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颜不一会儿便来了,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壶新温好的酒和一件白狐大氅,“陛下,您喝喝药酒暖暖身子吧。”说罢又轻轻为他披上大氅。而彦帝却捉住了她游移于他肩上的纤纤玉手,指如葱削,笑道:“怎么,禛妃你也觉得朕的身体不行了么?”
“陛下说笑了,陛下年轻力壮正当盛年。只是这冬日里,暖和些总是比较舒服。”苏洛颜轻轻柔柔地笑了。
“禛妃,今日朝堂上的事你也应听说了吧。”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苏洛颜低头垂眸道。
而彦帝却以手中折扇轻轻挑起苏
24、戍边 。。。
洛颜的下巴,道:“禛妃啊,朕知道这些事,你一定知道。而且莫说是你,恐怕整个后宫排的上号的人都知道了。恐怕连在云山的太后她老人家也知道了。你本就是个小母豹,就莫在朕面前装小麋鹿了。”
彦帝直视着苏洛颜,多少次,当他轻佻地用折扇挑起后宫女子的下巴时,对上的不是一副胆颤心惊的神情便是故作娇羞的玉颜,而此刻她的禛妃却既不脸红,也不慌张,而是从容地同他对视。他们看过去不像君臣,反而像两个在对弈的高手,他心中暗暗想到有趣、有趣。而她已朱唇微启,说道:“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么臣妾也便直言了。陛下您表里洞达、雄才伟略,此次定能平定北狄。”
彦帝哈哈地笑了两声:“禛妃啊禛妃,你这是直言么?你说朕这么做会否让参加南夷之役的将士心寒,会否会让夜王心寒。”
“陛下,成大事者当能忍常人所不忍。陛下此举,诚然兴许会伤夷州将士的士气,但这只是一时的,却能激励此次去北狄的将士定要一举成功,而不是等待夜王殿下的骁骑营。而且……”苏洛颜见彦帝依旧眼带笑意,似在鼓励她说下去,便接着说道:“而且……陛下也是为了避免他日朋党之争,祸起萧墙啊。”
“既然你都明白,二弟又怎会不明白呢?所以,所有妄图挑拨我们兄弟二人之人,都状如此杯。”彦帝面如霜雪,眼中闪现阴戾之气,将酒杯掷下,白瓷杯撞在青石板上碎成了片片碎片。他旋即又挽起苏洛颜的手,“爱妃莫慌,你说的正是朕心中所想啊。朕方才是想到朝中有些人的险恶用心,心底愤懑。”
苏洛颜微微一失神,立马又恢复了笑颜,“皇上,您看看,您是唤臣妾来用膳的,结果却是让臣妾看您摔杯子的。”
彦帝似乎恢复了精神,唤道:“四喜,把这桌饭菜撤了,让御膳房新做一桌上来,就做禛妃家乡苏鄞的菜吧。”
·夜王府·
“什么,二哥哥要去燕北?”江轻竹捧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应是顾及你我,因此主动请缨去燕北。”夜王站在窗棂前,望着远山暮雪,此时的燕北恐怕更加天寒地冻吧。“你二哥以为皇上不让我去,是以退为进,其实,这次皇兄恐怕是真想让我和骁骑营留在洛都了。”
“我二哥性子素来是冷静沉稳的……只是……”
“你是怕他太过斯文仁慈么?我和他曾共事过,你二哥虽然不是骁将、猛将,但他胸中自有丘壑,而且这回同去的还有老将王宪,你莫要太挂怀。”
江轻竹的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苦笑,“你越这么说我越担心,若真是有把握之战,你就不会像现在这般
24、戍边 。。。
不敢看着我说这番话,而是望着窗外的雪。况且,世无绝胜之军,便是你去,我也同样担心。”
夜王长叹一口气,“这次北狄是羌与领军挂帅,我和他交过几次手,此人枭狠果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苦心孤诣几年,就练就了一支和骁骑营可以媲美的铁骑,我朝的心腹大患。”夜王的拳紧了紧,转过身,道:“我去城门送别下张大哥。”
江轻竹抱以他一个温暖的微笑。但他知道这个微笑里有无奈与忧心。
夜王骑马赶至洛都的北城门的小门,只见一支队伍正押解着一行人犯往北充军。他忙喊道:“停一停,停一停。”
军队里的人没看清是夜王,为首的人喝道:“何人如此嚣张无礼,这是押解犯人的队伍。”
只见四团黑影如鬼魅般近前来,掏出了夜王府的令牌,此时行军的人方看清骑在黑马上的人是夜王,而这四团黑影自是赵钱孙李四人了。
那为首之人慌忙跪下:“卑职方才未看清是夜王殿下,卑职鲁莽,请殿下恕罪。”
夜王下马扶起他,“与你无碍。只是此行中有我昔日同僚,我是来送行的。”
“殿下随意,殿下随意。”
夜王见人群中有不少曾都是和他在夷州共事的将领,都因南夷之役同张益阳一起被充军戍边。而人群中,张益阳早已泪如涌泉,他的脸上刚被刻上刺青,此刻泪水混着血水,齐齐地从他脸上滴下。夜王见他这几个月在京中等判决期间应是受了不少苦,瘦削了许多,眼眶也陷了下去,又见此时正是十二月天,他仍穿着单衣,而他周围一些被充军的达官显贵应是贿赂了人,正穿着厚厚的棉衣。而张益阳既非洛都人,也不过是一介寒门将领,既无人送行也不会开口要求。夜王心中一痛,脱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给张益阳系上。
张益阳心中感动,想要跪下,此时却已双腿麻木,跪也跪不下,只是颤抖着说:“殿下,属下……属下……这怎么担得起。”
夜王又想起当年张益阳救他时是一铮铮铁骨的硬汉,心中悲戚,勉力笑道,“张大哥,此事本就不怪你,你带着老弱病残的守军苦撑十日,本应给你记一大功,可如今……张大哥,怪我。”
“不不不,殿下您对我张益阳的恩德我已此生难报,怎会怪罪殿下。”他又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望了夜王一眼,“况且,我确是战败了,皇上判我充军已是法外开恩。”
夜王明白张益阳是为自己方才所流露出的一丝不满圣意的圆场,当下也不再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殿下,我走了。”
“张大哥,若他日我去燕北,定去看你。”夜王抱了抱拳,看着这次戍边充
24、戍边 。。。
军的队伍离开洛都,渐行渐远。而北城门的大门,此时的王宪大将军和江睿轩也正率着大军前赴燕北,百姓的欢呼声连在小城门的夜王都能听得见,他也曾被这热烈如雷的声音颂扬过,但此时却觉得这声音仅仅是隔了一条街,却是那么地遥远。其实如若按照皇兄的性子,此次不让他去北狄,应是为了保护他,这个道理他又怎会不知,但他隐隐之中却觉得不安,他和皇兄之间不知何时已起了一层隔阂。
他不禁拍了拍马背,“乌杞啊乌杞,如今也只有你陪着我了。”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但把乌杞也点缀得黑白相间,夜王伸出手接雪,看着那雪在他的掌心渐渐化为雪水,而掌心间隐有青黑之色,心中一惊,又陡地想到一节,忙道:“孙三、李四。”
此二人蓦地从人群中闪出,“殿下,有何吩咐。”
“你们赶紧跟上那支队伍,务必保证张大哥等人平安到达燕北。然后就先留在那,等我给你们传消息了你们再回。”
二人迟疑了下,说了声,“是。”便又消失在人群中。
“乌杞啊,乌杞,我何时也变得这么多疑。”夜王拍了拍爱马的背,他忽然不想策马,而只是想牵着它,牵着它默默地走在洛都的长亭街上。
25
25、惊变 。。。
“叶公子。”夜王正低头沉思,却听到一声呼唤,他一回首,发现自己原来牵着乌杞胡乱走着,竟然又走到了茗韵楼的门口,唤他的正是那邢天云邢道长。
夜王也报以微笑,邢天云说道:“叶公子,你眉宇间有犹疑之色,应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吧。何不到此饮一杯茶。”
夜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却见邢天云出手如电,握住了他的脉门,但并不用力,只将手搭在上面。
邢天云闭目静思,半晌后方开口,“叶公子,你得知此事多久了,你便是为此担忧么?”
夜王被人扣住了脉门,却也不惊不惧,只说:“刚刚得知。”
邢天云松开他的手,道:“叶公子好身手。”
“多谢道长。”夜王也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从邢天云的玉枕穴上移下,抱拳道:“方才是我多心了,望道长恕罪。”
邢天云抚须一笑,“叶公子这绝非多心,而是谨慎。且叶公子你出手是在老道之后,此等机变,老道佩服。”
“曾听长孙姑娘说道长有两个绝技,一是测命之术,一则是切脉诊病之术。果是百闻不如一见。”
“让叶公子见笑了。算命看病其实都是望闻问切。幸得叶公子你内力浑厚,现今仍还无恙,只是……”邢天云望着乌杞,忽道:“贫道忽有急事出城一趟,不知叶公子可否把你的爱马借我,十日后自当归还叶公子。”
夜王将缰绳递给邢天云,“你我朋友一场,道长你拿去便是。此马名唤乌杞,跟在我身边也多年了,以后也不知……道长你是识马之人,赠与道长倒也是美事一桩。”夜王说着说着只觉无限消颓,当下不舍地摸了摸乌杞,乌杞似是懂人语一般,用脑袋蹭着他,鼻孔呼呼地喷着气,眼中竟也流露出不舍的神色。夜王只得拍拍它:“乌杞,乌杞,你同道长一起去吧。”
“叶公子,贫道说借便是借,十日便是十日。这是叶公子爱马,贫道怎会让叶公子割爱呢。”邢天云接过夜王手中的缰绳说道。“叶公子,你既知贫道擅回春之术,不向贫道问药方么?”
“道长若愿为我治,若能为我治,自会给叶某药方,道长既不开口,我又何须多言。”夜王长叹一口气:“以后能有道长这样的人陪同在乌杞身边,我也放心了。”
“叶公子,车到山前必有路。叶公子你为人豪爽练达,必当吉人自有天相。”邢天云握着缰绳,颇为高兴,道:“贫道出门远行十日,届时定到府上拜访。望叶公子这十日里,多多保重。”
夜王见他果是准备出行,问道:“道长可知我住何处?”
邢天云已跨上乌杞慢悠悠地往前行去,只道:“如叶公子这般青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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