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王拉开帘子回首望了望,只见那些百姓仍跪在马车后,朝他们感恩,轻轻道:“更不自信点说,我有时也萧条地觉得世道轮回,人心难变,即便杀了这三人,也许又会有新的三人。但若是战乱起,便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世间绝无两全之事。”轻竹宽慰道。
“是啊。至如今,便只能见一分污浊,清洗上一分。”夜王朗声道:“去苏鄞宓城。”
31、苏鄞 。。。
马车前的钱二听令,手上的马鞭也快了不少。
自三里乡至苏鄞的路途便慢慢宽敞了不少,进了苏鄞宓城,则已都是大青石路,商贩走卒虽不如原先那么多,但也恢复了日常生产,宓水上还停着一艘花船,已不像大水过后的样子,任何一个朝廷的官员若并没有特地走山路,而是直接从官道来到宓城,一定会夸这里的知府治水灾治得好,让百姓安居乐业。
夜王自己也不由苦笑,这世道总是很难说得清,看宓城的样子,能治宓城知府的罪么?他牺牲了部分人的利益维护了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只是这部分人和另一部分人的落差太过悬殊。但若全部平均,或许叫苦的便是宓城知府苏鄞巡抚了。
“王爷,要不要将您的名帖递给苏鄞巡抚或是驿站。”二人中比较通晓胤朝官制的赵一问道,他见夜王一路上面有不郁之色,应是想插手此事了。
夜王摆了摆手,说道:“罢了,此次我本就是暗暗地来,况且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定是要设宴招待。这设宴的钱银恐怕够设十个八个施粥亭了。朝廷每次所拨银两,若有五成能到百姓手里,就已算这些官员不负皇恩了。”
夜王取了纸墨,写上十六字:“多设粥亭,兼顾乡里;新修堤坝,实心实料。”
赵一见他这句话倒是颇为温和,只说:“夜王殿下,不是一般都要加些什么若办不到提头来见之类的恐吓话语么?”
夜王摇了摇头,说:“加上我的落款便可。我们先随便找个客栈落脚,赵大哥,你便替我去跑上一趟,回来时莫让人看见了。”
而正如他所言,他这一封短短的信函盖上了夜王府的印章以后,就如印上了符咒似的,让接到信的苏鄞巡抚吕一涵战战兢兢地只同赵一说:“这……这位……壮士,里边坐……里边坐。”
但语音未毕,眼前却没了赵一的身影,而派去跟随的人不一会儿也回来直说没有找到。吕一涵一拍脑袋,召见了苏鄞大大小小官员,第一句话便是:“夜王殿下来苏鄞了。而且应该在宓城。”
宓城知府一听头便大了两倍,直说定让人暗访,莫亏待了夜王殿下,却被吕一涵一句“殿下若愿见我们又怎会暗中来。”给顶了回来。
众人多觉得夜王此番来应只是来游玩山水,顺便管个治灾修坝之事。倒是宓城知府又悄悄说道:“这不是前头说,皇上和夜王殿下有些不和,又有说夜王殿□体不适,卸下军职,这怎么就到苏鄞来了?”
吕一涵为官多年,只觉此事蹊跷,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堂堂王爷来到苏鄞就是不愿露面但又好像知之甚详,他也不是没听到过朝廷里的风声,此刻只怕自己会
31、苏鄞 。。。
牵连到这政治风波中,只得沉声道:“总之,不论如何,你们近来都安静老实些。你们暗里的账面我也不是不懂,只是这么多年来,不愿去动。至少这些天,你们都给我把明里的账面算好了。凡事小心为上。”众人都唯唯称诺,便都满腹心事地散去。
而趴在横梁上的赵一这时方才真正离开了巡抚府,回到客栈回禀了夜王。夜王正喝着茶,听了此话,将手中的茶泼了出去,只说:“都剩些茶末,不好喝,可要都扔了,却又只有白水了。难啊。”
作者有话要说:T。T咳咳我实在是家中网络不稳定,对不起大家。。= =所以估计要么2天一更要么一天2更。但量是不会变 的~~
32
32、快意 。。。
江轻竹摇了摇头,又为他倒上一壶茶,说道:“你和我爹一样,喝上一壶茶总会想上那么多事。浪费了这上好的老君眉。其实你那天说得对,即便你泼去这杯茶,下一杯茶沉淀后亦是如此。”
夜王抿了口新茶,说:“但也总要换啊。若不见到还好,见到了我便想管。虽然我和我皇兄的性子不一样,但心是一样的。”
“所以呀,我才说你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
二人正闲聊间,忽闻楼下一阵嘈杂,行至楼下,却是两名纨绔子弟在调戏卖唱的歌女,硬要逼她去府中为妾,这歌伶和她的老父倒是颇有骨气,于是便拉扯了起来。李四本就是北狄豪爽之士,最是看不下去,一跃而下,便拉开了架势,不由分说先将那两个衣着华贵的纨绔子弟连同他们的跟班给教训了遍。那二人见势头不对,倒一溜烟跑了。
赵一见夜王依旧只是站在楼阶之上,只说:“主人,您变了。若是早几年,您一定出手出得比我们还快。主人,这些年您变得越来越消沉。曾经那个快意恩仇的人去哪了呢。”
“是啊,我变了。”夜王淡淡地说:“若早几点,我一定比你们出手更快、更狠。但后来我慢慢开始思考,这样做道义上是对,但结果上却未必是错。假若今日是一个寻常江湖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今日他救了这二人,然后他走了。而第二天,那二人看上去也是当地的豪门望族,他们必定会来寻仇,侠士行侠仗义完走了,而倒霉的是谁呢?如果推及到官场,一个人快意恩仇,救了另一人,但他得罪的另一个势力很有可能给予他被救的那个人更大的报复。某种意义上,张大哥,便是被我当日的一个痛快害死的。”
江轻竹见夜王面色阴郁,知他又想起前尘旧事,也知他这一病,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竟整个人恹恹了起来。她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走下楼,递给那卖唱的父女,说道:“老人家、这位姑娘,你们快走吧。说不定明日他们这二人便来寻仇。”
“多谢这位夫人,我们是贱命一条。但那二人是苏鄞巡抚的家侄和宓城知府的儿子,方才您的手下虽说打跑了他们,他们若找不到我们父女,定会来寻你们的晦气。您也快走吧。”弹琵琶的老人老泪纵横,说道:“我们本就是外乡逃来的灾民,能活一日便已是万幸,我们刚才敢反抗便是豁出这二条命了。夫人您看过去也是金贵之身,莫和这些人起冲突为好。”
那歌女见老父痛哭也在一旁嘤嘤地哭了起来,而那客栈掌柜这时也跑出来嚎啕:“哎哟喂。姜老头,你这天煞的,你们都走了,那俩煞星还不是来寻我的晦气。我开个店容易么,这税啊
32、快意 。。。
费的交的十足十,爹收完儿子来收。”
李四方才打得正起兴,一拍桌子就坐了上去,道:“怕啥。爷在这,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看爷把他们打跑。”
“哎哟喂,我的这位天王大老爷,您刚是没听见么,那是巡抚大人和知府大人的子侄,这方圆几百里内有比他们更大的官么,您在这跟门神似的一坐,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么。况且,就算您是天王老子下凡,您能在这我这坐上一辈子么?”
李四一听,牛眼一瞪,便说:“奶奶个腿的,管他什么抚什么府的统统跺了不就得了。”但他旋即想到自己是夜王身边的人也算宫门中人,不得这么目无法纪,便不禁瞅了瞅二楼回廊上的夜王,见夜王若有所思并无发话,不由瘪了瘪嘴。
赵一在夜王身侧附耳道:“殿下,您说这要如何处置。”
夜王低低地叹了口气,轻声道:“罢了,人生难得几回痛快,不过既然要管,就管到底。反正这溃堤之事他们都跑不了。”
楼下,轻竹正低声安慰那对父女,劝他们快些走罢。但门外又响起了鼓噪之声,一回身,却是方才那两人这回带着真刀实枪的兵闯了进来,客栈外还围着些看热闹的百姓,但每个人都只吐吐舌头。
为首的那人自然便是苏鄞巡抚的侄子吕三余和宓城知府的儿子林同,林同一见挡在那二人身前的是江轻竹,当即笑道:“哟哟哟,原来还有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方才爷要是见着你,怎会去抢那等庸脂俗粉。小娘子,虽然你已梳了髻,但爷我最喜欢嫁过人的,要不您来爷府上,爷绝不亏待你。”
他这话一说,李四先是气白了脸,一拳便招呼了过去。那吕三余高声叫道:“放……放肆,这回带的是朝廷的官兵,你你们……这样是谋反。”
说罢便一招手涌进了数十人,客栈的大厅被挤得水泄不通,吕三余伸手便想抓轻竹的手。夜王冷笑一声,随手将茶杯从手中掷下,正砸中吕三余的脑门,道:“赵钱孙李,我在军中的样子你们也不是没见过。今日就按军中的规矩办,为首的那两个,给我断手断脚。剩下的人稍候处置。”他话音一落,最高兴的莫过于那四人,许久没打过这么爽快的一场架。
江轻竹见夜王面上是从未有过的阴狠,恍然间看过去眉眼神色都隐隐有些像彦帝,当即上楼拍了拍他的手:“你在军中便是这副模样的话,怪不得人都说你是夜叉阎罗了。”
夜王听她温言软语,眉间戾气不由消散,心中不由奇怪素来冷静克己的自己方才为何一下变得嗜血了起来,也拍了拍她手道:“无妨。无妨。只是这下在苏鄞的行踪瞒不下去了。”
32、快意 。。。
二人正谈话间,楼下喊杀声不止,但寻常兵卒又怎是这四人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被制服了,老百姓许是平日里受够了他们的恶气,在客栈外无不拍手称快,但想了想又旋即退散,便没人敢在那地头逗留。那卖唱的父女和客栈掌柜都被吓得不轻,三人抱作一团缩在墙角。吕三余和林同都觉情势不对,都只得哆哆嗦嗦,不时冒出一两句:“我叔父是巡抚…… 我爹爹是……”之类的话。夜王走下楼,随便抓了名兵丁,道:“你回去便把他们的叔父和爹给我喊来,对了,带上三十万两纹银,就说一个时辰内若送不到,我便差人送他们子侄的臂膀回去。”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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