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江山稳固。但如此,却恐怕他的心意要付诸东流。想到此节,江轻竹冷然道:“好呀。你们说得对,那你们便杀去,杀进洛梁宫,杀了陛下。然后呢?天下大乱,谁做皇上?受苦的不还是百姓,你们可知,先夫生平所愿,便是山河永固,而不是又一个乱世!”
提到谁做皇上此节,众人又议论纷纷,激动者便说管他谁做皇上,先替夜王殿下报了仇再说。
而这时,原先一直默不作声的钱二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却激起千层浪,“这个江山原本便是夜王殿下的,自然应该是夜王殿下的。王妃娘娘,再过几个月,您肚里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江轻竹手中一抖,只道:“你怎知此事?”她身子极为瘦弱,虽怀胎三个月但却身形无多大变化,她原想为了孩子的安全,等过一段,便躲至他处,偷偷生下孩子,因此瞒着所有人,只觉得唯有赵一为人稳当,可以信赖,便告诉了赵一,让他帮忙安排。此刻她看了赵一一眼,见赵一略有愧意地低下了头,江轻竹心想他们原本便是至交,说了也是常理,但未想到钱二此刻却突然公开了这件事。
钱二也低了低头,道:“娘娘,就算是为了小世子未来的安全,今日你也应支持众位将军啊。”
众人听了这个消息,都很兴奋,原来夜王竟留下了血脉,有遗腹子,有人便已喊出:“娘娘,只要今日起事成功,我们愿辅佐小世子,这个江山……”到后面,便越说越不像话。
也有人说那万一是千金如何,便有人接口说,上天定不会亏待夜王殿下,定会为他留下香火,殿下是受天命之人等等。吵得江轻竹头痛
44、生变 。。。
欲裂,连肚子也隐隐作痛起来,她觉腰间铜铃也在震颤,摹地想起夜王当日种种。站了起来,问道:“你们觉得夜王殿下待我如何?”
他人均觉有些奇怪,王妃娘娘怎生突发此问,均道:“自是极好。娘娘是殿下在世上最眷顾之人。”
江轻竹笑道:“若我有事,你们觉得殿下泉下有知,会如何?”
“卑职定竭尽全力保护娘娘,若娘娘有毫发之损,卑职当肝脑涂地。”他人也相跟着纷纷起誓。
江轻竹又笑了笑,她这一笑更让人觉得怪异异常,她生得极美,笑起来更让不少人晃了晃心神,但这笑出又带着凄婉与哀伤,江轻竹道:“极好,极好。你们懂得这个道理便是极好。”她语音未必,竟抽出最近一人腰间佩剑,将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凄然道:“今日,你们若是敢反,我便先走一步。你们若要出此门,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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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赌局 。。。
众人都不曾料到江轻竹对此事态度激烈决绝到如此,且见她现在虽脸色苍白,甚至站得有些不稳当,但眼神却极为坚决。众人都噤若寒蝉,扑扑地跪下,生怕一个闪失,江轻竹真的抹了脖子,那他们便是千千万万也对不起夜王了。
“娘娘您快收剑吧,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莫说别的,也要为肚子里的小世子想想啊。”
江轻竹凄楚一笑,“今日若真让你们行事,引来的便是灭族之祸。你们真以为免死金牌能有作用么?哀莫大于心死,若夜王府上下江家满门都死,我一人独活又有何用。再说众位将军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又何须来走这不归途。再者,说句不好听的,说句不当说的,说句大逆不道的,我只恐诸位也是受人挑拨,只是为了让诸位同皇上拼个你死我活,拼个山河生灵涂炭,好有人从中谋渔翁之利。”
众人方才还心想这种大事,妇道人家果然不能参与,一心只想的是保全,但见此刻江轻竹说的却也有道理不免有些人也动摇了起来,都冷眼看下四喜。
四喜则在那磕头磕得捣如蒜泥,连说他所言句句属实。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喝一声:“我们都闹上些时辰了,怕难免有人走漏风声,今夜若再不举事,只怕回去睡上一觉明日便要做那无头亡魂。”
“今夜你们是来为先夫吊唁的,何罪之有?自然我劝阻不住你们,但我不愿见到诸位和夜王府上□首异处,所以今日众位便先杀了小女子吧。”江轻竹不急不缓地道,但手里的剑却又往脖子里进了几分,压出了一点痕迹。
“王妃娘娘,使不得,使不得。”有人高喊道。
“我只问诸位,今夜是谁人让你们集中于此的?”
众人皆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也说不出个由头来,甲说乙邀他同来,乙又说丙同他说的,丙又说甲先传的消息。
“江轻竹见他们也说不出个由头来,只摇头道:“众位先回去吧,我倦了,诸位都是我朝栋梁,皇上又怎会为难你们呢?”
这些人见江轻竹这番,便都有些坐立不安,此刻赵一他们心中只想夜王离去前曾吩咐他们此后便要听命于王妃,便也劝阻让众人回去,唯有钱二不再做声。
众人心中忐忑,但见已无举事之人,也纷纷散了,只有四喜还是愣愣地跪在那里。江轻竹将剑移开,随意地挽了个剑花,却将剑移在了四喜的喉间,四喜吓得红了眼眶,道:“王妃娘娘,奴婢是真心实意地来吊唁夜王。方才所说的也都是实情。”
“我知道你说的是实情。”江轻竹忽地靠近他的耳朵说道:“只回去禀报皇上,这些将
45、赌局 。。。
军也不过是受人挑唆,还劳烦他放过他们吧。”
四喜被她的话一惊,心口突突地跳了好几下,直慌忙逃走,回头望江轻竹,见江轻竹已收剑,对着他莫名其妙地一笑,只觉这夜王妃果不简单。
而待四喜一走,江轻竹的面色一寒,便再也支撑不住,坐在了太师椅上,又命人取来了软垫。
赵钱孙李四人都跪在了堂中央。
赵一叩首道:“王妃你不要动怒,会伤了胎气。都怪我……”赵一看了钱二一眼,只怪他方才多嘴,将这一秘密公开。
李四最为爽利,说:“王妃娘娘,我觉得赵一哥哥和钱二哥哥都没错,他们不都是为了殿下报仇么?我们何苦要受这鸟气,我觉得方才那谁说得没错,咱先把这江山打下来……”
“闭嘴。”孙三皱眉道。
“啊呸。孙三,只有你这孬种才怕死,他奶奶的谁不知道是那狗皇帝逼的主人才会……”
江轻竹只觉被他们吵得头疼,抿了口压惊的人参茶,道:“先夫尸骨未寒,你们便吵成这样。都下去吧。钱二哥,劳烦你,留下一下。”
李四孙三兀自吵个不休,唯有赵一有些担待怕他们吵得惊扰了江轻竹肚里的孩儿,直把他们往下拉。钱二自始自终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直跪在阴影处。
直到江轻竹开口说道:“钱二哥,你起来吧。”
“不敢。”
江轻竹叹了一口气,“原来你们北狄的死士里也有叛徒。”
“我永远忠于主人。”
江轻竹点了点头,“那也许你的主人并非先夫吧。”
钱二并没有说话,但面上表情应是默认了。过了半晌方说道:“夜王殿下,待我们很好,我也早已把他当做我的主人,我这次确实是为了替他报仇。”
“但却用个可能害死他唯一的骨肉的方式啊。为什么非要逼他们造反呢?”江轻竹揉了揉眉心,“让我来猜一猜。你可是忠于羌与的?”
钱二又没说话,也略点了点头。
“你可知殿下此前曾跟我说,你们中定有个是羌与的人,不然他当初怎会那么爽快地将你们送给他。但他说了,这些年不管怎样你们是尽了心的保护他,他与你们也算是情同手足了。所以他明知你们中必有奸细,但也不曾想过去提此节。所以钱二哥,你走吧。”
钱二低下头,道:“谢不杀之恩。但我也曾答应过夜王殿下保护你,即便他不是我真正的主人,但只要我答应的,便会做到底。”
“谢谢。”江轻竹眼底显出一丝哀愁,“但只怕,时日也无多了。”她今夜打发所有
45、赌局 。。。
人回去,但也不是心中如此坚信皇帝不会拿他们如何,她也怕明日便是一个谋反的株连九族之罪。她敢那般,只因她觉得彦帝的脾性便是个杀人定要杀得名正言顺的,没有真凭实据便不会乱安那莫须有的罪名,因为皇帝是最想要山河稳固,最怕留人口实的。这些多少都是她从父亲和夜王那听来的,再加上自己摸索,才有了这些结论,但她也不敢打包票说这样便是绝对安全,也许这也就是顺延了下众人的性命,也许明日便是血流成河。这便是惊天的一场赌,赌的便是彦帝的心性脾气。
她虽是极为通透聪明之人,但大抵是没上过朝堂的,多是听来的,只是夜王和父亲一去,她才发现偌大的王府所有人的性命都押在了她自己的手上。她连悲伤都还没来得及,便已开始思考要如何保全所有人的性命,尤其是她肚子里那会动的小生命,是他留给她最后的礼物。想到此节,她悲伤的心不由温柔了起来,也坚定了起来,无论何事,她都应好好地活下去。
钱二见她不再说话,便悄然退了下去。剩余三人虽对他们二人对话好奇,但钱二也不作答,只将此节隐去。
第二天,相安无事,甚至过于安静得令人有些害怕。
王府里的人都穿着白衣,被江轻竹禁止出行,也不让别人进入。整座夜王府死气沉沉,只偶尔有人凄凉凉地哭上几声。江轻竹倒没有哭,只是望着这即将消逝的春日发呆。春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直到了日暮时分,方有下人来报说有个蓑衣人非要见王妃娘娘。江轻竹只觉有些诧异,但见这蓑衣人戴着个大斗笠,见了她倒也不行礼,只说:“到一个僻静地方。”
江轻竹领他去了后院,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说:“本来我是不会亲自来送这封信的。但现在风声鹤唳,况且,你爹临死前非要让我把这信亲自交给你。我和他虽然一直不和,但他倒也说得对,你们江家这一倒,我们便也不远了。”那人摘下斗笠,正是大将军王宪。
江轻竹吃了一惊,不想现今这朝廷上最大的武官却来给她送封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胡乱地称了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