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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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鼓-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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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璧低头沉思片刻,突就想起赵王护军与奚、陈、李三族殴斗那夜,他曾有心成全白子安的相思之苦,顺水推舟玉成他和乐歌的婚事,可皇上他……

“宏远,天涯何处无芳草……若是我,就算了,毕竟她是御前的人。”韦璧心中隐隐有些了然,便点到即止,只含蓄地劝了白子安一句。

“你也知道……”白子安面上的惆怅之色一闪而过,继而涌现的坚定神情让韦璧连忙截下了他的话头:“好了好了,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弱水三千,你只取一瓢,天下那么多女子,可谁也不是她。明白明白!再也没有谁比我更明白的了。”

白子安对他拱手笑道:“那是。论起情事来,朔阳侯认了第二,谁敢认第一。”

两人言语几句,白子安见日光渐高,急着出城,便告辞离去。

韦璧哼着小曲,人刚走到广弘殿外便见乐歌身姿秀雅,亭亭立在阶上仰望天空,不知在看些什么。

“侯爷来了。”王舟迎上来,给韦璧见礼。

“今儿皇上心情可好?”韦璧每每入广弘殿内阁前都有此一问。王舟深知他是个人精,极能揣摩圣意,便暗笑道:“今儿倒是真不太好,连乐姑娘都被说了好几回,不是嫌茶烫了,就是嫌墨不匀,我索性让她出来躲躲,省得被皇上责罚。”

“王内人啊……这乐姑娘你是该对她好些。”韦璧的弦外之音,王舟颇能领会,连忙点头称是。

“那本侯今儿去碰碰运气,看看皇上的心头之火会不会撒到我头上。”

“那侯爷您小心。”

入阁来,韦璧早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今日议事定有不平之气。果不其然,他把孝廉的名录递到皇帝手中,皇帝才瞥了一眼便怒道:“孝廉之选尚未开始,他又开始不安分了?”

韦璧淡淡言道:“……如皇上所见,邢侯圈定之人,不是他心腹门生就是年老体衰不堪大用的。当然了,邢侯说……这仅是让臣参详斟酌的。”

“军政……御贡……礼仪……选仕,他还真是样样都不落空。”皇帝起身来,负手在窗格前走来走去。

韦璧见他虽步履从容,姿态闲雅,可分明透着几分心烦意乱,实在不像他所认识的尚隐。他曾在陈留掌尚书数年,深知皇帝的脾气秉性,他一贯温和闲淡,处事游刃有余,便是早年在陈留纵马失蹄、后宫夺嫡争斗风卷云涌之时,也不曾见过他这般心浮气躁。

他正想着,眼光突然就被御案旁的乌木大匣所吸引,匣上贴着一张素色宣纸,纸上写着“简章”二字,字迹清雅淡丽,一如写字之人,看得他不禁咧开嘴笑了。

皇帝少见韦璧在议事的时候神游天外,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

韦璧马上回过神来,应对之言张口就来:“臣在想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凡事皆有度数,老贼如此擅专,贪心过重,覆亡不远矣。”

“军政……尚书,这便是他的两柄尚方宝剑,他还能横行一阵,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是。”

“既然要你参详斟酌,你就好好的参详参详,斟酌斟酌,看他能等到几时!”皇帝的意思,不过是一个拖字,韦璧一想甚妙,不由赞道:“皇上睿智,臣佩服。”

皇帝嘴角含笑,斜睨了他一眼:“就会卖口乖,去吧。”

“是。”韦璧施礼退下。

广弘殿阁外天清云淡,秋风迎面而来,吹得韦璧衣袂翻卷。他见乐歌站在阶下,一身素洁,清丽不可方物,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乐歌察觉到他的眼光,倒也不慌不乱,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饶是韦璧涉足花丛,经验丰富,也惊讶于她的落落大方,他轻咳了一声,走下阶去站在乐歌面前,客气的说:“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指了指广弘殿矮檐下的一处,自己先走了过去。乐歌面有疑色,跟了过来。

“乐姑娘觉得宏远此人如何?”韦璧不欲转弯抹角,正色直言相问。

乐歌从不曾见朔阳侯如此正经,心中有些好笑,她眼眸流转,淡淡回道:“白大人?白大人正直果敢,自然是好。”

“我与宏远相识多年,彼此以诚相待,虽未结拜为兄弟却也如兄弟一般相交。宏远为人正直坦荡,风光霁月,却也是个实心眼。姑娘若念着他的一分好,有些话就应该直言。都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姑娘以为呢?”

乐歌想起昨日白子安抱着自己,对她倾诉心中情意的情景,面上不由一红。她抬眸看着韦璧,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沉默不语。

韦璧又道:“我与皇上也是相交多年,对他知之甚深,他是不欲与人相争,更不会轻易下决心。可若真下了决心,就只会赢不会输。姑娘你不该将宏远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啊。”

若说前一句话乐歌还听得明白,可这一句她却怎么也不懂了。她暗想:白子安对她有情关尚隐什么事?她又怎么将白子安置于风口浪尖之上了?

“侯爷的话实在难懂……我听不明白,请侯爷明示。”

“姑娘是聪明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有宏远这个傻瓜,哎……姑娘还是放过他吧,他对姑娘的青云之路有阻无益。更何况拽着老实人不放,也有失厚道。”

“你……”乐歌听他说话刻薄不禁有些恼怒,脸色倏然苍白。韦璧心知自己把话说重了,忙拱手对她致歉道:“在下说话并无恶意……若有不中听之处,请姑娘原谅。”

乐歌不欲和他继续不明不白地扯下去,便欠身告退离去。

韦璧淡淡一笑,望着殿外的腾龙影壁,久久伫立。

已到掌灯时分,窗格间透入的光线渐渐微弱,室内越发暗沉下去。乐歌入阁来,将六格漆盒往案上轻轻一放,又将长烛一一点燃,瞬时明亮盈满一室。

皇帝懒懒地靠在榻上养神,随手拨弄着影青炉中的残香,一言不发。

阁中似死水一般的压抑沉寂,若不是更漏丁冬一记的轻响,乐歌险些以为时间都在此刻停下了脚步。她整理完了书卷,又将搁在长案上的画卷一一卷起放入瓷瓶中,待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之后,皇帝还在闭门养神,她不能不告而退,就只能捧着那六格漆盒默默发呆。

韦璧绝不会莫名对她说那些话……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乐歌不禁满心迷惘。平心而论,白子安文武双全,人品端正,的确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对象,可她心上伤痕累累,又怎么能去接受这样阳光清澈的一份爱呢?何况,还有乐家的血海深仇……

还有他……乐歌想着想着不禁将眼神从漆盒移到皇帝身上,远远看去,他衣袍上的团龙被烛光映得更为耀眼。他虽阖着双眼,可指尖却还在香屑中拨弄,总也不休。

“他是不欲与人相争,更不会轻易下决心。可若真下了决心,就只会赢不会输。”

韦璧的话总在她耳边响起,挥之不去,有些东西在她心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可转眼又变得模糊不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想错了!她肯定是想错了!

正当她心烦意乱,怅然迷惘之时,“扑”地一个纸团凌空飞了过来,正好打在她的脑门上。

她“啊”的一记跳了起来,只见皇帝睁开眼来,唇角微动,没好气的说了句:“过来。”

45

45、一线之机 。。。

作者有话要说:暧昧戏码开动!

乐歌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皇帝,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孩子气的举动竟是他会做出来的。都说尚隐睿智沉稳,温和闲雅……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从榻上仰起端正坐好,拍了拍手中的香屑,对她伸出手来:“过来。”

乐歌迟疑地向他走去,一步一步如履薄冰,早已忘了将手中的漆盒搁回到案上。

“来,坐这里。”皇帝伸手拍了拍榻上自己身前的位置,乐歌哪里肯坐,忙摇头道:“奴婢不敢。”

皇帝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目中流露出不容置疑不容抗拒的意味。

乐歌心知这是皇命,必须接受不能拒绝,她踌躇再三,只能侧着身子,颤颤地在他身前坐了下来。皇帝见她手中紧紧抓着一个梅花形六格漆盒不放,唇边渐渐噙起一抹笑意:“这是什么?”

乐歌晕生粉腮,心中很是紧张,连忙将漆盒打开,轻声说:“这是白美人送来的六小件……有蝴蝶卷子、福耳酥、咸典子、玫瑰饼饵……”她一边说一边只觉皇帝目光深切,灼灼地盯着自己,她突然觉得自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悄悄地往外挪了挪身子。

“你觉得宏远可好?”皇帝的声音从她背后悠悠传来。

“啊?……哦,好。”

“哪儿好?”

乐歌想起白子安来,倒也诚心赞他:“白大人为人好……对申儿好,光明磊落,英气果敢,乃朝廷栋梁挚诚君子。””

“哦,他真那么好?”

“是。”

“那朕将你赐给他如何?”皇帝低头看着乐歌白玉般的侧脸腻着乌黑的鬓发,又觉幽香淡淡,不绝如缕,微微有些失神。

乐歌怀着豪赌的心情,极想证实自己先前所想的究竟是不是正确,她缓缓回过头来面对他,两人咫尺相视,皆静默无声,烛火投映在皇帝脸上,显得他表情莫测。

她深吸了口气,垂下头去,脸上酡红一片,这副娇羞之态,看得皇帝心中又烦又乱,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揣测着她的心意:“这么说,你愿意?”

乐歌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装,只能又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说:“我……但凭皇上……”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觉腰上一紧,已被他从身后抱住,瞬时一股温热的男子气息将她包围。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身体僵硬石化,双手发软,只听“嘭”的一声,漆盒滑落,糕饼点心撒了一地。

“朕……若是舍不得呢?”皇帝的声音低沉惑人,急促的呼吸在她耳边起伏,他突然伸手去抚她的背,手所到之处撩起一片炙热,让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要蹦出来一样。她只能缩起身子,左躲右避,却总也避不开他那滚烫的手。

“不,不要……”背上的酥麻和颤栗让乐歌无法忍受,她挣扎着侧过头去,耳垂却被他含在口中。他细细的吻她,顺势往下,在她的肩颈处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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