之外,真是让他满意至极。武功人品,皆是上选。若是能牢牢地将苍落尘掌控在手心,不异于多了千军万马。
只可惜,这么多年,他始终摸不透那平静表象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砰”的一声,刚刚关上的门又被大力推开。
“苍落尘,你回来了?”一个锦衣华服、珠翠流苏的妙龄女子闯了进来,口中娇呼。
“不用找了,他刚走。”看着东张西望的雅琪公主,齐废王闷声道。
“走了?王兄,你怎么不留住他?我都快两年没见他了,他一定更出色了吧?”雅琪公主连声抱怨,心中无比失落。他难道不想她吗?自己这花容月貌为何他就看不在眼里?
“我不管,我要去找他。”扔下一句话,雅琪气哼哼地扭头就走。他不等她,那她就亲自去找他。
看着雅琪跑开,齐废王也颇为无奈。自己这妹妹从小娇惯,无法无天。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自打见到苍落尘那天起,母老虎就变成了小花猫,轻言软语,娇媚温柔,只盼能得到这冷漠男子的垂青。怎奈满腔情意都仿若扔到了水里,连点儿波澜都没有,就直直沉了下去。
平心而论,雅琪公主绝对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儿,一颦一笑,摄人心魄。齐废王也极希望她和苍落尘结为伉俪,那样,他的心中也更安定一些。对苍落尘而言,这也是天大的好事。可惜,一切只是空想,彻头彻尾是一相情愿。
阿房静静地站在屏风后,任由两个丫鬟将白色轻纱罗裙一层层罩在身上。她并不习惯这样被人伺候,只是这一件件剪裁精良、轻薄绚丽的霓裳太过陌生。若是让她自己动手,恐怕一个时辰都穿不好。
丫鬟的手脚很麻利,很快打理妥当。她搀扶着阿房坐在梳妆台前,将满头青丝半盘起来,正欲插上一柄镶珠盘丝虾须金步摇固定,被阿房婉言拒绝:“谢谢,不必了。”她随手拿起一朵白色绢花,“替我把它戴上就好。”爹娘离世未足百日,纵然不能驻棚守丧,也该恪尽孝道,素颜孝服。
叩门声响起,苍落尘淡笑着站在半开的门边:“好了吗?去吃饭吧。”
“嗯。”看着苍落尘,阿房眼中愁思稍退。看到他,她的心里就很安定、很温暖。重逢以来,苍落尘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体贴,丝丝缕缕缠绕心间,一寸寸抚慰着她失去双亲、家园尽毁的痛苦。无法想象,若不是苍落尘,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早已香消玉殒。
苍落尘看着阿房,心中抽痛。水家村惨祸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阿房的心情似乎也渐渐好转,不再每日里含悲拭泪。但是,他知道,她的痛并未散去,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才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这样的阿房,更加让他心疼。
阿房不敢再看苍落尘的眼,垂下头,不安道:“落尘哥哥,这,会不会太过奢侈了?”虽然她不知这衣料的价值,但是从顺滑的手感和精致的刺绣上也能猜到一点。
苍落尘笑道:“不会。”说完,便拉起阿房的手,引着她向饭厅行去。
低头跟在后面,看着自己的手被苍落尘的大掌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