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我没有出口,只是默默地笑了,然后答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来,但是,我相信他会来的。”
“相信?”这两个字似乎又激怒了他,连冷笑都挂不住的叫嚣起来:“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他?难道你忘了他要你的父亲背了什么样的罪名?你凭什么可以这么相信他,而对我那么绝情残忍!”
绝情残忍……
是啊,我为什么可以对他那么绝情残忍?
感情,是可以回首的么?一旦逝去,就覆水难收了啊!我不想那么残忍,可我不能埋葬自己去祭奠那段早已经消散在记忆中的感情,皇甫珛,你何苦这么逼我?
本来想要的理智谈判,此刻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我沉默地坐在那里,手无声地在腹部摩挲。
皇甫逍,为什么你还不来?我等得很累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他翻身下床,站在我面前整理衣服上的褶皱,面上竟然已经无波。我没有看他,只是低首听他说:“婉如,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也能幸福?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我没有摇头,更不会点头,只是无神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无力地垂着头,对他的动静不做任何反应。
后来他走了,很久很久没有再出现。我的生活如一湖平静的春水,丝毫不起涟漪。门外的积雪渐渐消融,一株株春梅在枝梢展露粉红,地上的小草有些已经钻出脑袋来。雪水在地里的缝隙间流窜,一片生机盎然的模样,看得人心愉悦!
已经春暖花开了呢!我微笑着抚摸着已经显山露水的肚子,对腹中的孩子道:“又是春天了呢,不知家里的桃花是不是也出新叶了?”
等待成了我生活中的全部,与世隔绝的生活断了我所有想要往外延伸的触角。思念与日俱增,但我相信,或许,明天,我就见到了那个我心中占据最大分量的人了,我的孩子,也是一样地,在等待他的到来……
第二十四章 你终于来了!(大结局)
晚间的时候,一种不安突然涌了上来。腹部一阵骤痛,嘴角慢慢溢出一个笑容,孩子,已经会踢人了呢!
没有多想,关好了门窗,我脱下外面的裘衣,钻进被子里,对腹中的孩子道一声晚安,沉入安眠。
门被轻轻打开,一阵凉风肆意闯入,幸而来者体贴地迅速把门关上。我如在梦中一般翻了个身,嘴里呢喃了一句,睫毛轻颤,继续稳稳地睡着。
没错,我是装睡。多年来的习惯,这是在有情况发生之际才会有的敏感。今天的夜静得出奇,我不得不小心防范,所以我把每天都会送来说是保胎实则安眠的药倒了,屏息静气等待着。
那人已经走到我身边,那气息,许久不闻却那么熟悉,鼻翼酸楚起来。可是我怕,怕我一回头,却发现那竟是一场幻觉。每每午夜梦回时,我都承受不了那种幻象破灭的痛苦!
牙根紧咬,我一定不能受不住!
一根冰凉的手指滑到我的脸上,那熟悉的触觉……
“云舒,你醒醒!”
声音极低,我知道,那是压抑着的。仅仅是这低低的一声,我就已经坐了起来将身后的人紧紧抱住,那温度,那气息,眼泪沿着脸颊滑落,终于,不是幻觉了吗?
他紧紧地回抱住我,抚着我的后背,道:“云舒,是我,你不要哭,乖,我们先离开这里……”
“不……”我咬住他的肩膀,原来的无声抽噎变成了放声哭泣,我的手插入他的发髻,撑着身子正视着他的脸,想要笑,可笑不起来,知道自己现在很丑,也顾不得那许多,我说:“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每天,都在等你。你看,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摸摸……”
我抓过他的手放在腹部,让他感觉里面那个鲜活的生命,让他感觉我终于可以卸下的坚强……
他的手冰冷,在我的腹部游走。他的眼神很复杂,有痛楚,有后悔,但更多的是惊喜。他嘴唇几度张合,才好不容易在我的注视下,嗫诺道:“云舒,你怎么不恨我,你怎么不怪我?我居然到现在才找到你……”
我伸手盖上他的唇,笑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你不会不管我跟孩子的,对不对?”
他凝视着我,手不由自主地转而抚上我的脸,坚定道:“是!任谁都不可以分开我们一家人!”
这不是幻觉,他终于来找我了!
再度紧紧相拥,因为顾忌着孩子,他稍稍往后退了一点,但我知道,这个久违的拥抱,我们都想将彼此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云舒,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是他松开我时说的话,那时,他的眼里只有我。
我迅速地穿衣穿鞋,跟着他走出了房间。整个别苑安寂极了,平日里守在各处限制我自由的侍卫们都不见了踪影。我转头看向皇甫逍,他的眼里也有着疑惑,看来那些侍卫并不是他除去的。那么,就是皇甫珛早就料到这么一天,早就想好要放我走了?
思及此处,我拉住皇甫逍的手臂,他以为我身体不适,立即停住脚步担心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想给他留封信。”
我刚说完,就看见他了然的微笑,随即,他点头,扶着我返回房间,并且为我点亮烛火。他站在我身侧为我研磨,我抬头给他一个会心的微笑。
信写完,要落款的时候,我想写上婉如,可念及身边的他,就愣了一刻。然而就在须臾时间内,他已经抓过我的手,在那角上写上婉如二字。我抬眼望他,他却只是笑了笑,抽走我手中的笔,在我的信后面加了几个字,方吹干了压在烛台下,牵起我的手,道:“我们该走了,至少,在他后悔之前离开。”
闻言,我笑了,点点头,任由他牵着我往外走。
外面一处极隐秘的地方,一架纯黑的马车隐在那里,若不是上面的人在动,几乎就看不见。赶车的是隐修,他看了眼皇甫逍身后的我,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赶紧掀开车帘,让我钻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下了马车,被他抱进府里,不顾一路上错愕不已的旁人,径自将我抱进房间。一进房间,他就开始要脱我的衣服,这一举动让我错愕不已,我抓住衣襟,尴尬地看着他问:“你在做什么?”
见我如此,他笑了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痕,我要知道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我松了口气,走近他,看着他的眼睛,温声道:“我没事,他一直,也不曾对我如何过。”
“若不是当初……”本来即要脱口而出的话在见到我的凝神注视后,收了回去,只是扶住我的肩膀,轻声道:“我还要赶赴疆场,势必不能让你跟着,你……”
“疆场?”我反问,没有人告诉我又起战事,也没有人告诉我,他又要打仗!我抓着他的衣服,紧张不已,急忙问道:“怎么会这样?是延启国吗?”
也只有金陵天了,只有金陵天会在曜日国因击退大兴国来犯,军心俱疲国库显空的时候来发动战争!
皇甫逍冲我安慰地笑了笑,抓过我的手紧紧握住,道:“除了他还能有谁?不过你放心,我保证,快结束了!”
要结束了?那意思就是说还没有结束?在这个时候他怎么可以回来皇城?这是可以视为逃军的罪行,是可以视情况判罪的啊!
他揽我进怀里,无视我紧张担忧的眼神,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今晚就走,是不会有人能发现的,即使发现,也不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找我的茬,相信我,嗯?”
相信,我当然相信,只是……
“逍,我跟你一起去疆场!”
面对我的坚定,他只是有些失笑,随后一手托着我的腰,一手扶着我来到床前,道:“在我走之前,有些误会我们一定要说清楚。”
他的神色认真,我也可以猜到他所说的误会指什么。眼神稍稍黯下,我当着他的面将当初没来得及拆开的信从枕头底下取出,打开来看。看完以后,我没有去看他微笑着的神色,只是紧紧抱着他,在心底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是的,我误会他了。父亲的心中提到,皇甫逍提议偷天换日,直接为父亲那样的罪行求情,收效甚微,倒还不如判个死刑,再来放弃一切,重新活过。父亲很赞同这样的做法,因为父亲想要用剩下偷来的生命补偿我的母亲。而皇甫逍之所以瞒着我,也只不过是想要让皇甫珛相信……
如此兜兜转转,幸好转了一圈回来,我跟他,还是心心相印,没有一丝嫌隙。
“你们姬家的老家在哪里?”
他蓦地问起,我答了一句“冀州”后,才想起他意有所指,对上他的微笑,我小心着问:“你的意思是,我的父母都回冀州了?”
“是。”他点点头,接着道:“你父亲的死讯传出来后,外界所知道的姬夫人就“悲痛而逝”了。”
我知道他说这些的原因是什么,我轻轻叹了口气,道:“好,我会去冀州,但是……”
“云舒,”他打断我,许多交流在眼中流转,随后,他低头看着我的腹部,轻声道:“当初母妃的死竟会是那样的隐情,我的确有些难以想象。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不跟你告别就踏上了南征的战场,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跟你分开那么久,才会让你担心孤独了那么久,试问,我还要坚持什么?”
他的意思是,他要放弃原来回皇城的初衷么?我无言以对,对于他的选择我一直是无条件的支持,只是此刻,我怕他会后悔……
“云舒,这些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再次将我抱住,声音里的确是坚定和严肃,他说:“皇位于我,不过是权力斗争的战胜品,我不想再带着你去冒险,也不想到时候看着我的儿子为之骨肉相残。比起我,皇甫珛才适合做皇帝,我根本没有理由去争那个皇位,而且,我不愿意你跟着我,待在那个冰冷的皇宫里。”
其实,只要有他,在哪都是可以的。但他去意已决了吧?
我挣开他的怀抱,最后一次道:“无论如何,我会在冀州等你,无论是回皇城还是别的地方,我都愿意跟你一起去,但是我希望你做出永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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