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自己从竹林中的小路走进来,就已经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他却并没有出声让茂春撵她,这倒让她的心里感觉暖和和的。
她跪下见驾:“臣妾有罪,违旨擅出揽月宫,请皇上降罪。”
行晔没有转身,只是交握在背后的手指动了动,说道:“还有一条,违旨擅闯万泰宫,你怎么不说?”
缪凤舞听他的声音沙沙的,暗沉不清,心里难过,恭敬的应到:“臣妾知罪,请皇上一并责罚。”
“既知罪,就赶紧回去吧,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行晔望着窗外,脸都没有朝缪凤舞这边侧一下。
缪凤舞便在他的身后默默的起了身,站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窗外春日灿烂,阳光透过开春新换的薄窗纱,细细的洒进来,扑在她身上,将他照成两面——身前是明光暖晕,背后是萧索的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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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晔动了一下,低了头:“还不走?你想再加上第三条罪吗?”
缪凤舞也不理他在说什么,反而又往他身上偎了偎,柔婉道:“皇上,龙儿会动了呢,昨儿半夜还把我踢醒了……”
行晔感受到后背上传来的暖意,听缪凤舞温柔的声音,他的手指头勾了勾,终于握住了缪凤舞的手。
缪凤舞开心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玉泠回去跟我说,爹爹瘦了们爹爹还长胡子了……我真的很担心,皇上让我看一眼好吗?”
行晔手下用了用力,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缪凤舞虽然是贴在他的后背上,却清晰的听到他的心在嗵嗵跳。
静默了一会儿,行晔突然转过身来,将缪凤舞一把搂进怀里,低头将脸埋在她的肩头上:“风舞,你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别问,好不好?”
缪凤舞伸手揽上了他的腰,感觉心里酸酸的,吸了吸鼻子说道:“臣妾只想皇上能好好的,并不像探听那些陈年旧事。皇上不说,臣妾永远也不会问。”
行晔不敢去箍她的腰,只是死死的揽着她的肩膀,埋首于她的肩窝里,吸着气。春衫薄,没一会儿功夫,缪凤舞就感觉自己的肩头湿了一片。
她从来没见过行晔掉眼泪,即便是那时候他的病很严重,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个狂躁的夜晚,他也不曾在情形过来的时候掉过一滴眼泪。
缪凤舞感受着他的悲伤,眼前再次出现宇文柔珍托给她的那一场梦。
她说:“我好恨……”
行晔在缪凤舞的肩膀上悲伤了好久,终于停了下来。
缪凤舞动了动,腾出自己的双手来,去捧行晔的脸。行晔没有抵触,任由她将他的脸捧到了眼前。
他果然是消瘦了许多,虽然双目依旧炯明,可是起色却非常不好。缪凤舞忍住心酸,用手拨了拨他的胡子,嫣然笑道:“果然玉泠说的没错,胡子都长这么长了。”
行晔微囧,将她的手从自己的下颚上拿下来,握在掌中。
缪凤舞却不放过他,调皮的踮起脚来,将自己的脸蛋儿贴在他的下巴上,轻轻的蹭了两下,皱着鼻子说道:“玉泠跟我说,爹爹亲她的时候,扎的脸蛋儿疼,果然是没错的,皇上赶紧刮了胡子吧,把我们娘俩的脸扎破了,可不是好玩的。”
行晔吸了一口气,将涌到眼眶的泪意忍了回去,抬手抚着她蹭的微红的脸颊,说道:“是你们娘俩儿嫌弃我了吧?胡子扎一下也叫屈?”
“不屈不屈!皇上爱留就留吧,到时候龙儿生下来,你的胡子该长到肚子上了,我就告诉他说,儿子,你瞧,这位是长得像仙翁一样的人,是你爹……”
行晔终于被她逗笑了,在她的眉心上亲了一下,声音也稍稍开朗了一些:“不嫌弃就好,既然爱妃不嫌弃朕这个老仙翁,那就搬到万泰宫来,和朕住在一起把。”
第二二一章 情理之间
行晔开口让缪凤舞搬到万泰宫,说得那么顺溜,仿佛这事在他心里早就想好了,只等见到缪凤舞,说给她知道便可以了。
缪凤舞却被惊了一跳,这种事非同小可,历朝历代,就算是皇后也只能居住在凤仪宫,没有哪一朝的皇帝与后妃同居一宫,日日同起同寝。
如果缪凤舞搬到万泰宫来,那就意味着以后行晔都不打算在万泰宫召幸妃嫔了。道理很简单,虽然万泰宫是整个皇宫里最大的一处宫室,屋子有许多,但是寝殿却只有一处。
行晔的这一句对于缪凤舞来说,是有喜有忧的。
要说到喜,身为后宫的女人,能得到皇上这样的专心与青睐,哪怕是往回追溯多少个朝代,几乎也找不出这样一个专宠的后妃来。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将目光只专注在自己的身上,缪凤舞当年还是心思懵懂的小丫头时,就梦想着有一位白马大侠将自己带走,一生只守护着自己一个人。可是命运偏偏将她安排到了行晔的身边,身为皇帝的女人,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接受无数的后宫粉黛与自己共同侍君的命运。
今天行晔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缪凤舞作为女人的那种私心一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喜悦。
可是转而一想,她还是觉得此事不妥。后宫制度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定规,最开始可能是为了显示天家超然于世人的地位与气派,也是为了广延皇嗣,使皇族人丁兴旺,江山社稷后继有人。
渐渐的,后宫成了一个争权夺势之地。后宫政治对于前朝政治的暗中影响,几乎是哪一个朝代都不能否认的事情。
于是后宫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几乎就是他皇权中不可缺少的一个部分。
今天行晔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搬到万泰宫来住吧。”可是这句话若传了出去,恐怕整个后宫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而行晔一向都不是这种为情冲动的人,他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一定因为他独居万泰宫,绝足内宫的这一段时间里,内心里气了什么样的变化。
追根究底,怕还是宇文柔珍的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刺激。
行晔见缪凤舞微张着嘴巴,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便用中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是高兴的傻了?还是说嫌弃朕这个老仙翁胡子扎人?”
缪凤舞揉了揉自己被敲的额角,斟酌了一下,说道:“臣妾自然是高兴的,要是依臣妾的心思,恨不能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万泰宫这么大,臣妾陪着皇上、玉泠、还有我们即将出世的小皇子,清清净净的过日子,永远也不受世情滋扰……”
行晔听她这样说,脸上本来就很薄的一层兴色也隐了去,重新肃了脸,对缪凤舞道:“女人家管什么世情滋扰,只管相夫教子便是了。如果你不愿意搬过来,就回揽月宫去吧。以后不要再做擅闯宫禁的事了,下次侍卫们对你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皇上……”缪凤舞听他话说得这么绝,不由地心慌,“皇上不会是打算以后都不踏足内宫了吧?那……”
行晔将袖子一甩,转身重新面冲窗外,背对着缪凤舞:“你回去吧,朕还有朝事要处理。”
缪凤舞觉得行晔好陌生,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她又没说不愿意来,她只是没有马上答应,不想他就翻了脸。
“皇……”
缪凤舞上前一步,想解释一下自己的意思。行晔却啪地推开窗子,大喊一声:“茂春!送德贵妃出去!”
茂春应声跑进来,无奈地冲着缪凤舞摇了摇头:“贵妃娘娘先回去吧……”
缪凤舞满腹的委屈,也只好施了礼,告退了出集墨斋。
走在竹林间的那条小路上,缪凤舞稍稍停了一下脚步,回身看去,依稀可见行晔的身影从窗纱里透了出来。
她叹气,轻声问身后的茂春:“茂公公,皇上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茂春只是垂头叹气:“娘娘是知情人,心里一定会有猜疑的。但娘娘还是不要问了吧,打死老奴也不会说的,娘娘知道也没什么好处。”
缪凤舞看着茂春道:“茂公公,你是这个世上对皇上最忠诚的人,所以我很尊重你。皇上现在的状态,看着可不怎么好。我也不想探究那些往日恩怨,但是我不想看到皇上继续这样颓丧下去,相信茂公公也不愿意皇上这个样子。我不用你说什么,你只需要答我一句话,好不好?”
茂春很警惕地,问道:“娘娘要问什么?”
“这里没有别人,你只告诉我,当年皇长子的死,是不是与太后有关?”缪凤舞千思万想,终于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她话一出口,茂春那总是处变不惊的脸,突然就染了一层骇色:“娘娘,此言从何而出?”
缪凤舞端看他的表情,心中已经有五六分的肯定。她往周遭扫了一眼,轻声说道:“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皇贵妃找我,拜托我求皇上放过她的家人。她告诉我说,她在宫里的仇人是太后……”
茂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缪凤舞:“娘娘,你做梦梦到的事情,也要拿来吓唬老奴吗?”
“可是公公……”缪凤舞压了压声音,显得越发神秘,“皇贵妃跟我说她要走了,然后我就听到宫里敲响了丧钟,紧接着有人来敲我的宫门报丧,说皇贵妃殁了……离地三尺有神明,茂公公觉得那只是我的一个梦吗?”
茂春沉默了,好半天才说:“娘娘要相信皇上,不要想得太多。你先回宫去好好养着吧,过些日子皇上会好起来的,老奴一定会好好照顾皇上。”
缪凤舞便不再追问了,出了万泰宫,坐上轿子,闷闷不乐的往回去。
路过媲凤宫的时候,她屈指叩了叩轿子的扶手,抬轿的两个小太监会意,落了轿。
缪凤舞下了轿来,往媲凤宫的方向走了几步。含香跟过来提醒她:“娘娘,媲凤宫已经被封了,谁也不能进的。”
“你放心,我没有要进去,我只是去散散步。”缪凤舞边说着边往前走,来到媲凤宫的宫门外,看着那红漆鲜亮的宫门,又忆起宇文柔珍那样苍白如羽的样子来。
她微微叹息,转了身,沿着媲凤宫的宫墙,慢慢地踱着步子。宫墙的树木枝繁叶翠,远处垂柳拂风,绿波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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