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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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鼓-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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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迟疑了一下,主动伸出手去,攀在他的颈间。此时,她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邢家、想着太后、想着这刻骨铭心的仇恨。她双眸微闭,怯怯地、轻轻地回吻他。她的反应让他又惊又喜,他低哑地喊着她的名字:“乐歌儿……”

他的一声呼唤,瞬时把她拉回现实,心中顿时清明。

不可以!不可以!若自己委身伺仇,父母亲在天之灵情何以堪!

“不要!”她浑身颤抖,突然猛地推开他,拢紧衣服,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50

50、人事如棋 。。。

韦璧走到广弘殿的时候,天色已从茫茫大雪中透出一丝青色的亮来。近日来,他因孝廉选任之事和邢度舟多有抵触,加上家宅不宁、绮雯远走,心情很差,见谁都面露几分凶神恶煞的样子。

“皇上正在阁中和老王爷下棋呢。”王舟边说边上前来接过韦璧脱下的大氅。

“宏王?”韦璧问他。

“没错,正是这位老爷子。”

韦璧自然省得,宏王尚临是英宗皇帝十一子,先帝的同胞兄弟,当年因他极受英宗宠爱,英宗连封地都舍不《文》得让他去。他个性《人》随淡,好弈棋《书》好音律,在雍州城闲《屋》散为王,从不参与政事。自先帝薨逝,老一辈的亲王殁的殁,病的病,就他还精神矍铄,身体健康,这才被宗室推任为族长。

他听说宏王来了,双眉舒展:“老爷子和皇上下棋,从来都没赢过,今儿又讨输来了?”他说罢,便闷声入阁去看热闹。

阁外大雪飞扬,阁内却温暖如春,皇帝和宏王尚临面对面坐在榻上下棋,一个神情从容,一个愁眉不展。

乐歌随伺在旁,她用细长弯曲的木勺从酒桶中舀出酒来,注入皇帝和宏王的杯中。韦璧闻香凑上前去,赞道:“好酒好酒……寒州冰醇……”他又看了棋枰一眼,对宏王叹道:“好臭好臭,这棋势道太猛,依臣看,王爷只怕又是一个输字。”

韦璧手中折扇一展,呼呼扇出些风来,被正在苦思冥想的宏王笑骂了一句:“数九寒冬天,你打什么扇啊?”

“回王爷,这季节打扇是不合适,可……姑娘们都说,我打扇的样子颇为倜傥……呵呵!所以……”

韦璧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连乐歌都忍不住莞尔,她笑起来唇角自然向上扬起,似有春意暗暗涌动。皇帝在旁见了不禁微微失了神。

“若王爷要我帮忙……”韦璧在一旁跃跃欲试,却被宏王狠狠瞪了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谁要你帮,本王就不信这局赢不了!”

宏王偏不信邪,连着同皇帝对弈五局,可结果总是输,他不禁捶胸顿足道:“为什么……我这棋路究竟有什么问题?上天何其不公啊!”

乐歌见宏王白发须眉,洵洵儒雅,却和孩童一样的性子,不禁有些好笑。她低头去看棋枰,细想之下,唇角微动。

宏王抬头,恰好瞧见乐歌嘴边的微笑,不禁奇道:“这位姑娘,你也会下棋?”

乐歌被他问起,面上有些尴尬:“奴婢会……一点点而已。”

“那你说本王能赢不能赢?”

“能……吧。”

“啊!能赢?”宏王似有不信,他见乐歌总低着头,便弯着脑袋打量她。

“嗯。”

“真的假的,那你说说……”宏王自和皇帝弈棋以来,从来都没有赢过一回,这次竟听一个宫婢说有破局之法,不禁双眉乱跳,觉得很不可思议。

“奴婢小时候在家中和兄弟姐妹们有一种下棋的方法,就是几个人分成两边对弈,可以两个对两个,也可以一个对两个。不知道王爷试过这种下法没?”

“哦,听过,但没下过,这倒是新鲜。”

“王爷和皇上一对一下未必能赢……可王爷若和皇上、朔阳侯两人一起下,那就一定会赢。”乐歌此话一出,众人皆奇。宏王见韦璧面有不服,便笑着对乐歌说:“姑娘,你可别小看朔阳侯啊!当年他可是博学馆第一弈棋高手,本王连皇上一人都赢不了……你还让我和他们两人下?”

“王爷就按先前的棋势落子,一定会赢!”

宏王听她说的肯定,便将白子重新执起来:“好吧,本王姑且相信你一回……只是这两人对弈,变成三人对局,这棋该怎么下?”

乐歌回道:“皇上和朔阳侯算一家,执黑子。两人不可以说话、不可以交流,你下一子跟着我下一子……王爷自己算一家,执白子,就按往常一样下。”

韦璧听她的建议,觉得颇为有趣,便连声称好。他最知尚隐性情,两人又相处多年,行事极有默契。两人合作同执黑子,可取其长,避其短,棋力自是更进一步。可他心中的疑惑和宏王一样,宏王连皇帝一人都赢不过,乐歌又怎么能有把握,让宏王能赢得了他们两个。

三人好奇之下,便凝神对弈起来。宏王棋路刚猛凌厉,长驱直入,势无虚势。皇帝和韦璧一人一子,皆是布局严密,进可攻退可守,一时宏王又显败势。可棋局过半,突然形势大变,皇帝和韦璧辛苦布下的“铁壁铜墙”竟被宏王棋势渗透,堪堪数十回合,黑子四面被围,终于陷入绝境。

宏王双目炯炯发亮,不可置信地看着棋枰,大喜道:“本王竟然赢了!哈哈!”

韦璧不解,苦苦回忆先前棋路,总觉得自己下得无懈可击,没有错招。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了乐歌一眼,慢慢端起酒杯,沉吟中他突然眸中一亮,都说治大国犹如烹小鲜,朝局制衡又何尝不能和弈棋之道联系起来……他回忆先前的棋局,心中想了多年的棘手难题,竟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这几日来,他因乐歌拒绝自己,心中十分气恼,两人关系陷入僵局,见了面相处也是少言寡语,冷淡疏离。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心中块垒俱消,似有清风拂过身体,内心流动着的激情和舒悦难以自制。

“请教姑娘。”

“是啊!本王为什么会赢?”韦璧和宏王好奇心切,急问道。

乐歌一边将棋子拨回棋匣,一边说:“奴婢想……都说两强联手,事半功倍,可倒也不是每件事都适用……至少弈棋就不行。皇上先前能赢王爷是因为……”她本意想说尚隐心机深沉,善于伪装,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皇上运筹帷幄,精于布局,王爷只攻不守自然赢不了。可因朔阳侯也是精于布局的弈棋高手,两强相遇,互相牵制,优势反而发挥不出来,所以王爷能轻易获胜。”

韦璧本就聪明绝顶,乐歌的话才说了一半,他就立刻明白过来。他当下便多看了她两眼,赞道:“姑娘聪敏不凡,真是难得。”

“姑娘给本王长了脸,本王要好好赏你!哈哈。”宏王高兴之余,竟也没有忽略皇帝对乐歌时不时的注目凝视,他见乐歌秀丽清雅,气质与一般宫婢迥异,心下立即了然,笑道:“姑娘秀外慧中,往后……前程无量啊!”

“谢王爷夸奖。”乐歌欠身行礼,目不斜视,态度谦恭。

宏王有心给皇帝和乐歌独处的机会,便眨眼暗示韦璧和自己一同离开。韦璧本想将孝廉之事再和皇帝商议一番,可他向来知情识趣,刚说要退,王舟却来报:“白大人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让他进来。”

皇帝见宏王要走,也不挽留,只吩咐韦璧留下来议事。

白子安从离营骑马而来,又在外场驻足了一番,才走进这内阁。他没有抬头,便瞥见乐歌亭亭地立在棋枰旁,正在收拢棋子。

他缓缓深吸了口气,悄然压下从心中蔓延至鼻端的酸涩之意,向皇帝说明来意:“臣刚接到暗使来报,燕国朝堂如今可算是风声鹤唳……皇储乌留珠失德被废,如今晋王乌铎成为皇储的呼声最高……老燕王病榻缠绵,臣估摸着来年春夏,乌铎就可即位。”

乐歌听白子安说罢,立刻放下棋子,忍不住回过头去,面上又是紧张又是惊诧。其实燕国皇储是谁,皇帝是谁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只关心尚未央。若皇储乌留珠被废……那身为王妃的尚未央会怎么样?

皇帝只看了她一眼,立刻明白她忧从何来,便故意向白子安问起尚未央:“不知朕的妹妹……未央现在可好?”

“公主倒没有受到庆王牵连……只是有个传言,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皇帝自然能猜到这传言是什么。

“不少人在传,乌铎他迟迟不肯纳妃,是在等……公主殿下。”白子安此言一出,韦璧就笑了:“好!好!我国公主真是有手段,厉害!乌铎何等人才,竟也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乐歌听着听着,不禁双眉舒展,她微微仰起面,眼神晶亮,神色欣悦。她曾见过乌铎,仪容俊美,包含雄心,磊落分明,这样的男子若真心喜欢未央……她真为未央高兴。

皇帝见她欢喜,面上的笑意也自然而然地涌现出来。两人目光交错,俱觉得心头温暖,数日来的冷漠气氛竟似也消弥了不少。

白子安见这场面,心中酸痛,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头越发低了下去。韦璧瞧了他一眼,心中惊诧,凑过来轻声问了他一句:“我说宏远……那日我喝醉酒,有没有乱说话?”

“没。”

“真没?”

“嗯。”

韦璧长吁出一口气,嘴角咧开,自言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须臾,他见乐歌退下,阁中只有皇帝、白子安和他自己三人,便从怀中掏出那份孝廉名单,向皇帝抱怨起来:“臣听皇上的,一拖再拖,可架不住邢侯掌尚书之权,文书、奏章必落他手。他逼起我来,一套套的祖宗家法,朝廷典仪,冠冕堂皇振振有词,臣还不能驳他。”

“尚书制度是太祖皇帝定下的,总揽政务,等同丞相,大政决策必经其手……说的好听点是协政,说白了就是分权!”皇帝突然立起,目光凌厉,可转瞬又恢复如常,淡淡地看着白子安说:“宏远……你还记得吗?朕登基初,你和朕说过,尚书和军政是邢度舟的两把利刃,如今朕想要卸了他其中一把。

“臣……请皇上明示。”白子安知道皇帝一直想撼动邢度舟的尚书和军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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