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是拿得了……”如玉有些为难,“不过不行的……”
“怎么不行?”邵寂言道,“可是怕这会儿店铺都关门了?放心,我去拍门央求老板,你只信我,我定能让他起来卖给我。”
如玉拨浪鼓似地摇脑袋,可怜兮兮地道:“不是这个……因为……我不记得自己的姓了,只记得如玉这个名字……钱庄那儿寄钱有个规矩,必要知道身家户籍才能顺利收钱。你只写个如玉,纵是把钱烧寄过来,我也拿不出,白白便宜了钱庄老板罢了……”
邵寂言叹道:“原阴间也有这种奸商,怕也是官商勾结,欺负小民百姓罢了……”
如玉道:“不要紧的,如今只当从头开始吧,回头我慢慢地攒钱,席子被子总会有的。”
邵寂言道:“我既让你搬来我这儿就不会让你受苦,才你二牛哥还警告我,不许欺负你否则要我好看呢。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你这会儿只管去钱庄那儿等着,我保准你能拿到钱。”
如玉仍有些踌躇,邵寂言却已是从抽屉里取出钱揣了起来,叮咛道:“咱们这就去,记得,拿了钱别舍不得用,不许买个席子凑合,我虽不阔绰,但买个舒服床铺的钱还是有的,剩下的钱你再看着置办些家私衣物什么的,我也不知你平时需用什么,你只看着买,记得别给我省钱便是。”说完也不容如玉拒绝,推了门便走,边走边转头道,“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只说邵寂言揣了钱直奔了纸扎铺,待到门口半分犹豫没有只管当当用力敲门。
时过午夜,屋内立时传来一声带了困倦的怒骂,邵寂言充耳不闻,反是更大力的砸门。不一会儿屋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带到门板打开,却是老板带了两个小徒弟,一人提了一根棍子来势汹汹。老板脱口骂道:“大半夜跑我门口闹腾!你老子娘等着拿钱上路怎的!”
邵寂言早料到这状况,并不着慌,只恳求老板卖他些纸钱。老板火头上,不把他一顿暴打就算好的,哪还卖他东西。
邵寂言求道:“老板你若得解气只管打我一顿,但务请卖我纸钱救急。”说完只一脸悲苦地说了原委,只说他适才得死去的娘子托梦,说她在阴间遭恶霸欺辱,逼良为娼,她无钱买路赎身,只紧托梦寻夫婿速速烧些银钱救脱苦海。邵寂言边说边哭,只说自己与娘子如何如何恩爱,娘子故去之时他恨不得立时殉情而去,只尚有襁褓中幼儿无人照顾,这才苟且偷生,只与娘子约定了,待将孩子抚养成人便往阴间夫妻团聚。如今娘子在阴间遇此磨难,他这才急来打扰,只求老板发发慈悲,成全他们夫妻的缘分。
人非草木,三人眼见邵寂言这温文尔雅的俊书生掩面痛哭,只道他是因丧妻而变得痴傻的苦命书生,立被触动了同情之心,火气什么也全消了,除了卖了他冥币纸钱,还白送了一套纸糊的精巧首饰说是赠与她娘子的。及又说了无数地安慰的话,说是善有善报,他娘子定能渡过难关。
邵寂言千恩万谢地拿了东西,说是要立时烧给娘子,忙匆匆走了。
那老板站在门口望着邵寂言远去的背影,仍是不住对两个徒弟感叹这书生真真是个痴情种。
话分两头,只说如玉听了邵寂言的话去了鬼市钱庄,进了堂中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站在角落里看着其他小鬼儿美滋滋的进进出出领钱领物。
如玉贼儿似地靠在墙角,没多久便引起了柜上老板的注意。那老板四五十岁的模样,眯着眼睨着如玉,懒洋洋地道:“墙角儿那丫头,干什么的?”[WWW。WRSHU。COM]
如玉上前蹭了两步,怯生生地道:“我来拿钱的。”
“哦。”老板应了一声,“什么名字,哪户人家的?”
“我叫如玉。”如玉没甚底气的小声回道。
“如玉……如玉……”老板一边翻着手中的册子一边嘀咕,“我怎么不记得京城地界上有姓如的。”
“不是姓如。”如玉红着脸道,“我的名字叫如玉……姓什么我不记得了……”
老板闻听立时变了脸色,啪地一声合了簿子,青着脸道:“不知道规矩?!”
如玉害怕,恭敬地解释道:“不是,我朋友说要给我烧钱来的。”
老板厉声道:“他说了你上阳间找他要去,这儿就是这个规矩!说不出身家姓名的阎王爷也不给领钱!”
如玉心里吓得不行,若搁以往这会儿早就掉头跑了,可想到来之前邵寂言信誓旦旦的话,暗暗咬牙壮了壮胆子,道:“我朋友说能拿的,麻烦您帮我查查好吗……”
老板被惹怒了,啪地拍了柜子,喝道:“你捣乱来的是不是?想我叫鬼差来收拾你是不是?!”
如玉忙摇头摆手道:“不是不是……别叫鬼差抓我……”
正这会儿,钱庄大门被推开,一个鬼差进到堂中。老板脸色一转,笑嘻嘻地上迎了上去。
如玉只想这鬼差或就是才从阳间取回邵寂言烧寄来的冥币的,便往前蹭了蹭探头去看。老板回头喝道:“看什么看!你还想明抢不成!”如玉连连摇头又退了回去,却仍是抿着嘴儿伸着脖子往哪儿瞧。
鬼差见了这情景上下打量了如玉一番,随即冲她扬了扬下巴,道:“你,是叫如玉吗?”
如玉从没跟鬼差说过话,只瞪了双大眼睛战战兢兢地点头。
鬼差从怀中摸出一叠冥币道:“这是你朋友给你的。”
如玉大喜,心道寂言果真有办法,忙美滋滋上前去拿。只才上了两步便被那老板拦了,只见那老板一脸为难地对鬼差行礼道:“差爷,咱们这儿的规矩是千百年定下来的,没有人家户籍不给拿钱,这丫头记不得自己的名字,纵是有人给送钱也不得转交,您这个……可是不大合规矩……我跟上面也不好交代……”
那鬼差也没说什么,只把一张纸塞给那老板,道:“给,她的户籍。”
老板看了一遍,立时露了失望之色自认倒霉,只叹遇了个比他更会钻空子的,看了看如玉捏着纸念道:“京城,大柳街西柳巷,甲八号,邵寂言家的如玉。可是你啊?”
“啊?”如玉愣住了。
老板颇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问你是不是邵寂言家的如玉?”
如玉懵懵地点头。
老板道:“行了,我记着了,你的东西先存在这儿,等过些日子我这儿腾出人手上去核实对了,你就能来取了。”
鬼差凑到老板跟前儿小声道:“别麻烦了,不用查,给他烧东西那个是个阴阳眼儿,都跟我说好了,只说这屋里最呆最傻的胖丫头就是她朋友了。”说完又从袖子里掏了钱塞到老板手里,'。。'耳语道,“那户籍是糊弄上头的,这个是那小子孝敬咱们的。”
老板垂眸看了一眼,唇角儿一弯,把鬼差手里那叠冥币扔给如玉,乐道:“行了行了,拿走吧。”
如玉直到接了钱仍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只看那鬼差和老板说了两句悄悄话,这老板就跟变了人似的,怪得很!
她抱着钱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看看鬼差又看看老板,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心道寂言真是太厉害了,只这么一会儿便跟鬼差成了朋友。
如玉嘻嘻跟“邵寂言的朋友”笑了笑,又跟老板道了谢,把钱揣进怀里钱便往外走。待走到门口又被鬼差叫住,摸出个盒子,扔给如玉道:“差点儿忘了这个。”
如玉接住打开一看,却是一套精美的首饰,她愣了愣,抬头不好意思地道:“谢谢大哥的见面礼,我来得急也没带什么礼物,下回来定好好孝敬您。”说完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堂内,老板与鬼差面面相觑,一脸的莫名。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邵寂言一个人生活惯了,忽地多了一口人……呃……一只鬼,他多少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如玉住在一只花瓶里这个事实,让他更觉新奇得很。
最开始的两天,他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地站在墙角盯着花瓶看,他不太确定如玉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为了确定,他要么轻轻地唤两声如玉的名字;要么把耳朵贴着瓶身细听如玉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打呼噜;要么干脆俯身凑到瓶口往黑乎乎雾昭昭的瓶子里看;甚至还会轻轻的摇摇瓶身,好似如玉是他养在花瓶里的一只小乌龟,会有硬硬的壳子敲在瓶身之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于是,夜幕降临之后,如玉总会气呼呼地飘出来,大声抱怨:
“你知不知道做美梦被人叫醒是很讨厌的事啊!”
“下流胚!你今天又偷看我睡觉!”
“大坏蛋!你是不是摇瓶子啦!我掉到床底下去了知不知道!”
邵寂言觉得过意不去,每每都要满脸堆笑的讨好哄劝一番,可第二日又忍不住去花瓶那儿“研究”,却也不单是因为好奇,只因想看如玉鼓着腮帮子数落他的模样,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直到如玉第三次被他从床上晃了下来,威胁他要搬回二牛家里去,并告诉二牛他欺负她,让他挨一顿暴揍,邵寂言才不得不戒掉了这个习惯。
因与科考舞弊一案的关系,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邵寂言如今很少出去应酬了,大部分时间是待在家里,白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吃点东西,看看书,再收拾收拾屋子,磨蹭到太阳落山,便有如玉出来陪他。而如玉也不怎么上街同鬼友们说是非聊大天儿了,两个人的生活似乎只剩下了彼此。
邵寂言一日心血来潮,提议教如玉读书识字。
如玉不大高兴:“不用你教,我本来就识字!”
邵寂言笑着摇头。
如玉道:“不信你考!我全认得!”
邵寂言随手拿了本书,翻了翻,故意寻了个生僻的字指给如玉。如玉看了,脸色一赧,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换一个,除了这个字,其他的我全认得。”
邵寂言又给她指了几个难字,如玉一撇嘴:“你故意的!”
邵寂言笑道:“谁叫你夸嘴,我念了十几年的书都不敢说自己认识所有的字,你就敢说认得全了?”
如玉撅嘴哼了一声。
邵寂言从箱子里翻了一本书,道:“这是我小时候先生送我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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