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将她的下颏擒住,强迫她抬头迎上自己阴冷的眸,嬴政咬牙切齿地问道。
在那漆黑如墨的地下溶洞中,拥着她柔软的身子,向来警觉的他竟然会如此放松,甚至忘却了安危,在她那清香甜美的气息陪伴下,放任自己坠入最深沉的睡梦之中。
他的梦,从未如此安逸。虽然躺在狭窄坚硬的船板上,却胜过在秦国王宫中的锦榻玉床。
其实,他早就已经醒来。这一觉,虽然短暂,却极为舒适。先前的醋意与怒火在感受到她的顺服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之所以没有动作,只是因为这样温顺的她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得令他不忍心破坏这难得的温馨气氛。
谁知,就在他闭目养神之时,却忽然发觉在他怀里始终如猫儿一般蜷缩着的人儿有了动静。
嬴政不露声色,继续装出熟睡的样子,心中却不由暗自好笑:安分了这片刻工夫,她终于耐不住性子,准备做出点什么事情了吧?
想起一年前她那花样百出的逃跑方式,嬴政不由有些好奇:这一次,她又会想出什么样的主意?
所以,在阿房将药粉吹向他的时候,他早已经有了准备。屏气化解了迷药的暗算,嬴政便迅速睁开眼,准备好好“教训”她一番。
未料到,刚刚睁开眼,便看到她拈针向他刺来。若不是他反应奇快地将她制住,恐怕此时早已动弹不得。
“一年未见,你还真是越来越令本王‘惊喜’了。”咬着牙突出“惊喜”二字,原本的好心情立刻被恼怒取代,嬴政恨不得一掌拍扁这个该死的女人。
刚刚才为了她的乖巧而欣喜,想不到这么快就给了他如此沉重的打击。一年不见,她是愈发长了本事。原本还只会逃跑,这一次竟然想要制住他!
“是该说你胆大包天,还是记性太差?”阴冷的眸中开始透出点点火花。嬴政凑近阿房惊惶的脸,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忘记了寡人曾经说过的话吗?再敢忽视寡人的尊严,挑寡人的权威,就只有接受‘惩罚’。”而他,很乐意进行这样的惩罚。
说完这句话,嬴政的唇便重重覆上阿房娇柔的唇瓣。仿佛是贪吃的孩子得到了最喜欢的糖果,他发觉自己越来越沉醉于她的清香。食髓知味,莫过于此吧?她的唇,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纵然对她有满腔怒火,都会在她的清香和柔软中化为无形。
良久,嬴政终于满足地松开了阿房的唇。
拇指抚上她白皙的脸颊,将上面纵横的泪痕轻轻拭去,嬴政突然将阿房拦腰抱起,纵身离了小船,如同轻捷的猎豹,向着地平线的方向急掠而去,只在风中留下了他飘渺的回音:“不管你以前属于谁,从今以后,你便是寡人的女人。你会爱上寡人,一定会的……”
……
苍茫的大漠,连绵的沙丘推挤着涌向天的尽头。除了漫漫黄沙,再无其他任何景色。没有水源,没有绿色,没有希望。
一只赤色的蜥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迅速攀上最近的沙丘,好奇地打量着远方的一队人影。
“想什么呢?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本王。”嬴政一身商人装扮,用厚重宽大的披巾遮着头脸,只露出那双狭长邪魅的眸。这样的装扮,既是为了隐藏身份,也为了遮挡那酷热的阳光和风沙。
他身前的阿房,亦是相同装扮。大大的披巾遮住了她纤细的身子,被嬴政拥在怀中。
自从那日银针制敌失败,被嬴政再次强吻之后,她便成了这副样子,灵动晶亮的眼睛再也没有闪过那种狡黠的光芒,完全放弃了抵抗,再也没有过异常的举动。任由嬴政带着她昼夜急行,乖顺得仿佛一个瓷偶娃娃,美丽却没有生气。
起初,嬴政并未在意。对于她的演技和狡黠他也经历了不只一次两次,想当然地认为这是她又一次设下的计谋,想要趁他疏忽之时再伺机逃离。
所以,他并未急着哄她,而是好整以暇,等待她自己耐不住性子,露出马脚。
谁知,这一等就是六七日的工夫。这些日子里,她不但极少言语,而且饮食与休息都极少。更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对着齐国的方向发呆,仿若没了灵魂。
阿房这个样子,比她的反抗更加令嬴政难以忍受。他对她吼过,也哄过。可是,无论是怒火滔天还是轻言软语,却都毫无效果。
自登基以来,身旁围绕的每一个人都无不尽己所能想要讨他欢心。他生平第一次放下架子想要逗一个女人开心,她却毫不领情。几次三番,他终于怒极不再理会,准备任由她折腾,直到想通为止。
虽然嬴政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当他拥住身前那寂寥的身影时,却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出声来。
当那温柔到极点的声音响起时,嬴政简直难以相信那是从自己喉咙中发出来的。阴森妖邪似他,竟会有如此柔情万千的一面?
“没有。”阿房淡淡回道。语气中没有任何波动,生硬而疏离。
离开齐国越来越远,她的胸口也越来越空。心,似乎有着自己的意志,离开了她的身体,留在了齐国,留在了苍落尘的身边。
这一路上,她始终在等待,等待苍落尘从天而降,带她离开。可是,日复一日,她的希望渐渐渺茫。
苍落尘,她的夫君,不知道此刻是何种境地。即使嬴政依约撤走了秦国大军,这场战斗也依然充满了危机和死亡。
“传令,休息片刻再走。”虽然阿房冷漠地拒绝了他的关心,但是嬴政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语气中难以掩盖的疲惫。
将阿房从马上抱下,拨开她的面纱,嬴政接过侍从递上的水囊,将它递到阿房干涸的唇边:“快喝。”
说完,随即又补充一句:“多喝一点,否则寡人便亲自喂你。”这些天来,他都是用这样的威胁才强迫她吃下一些东西。否则,以她这样羸弱的身子,早就抵受不住风沙的摧残而虚脱了。
接过水囊,阿房的眼神习惯性地看向来时的方向。
虽然提醒自己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而生气,但是当嬴政看到这一幕时,还是克制不住妒意,冷冷出声打断她的凝望:“不要再看了,没有用的。你看,前方便是我大秦帝国!”
闻言,阿房惊讶抬头。眼前虽然依旧是黄沙漫漫,但是在西方的天际,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城市,层层叠叠,仿佛海市蜃楼一般,雄壮恢弘。
“阿房你看,”嬴政拥着阿房,手指着那一片恢弘,语气中充满着自豪,“那里便是秦国,也是你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此刻,日已西斜,肆虐了整日的金乌终于疲惫,顺着连绵的地平线滑下。
黑暗和寒冷抖擞着精神,从四处渗出,占据了天地间所有的空间。
“如何?很美吧?”从阿房的眼神中看到了她的震撼,嬴政唇角挂上了完美的笑容。他喜欢她这样的眼神,喜欢她对他的国度欣赏和赞叹。
“以后,你亦是它的主人,其上所有的土地、臣民、财富都属于你。”将一条柔软轻薄的毯子围在阿房单薄的肩上,嬴政天籁般的声音温柔低沉。
与她相处越久,就越令他沉迷。睿智从容如他,却唯独对她没有半点办法。她清丽无邪的容颜,善良固执的性格,以及她的聪慧和神秘,融化了他的血腥和残忍。动辄因为一点小事便杀人如麻的他,在她面前冷酷尽敛,只余柔情万千。
疼宠她、呵护她的感觉如此美好,即使是掠得金银万千、城池数座,都难以及其万一。这种充实快乐的感觉,像是一簇火苗,温暖了他寒冷多年的世界。
“我不要。”阿房冷淡的拒绝声传来,轻易便破坏了嬴政的好心情。
唇边完美的微笑渐渐转为无奈,嬴政摇头轻叹一声,抱起阿房下了马。
虽然呵护她的感觉令他沉醉,但是若她也会对他回应,那该多好!
又过了半日,终于到了秦国边境。炊烟、农田,展现出蓬勃的生机。
身边停下两乘软轿,华丽舒适,抬轿之人是四个眉目俊雅的少年,额际均刺绘着一簇小巧精致的朱色火焰印记。
“你身体不好,坐上软轿会舒服许多。”嬴政说着,将阿房扶上其中一乘软轿,挥手屏退另一乘软轿,自己亲自扶在轿侧。
阿房一言不发,任由嬴政安排。
对阿房难得的顺从很是满意,嬴政轻笑着将她被风搅乱的青丝捋顺,随后放下轿帘。
坐在轿中,阿房低垂着头,对嬴政抚摸她青丝的亲昵举动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轿帘放下,阻隔了嬴政的身影之后,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离开苍落尘有多久了?十日?半月?还是一月?她不知道。这段时间漫长,充满了煎熬,以度日如年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她不但要忍受着对苍落尘的刻骨相思,还要防备着时刻陪在身边的嬴政。那双黑色的眼眸,总是停留在她的身上、心里,甚至梦中都可以感受到那炙热的凝眸。
他对她,不再阴森怪气,不再恣意侮辱,除了那日逃跑的举动失败之后所谓惩罚的吻以外,再无轻薄的举动。只是眼神,开始日甚一日的温柔,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染上感情,不再似一年前那样玩味算计。
这样的嬴政,虽然令她不似先前那般畏惧,却又多了一种令她心慌的感觉。
现在的嬴政,虽然温柔深情,可是终有一日,他的耐心会消耗殆尽,到那时,她该如何?
手中紧攥的衣角不觉已经汗湿,阿房水润的杏眸中闪烁着莹光。
她从未放弃过逃跑的念头,只是在嬴政严密的监视下将其隐藏而已。没有万全的准备,她不敢轻易尝试。那样的“惩罚”,她不想再次领教。
所以,她用顺从将自己伪装起来,一点一点消弭嬴政的戒心和警觉。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行打算。
轿外,嬴政单手扶着轿杆,抵去它的摇晃,使其平稳。狭长的眼中带着笑意。这个执拗的女子,他该拿她如何?聪颖至极,却又天真得令人无奈。
她不善于说谎,虽然竭力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可是眼中不自然的神情早已泄露了她的心事。
他不准备揭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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