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链子很沉重,江轻竹正是带着这份沉重,上了花轿。轿外锣鼓声阵阵,她坐在轿子里,只觉得恍如隔世。轿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她并不太熟悉,却很快将和她锁在一起一辈子。天下多少女子羡艳她,年轻貌美,豪门贵胄,又嫁给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王爷。而她心中却觉得,自己总有些小小的不甘与不满,但今日她却只能继续抬起头挺起胸前进,绝不退缩。
江轻竹穿着大红喜袍,金丝作线,珠玉为扣,娉娉婷婷地走着。夜王亦着深红喜服,极少有男子着红衣也风流。彦帝是一个,他着起红衣,便愈显妖冶明丽,而夜王的棱角分明,飞眉入鬓,穿红衣却有那热烈飞扬,少年鲜衣怒马,扬剑长歌之感。两位新人站在一起,自是登对非凡
12、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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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喜声不断,叫好声不绝。不过这执着同一喜绫的两个新人却各怀心思。婚前,父亲总是不断叮嘱着轻竹要听清风声办事,辨明宫中各种是非,情感竟沦落成了婚姻嫁娶中最低的位置。都说新嫁娘总会哭哭啼啼,而轻竹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虽然躲在大红喜幔下,她却一直在笑,笑靥如花,笑得连自己的心都慌了。
透过半透明的红纱幔,夜王看到他的小小新娘一直在微笑,明若朝霞,艳若春花,只是这坚定的微笑里却带着一丝落寞与寂寥,多么像自己呵,这个精灵般的小女子,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唇,一样的微笑的弧线,以及,一样的高处不胜寒般的寂寞。
她踏进宫门的第一步,便早已作好了嫁给一个陌生人的准备,有过数面之缘也许还算得上缘分了。尽管她可能一生都达不到她想要的落花下披襟兀坐,白云无语漫相留的境界。但他是个聪明人,与聪明人交流总是来得欢欣些。
生在帝王家,早已无从选择。他带着一点点的赌运气般的任性选了她,因为在那双眼里若竹般的清空洒脱。他们都是精明的,聪明的,却都又是无奈的。若非在宫门,也许都是自由自在扁舟放歌之浪人,只可惜都学会了包好自己的棱角。高山流水,难寻知音。
“夫妻对拜。”有人高喊,嗓音尖细。他们垂下头,彼此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涌起小小的祈望。
夜王大婚,皇上和太后是主婚人,到场的无不是当朝权贵,连所放的烟花都照遍了整个洛都。喜乐声声,如同一出戏,戏里的人演着热闹,戏外的人看着热闹,心却都是一样的荒凉。
彦帝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看着一对新人。
“二弟,你娶了妻,方算真正地长大成人了。朕很高兴,朕的二弟已经长大了,朕也算不负当初母妃所托。”彦帝喝了许多酒,满面红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又摇摇晃晃地走到江轻竹面前,执起她的手,“平身。弟妹一代佳人如花似玉,配得上我二弟。”
这一执手,引得满场的宾客都停止了喧闹,静静地看着彦帝。
太后的脸色一下就严肃了起来,却勉强笑道:“皇儿,你喝醉了。”
夜王依旧跪在地上,面色如常地说道:“长兄如父,臣弟感谢皇兄多年来的栽培,若无皇兄,便无我今日。”
江轻竹的头上盖着红盖头,分不清状况,只是轻声说道:“轻竹多谢皇上抬爱。”
彦帝收回了手,又饮了一杯酒,笑道:“二弟,你也起来。今日陪哥哥我喝一杯酒。今日你成家,放才算真正的立业。”
“谢皇兄。”
“叫我大哥,不要叫我皇兄。哈哈。”彦帝扶住了夜王
12、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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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举杯,一饮而尽,相互拥抱,而此杯救后,夜王却觉得离他这么近的皇兄,似乎此刻又远了一步。他们熟知这么些年,他知道皇兄笑容满面仿佛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只是这一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皇兄想要谋划的是什么了。在他的婚礼上,皇兄又再度表示出喜欢轻竹,但他知晓,如皇兄这样的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喜欢过人了。而今,他只希望,并非他想得那样。
夜王轻轻握起了江轻竹的手,二人一同跪拜了彦帝。
这一牵手,便是经年的承诺。
行这各种礼仪,轻竹不喜欢,却绝不笨手笨脚,她就代表着那名门望族江家。直到坐在新房的床上时,才发觉眼前只是一片模糊的光晕,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又翩然而至。分离时,他同她说:“苟存于乱世,人生如寄,多多保重。”
六年后的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洞房里等待着她的姻缘,大红盖头掀开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笑得成熟世故。却听到她的新郎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宫廷亦是乱世,人生如寄,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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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洞房 。。。
作者有话要说:午夜党内牛满面……~~握拳!这章过后会慢慢开始展开故事了。
江轻竹听见这句话,犹似当年的那句叮嘱在耳边,身体微微一震,凝视着夜王,道:“你……”
夜王的目光温柔似水,如同从前的那个少年一般,他从怀里掏出玉佩,说:“我说过,该还你时自然还你,只是这回我要亲自送给你。并且告诉你,我是谁。”
“你是谁?”
“宁渊朔。他们都叫我夜王。”
他们的对话如果在外人听来定觉得傻乎乎的,但二人此刻四目相对,已不再思考说的是些什么了。
夜王抚摩这玉佩,道:“我自幼便住在长平宫,我的母妃希望我永世平安。因此给了我这枚玉佩。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可你终究没有回来。如今你来了,但你同当年已经不一样了。”江轻竹幽幽地说,眼前这个青年男子说自己便是当时的那个少年将军的事实,让她犹疑不决。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想过能再遇见他,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他们都说你死了。”
“是啊,那一战,少将军死了,活下去的是夜王。”夜王的眼神变得有些沧桑,“这些故事,我以后同你慢慢讲。只是,对不起,我当初没有即时去寻你。等我再回苏鄞时,便再也没有见到你。只是这几年你的相貌并无多大变化,我那日在宫中见你,便觉得似曾相识,便让人去查,方知江家女眷六年前正在苏鄞。倒是不料那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倒是江大小姐了,失礼失礼。”夜王再严肃深沉也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此时看着娇妻那张惊疑不定的小脸,倒不禁轻笑出声。
六年前夜王正是十七岁,彦帝与他,一文一武,他虽不似彦帝般长相阴柔,但棱角尚未如现今般分明,在战场上更算得上是秀气儒雅,为立威而戴面具上战场的古已有之。见江轻竹脸上仍有些不忿之色,牙尖嘴利地说了一大通辞,犹在气自己早先不告诉她。虽在责怪,却可听得出欣喜之色的。当下温柔地覆上她的唇,这是让小女子不说话的最好方式。
她的唇温温软软的,像朵柔弱的扶桑花任他亲吻,但不一会儿这朵小扶桑花像是反应过来了,轻轻地咬了他一口。
夜王用手指抚了抚唇,问道:“你怪我么?”
“怪呀。”江轻竹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但我也庆幸,我嫁给的并非是一个陌生人。不过既然当初你食言了,今日就要好好罚你。”
“罚什么?”
“陪我喝酒。”江轻竹挑了挑眉,神采飞扬。
夜王笑道,“醉猫还敢让我喝酒。”
夜王豪兴一起,令人上了几坛酒,说这可都是长平宫珍藏的佳酿。宫女们纷纷在外探头探脑,不知道这对新婚夫妇要做什么,第一件事居然是上酒。但却不敢走
13、洞房 。。。
近一步。
“想不到当初的小姑娘如今变成豪爽的江湖侠女了。”夜王看着江轻竹一杯接一杯地饮,脸若绯霞。
“想不到当初的将军如今的夜王如此不胜酒力。”江轻竹有些微醺,笑嘻嘻地说道。多少次,她在醉后总能恍然间看到那个意气飞扬的拔剑少年,而如今,他却正端坐在她眼前。她说不出是喜还是悲,她原本想不动丝毫感情地做一个规矩得体的王妃,而她却乱了她的心思,她不愿再去想,不愿再去思索。
“这一回,你醉后莫要独自伤心了。”夜王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说道,“以后我会陪着你伤心。”
后半句话他说出来时,江轻竹已经醉了,这一回她是真的醉了,只是迷迷糊糊地发出些嗯唔的声音。夜王把她抱至床前,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你是醉猫还不承认。”
看着她像一只慵懒的猫般蜷缩在床上,依旧艳光照人的醉颜,夜王忍不住苦笑道,“果然是惩罚啊惩罚。洞房花烛夜喝醉酒,让新郎独守空房。”
夜王和衣躺了下来,用手搂住他那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妻子。她言语含糊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却没有抗拒他的怀抱,而是弓了弓身,像他更加靠近了一步,将整个人都纳入了他的怀里。他触到她香软的身体,握着她的柔荑,佳人在怀但此刻他很想向天空翻一个大大大大的白眼,因为这个佳人完全自顾自地睡去,把他晾在了一旁。
新婚第一夜,大胤王朝第一王爷瞪着一双眼睛度过了他的洞房花烛夜。
天蒙蒙亮时,江轻竹方酒醒,只觉一双手正搂着她的腰,她还有点想推开,才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嫁人,已是夜王明媒正娶的王妃,长平宫的女主人。而夜王,却是她豆蔻年华里遇到的那少年将军。他们已多年不见,她已不知这是否便是喜欢,但她知道,她原本一颗不安的心多了安定与温暖,犹如此刻他的拥抱。
她翻了一个身,正对上他的眼,看见他眼里有些血丝,摸了摸他的眉,说:“你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
夜王不知道他自己此刻的面目算不算得上狰狞,但他的声音甚是暗哑,还略有些酸楚,“因为我昨晚没睡。”
而罪魁祸首仍不知死活地用闪亮的眸子望着他,问:“为什么呢?”
“你说呢。”夜王第一次恶狠狠地对她说道,咬住了她的唇。江轻竹被吻得薄唇微肿,娇艳欲滴,方想伸手将他推开,却被他牢牢捉住,整个人都被他搂进了怀里。满室春色随之氤氲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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