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这世上是否会有另一个人和她一样……
她双手颤抖拿着书册,心潮汹涌澎湃,慢慢笑出声来,想起以前看过一段话,大意是说时空早就被穿成马蜂窝了,这世界她可以来,别人当然也可以来吧,只是骤然知道这里居然还有人可能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时空,不知怎么会被恶作剧地崩坏感。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玲珑全然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直到被人猛扳过身子才恍悟皇帝还在旁边。
“爱妃脸色怎么这样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皇帝见玲珑神色前所未有地复杂,眼中的难以置信夹杂着近似疯狂的笑意,她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皇帝伸手揽过她。
玲珑愣愣看了他半晌。努力区分着现实和臆想,悠悠开口道:“没……没事。让皇上担心了。”她举起手中的书册问道:“皇上可知道这本书是哪里来的?”
抽过书册草草翻看几页,皇帝笑道:“这是青盈送个阿绮的,那日阿绮生日送的。”
恍惚记得在宜光殿外苏青盈说过她送给绮公主的生日礼物是一本书,李惜玉嗤之以鼻没有细问。
“这书是青盈搜集些传说话本编写的。说是给阿绮看着玩。”
在玲珑那个世界。几乎没有哪个小孩不知道童话故事,很多人最初的幻想和人生启示就来自于童话。苏青盈大概是希望这些故事对公主起到同样的作用。所以才改编了故事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公主。
“是么?臣妾怎么觉得这书上写的看着有些奇怪,和臣妾在宫外看过的完全不同。”
皇帝将书放回案上,随后道:“青盈从小就这样子,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这些东西说不定是她自个儿瞎编的,哄阿绮开心罢了。早上阿绮还拿着这玩意儿向我问东问西。”
玲珑忽而觉得皇帝那种习以为常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刺耳,
“是么?看来公主很喜欢苏才人的礼物。”
皇帝扯了扯玲珑的脸道:“这个醋你也吃,阿绮不是还用着你送的文房四宝么。她虽然调皮了些,可你对她的好她也会记住的。”发觉玲珑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大对。皇帝眯起眼睛。问道:“你究竟怎么了,为何忽然这般不安?”
他的眼神极其锐利。玲珑有种仿佛被看透的感觉,有一瞬间心头泛上如同刚来到这世界上时才有的恐惧,她一头扎到皇帝怀里,躲开他的探视也寻求依靠。
“皇上,臣妾只想踏实安稳的活着,许多纷扰也好不如意也好,就算再难也会有办法解决,虽然生而卑微,却从未放弃过。可是有时候还是很怀疑。今时今日所见所得是否是真的。”
皇帝搂紧她,柔声问道:“朕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真的。别再怀疑。怎会突然想这些,是不是宫中有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没有人说什么,是臣妾胡思乱想了。”玲珑摇摇头。皇帝也许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她摆脱不了那种自己渺小如蝼蚁的感觉,命中许多不可抗拒,她努力争取却无法拒绝,有时真的觉得很疲惫。
虽然看到了那本改编过的童话故事,玲珑还是不敢就这样确定苏青盈和她一样就是穿越的。她也可以从别人那里听来再编辑成册子。仔细想想,玲珑从认识苏青盈开始就知道她与一般闺秀有些不同,可言行举止方面和这里的人并无太大差别。
不过穿越而来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玲珑自己从未主动透露过自己隐藏的秘密。苏青盈也许像她一样,保有前世的一些记忆,但并不以此为意,安然活在这个世界上,作为这个世界的人。
接下来一段时日,玲珑刻意接近苏青盈,不着痕迹的观察这位有可能是她“同伴”的才人,因为比以往留心所以从她身上发现不少蛛丝马迹。比如交往久了玲珑有机会进入苏青盈的闺房,会发现她房里摆着像手工缝制的简易沙发一样连着靠背和扶手的“坐蓐”。
这个时代人们多席地而坐,好一点的有绣墩和矮床可以垂足。有时坐在榻上也是盘腿的,大概苏青盈不习惯,所以叫人制了那些“坐蓐”。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细节,比如苏青盈于男女之防的观念比一般人淡薄些,偶尔按现代的食谱做些小菜请人品尝。不知道的人可能会觉得这位才人与众不同些。而作为知情人的玲珑,看到这些基本上可以断定苏青盈的来历。
可是即便确定苏青盈和她一样是穿越来的,玲珑也不想和她“相认”。这位苏才人虽然会将自己一些现代常识用到如今的生活中,其他地方却表现得很低调,与他人无异。似乎也安于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和生活。既然大家现在都有自己的人生,玲珑也没必要再提从前的事相互打扰。
这样想着,不免又有些不平衡,上辈子也许她太得罪贼老天,所以这辈子老天爷特别爱和她开玩笑。怎么同是穿越,别人穿成了白富美自己就穿成了女**丝。这差别也太大了。
如果这是一部穿越小说,玲珑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配角。万年配角!从出身到经历再到才情都没办法和别人比,只希望自己不要说炮灰配角。不过话说回来,谁又不是别人生命中的配角,自己的人生终究还是自己走出来的。
可还有一点她无法释怀。以前看小说像苏青盈这样聪明漂亮有光辉的女主角往往都能死死吸引住男主角。如果苏青盈是女主角,男主角岂不很有可能是皇帝,玲珑既恶寒又担心,一连几天陷入这样讨厌的情绪中。
直到李太后派人把她叫去漪澜殿,才真正把她拉回现实。
太后在香寮弄些桂花蕊调的手脂,整个香寮都弥漫在桂花浓郁芳香中,加上炭火暖暖熏蒸,香寮好似不在早已白雪覆盖的人间一样。
白檀把手脂端上来,玲珑忙接过挑出一点匀在自己手上,为李太后细细涂抹。一边涂还一边道:“真香。”
李太后笑道:“呵。是我让人制的手脂香些还是你用糖浆泡的桂花香些?”
玲珑知道李太后又拿她打趣,讪讪道:“还是娘娘的香些。”
李太后轻笑:“心口不一。”
这句话听起来是玩笑。但从李太后嘴里说出来可重可轻。玲珑手上顿住,偷偷瞧李太后。
太后脸上微笑不变,像询问今日天气如何的口吻开口,“听说你最近和苏才人走得极近,不来漪澜殿的时候,几乎都会去苏才人的隐芳小筑。”
她望着玲珑,眼睛似乎要把玲珑所有掩饰都看穿,问道:“哀家安排在春辉殿的住处,李御女看着像是不满意。怎么老爱往别人的地方跑?”
李太后从未称她为李御女,沿用着以前在漪澜殿的称呼叫她玲珑。因此绮公主和齐王这样总绕在太后身边的小孩也跟着她“玲珑玲珑”的叫。现在忽然对她换了称呼,险些让玲珑腿软跪下。
李太后在她心中的威严是积压已久的,她始终是那个能决定她生死的人。玲珑这段时间只顾着核实苏青盈来历的事,一时忘了自己一言一行都在太后掌控之中。
“臣妾不敢,太后为臣妾准备的住处自然是好的,臣妾没有任何不满。”
“哦?”李太后挑眉,“既然对住处无甚不满,那就是对人咯。哀家听闻苏家那孩子挺得皇上喜爱,性子也亲和,比起李昭媛应当更得李御女心些。”
玲珑忙道:“李昭媛对臣妾很好,前些日子还赏了臣妾不少东西,臣妾不敢有半点不敬。”
那天玲珑从凌烟阁回到兰心居,李惜玉派弄月过来送了不少东西,加起来比蒋珊珊送的礼物还多。弄月说:“我春辉殿的人不需要稀罕别人的东西,娘娘仁慈给你赏赐,你就收下。”
白蔹说,李惜玉大概觉得蒋珊珊的做法冒犯了她一殿之主的的威仪,因此才到玲珑面前立威,虽然她不信任玲珑,可玲珑现在宠爱还在又是太后的人,李惜玉一时不半会儿也不敢太看轻她。
而玲珑自己还打着日久谋取李惜玉信不能让她一直敌视自己的主意。只是这段日子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苏青盈身上,其他一切都疏忽了。
李太后仔细打量着玲珑,见她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好像还是从前还入漪澜殿时的样子,眼中会偶尔闪过些小小算计,大多数时候都是乖顺安静着。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会因为想出宫决绝地冒着生命危险换取自己的同情,没到她亲口说出的那一刻,李太后也没想到她一直有这样的打算。
宫中的诱惑实在太多,任谁都有可能在无人知晓时变心移志。刚入漪澜殿时的玲珑,怎么可能和现在已经成为御女的玲珑一样。苏青盈的恩宠已经隐隐又超过上官易蓉成为内廷最得宠的妃子的趋势,玲珑却在这时忽然和她亲近起来。
李太后收起笑容,问道:“你可知道哀家为何要你去春辉殿?”
玲珑点点头。李太后希望她能在宫中辅佐李惜玉。但到现在她也未真正“辅佐”过她什么,李惜玉从一开始就不愿让玲珑近身,如同她不让白蔹去侍奉她一样。
李太后叹了口气,道:“惜玉在家从小娇惯,她的脾气哀家也知晓。听说公主生日那晚她罚你在雪中站了许久,之前对你也不好,弄得你经常躲出春辉殿不敢回去。你若心有怨怼,也是常情。”
玲珑敢保证,如果她敢点头说自己的确心有怨恨,下场一定会很惨。李太不会容忍对自己怀有异心又无用的人存在。白术就是个见证。
玲珑尽量诚恳道:“臣妾没用,没有完成应尽之责让太后烦心。臣妾虽然无法为太后和昭媛娘娘分忧,却万万不敢心怀怨恨,还望娘娘明察。”
看着玲珑一脸严肃的模样,静了片刻李太后缓缓道:“也罢,哀家也不过随便说说,看把你吓得,胆子就这么点。”
玲珑才暗松了口气,又听李太后道:“不过哀家瞧着,苏家那孩子倒挺得宠,你爱和她走近些,也不奇怪。”
玲珑怕太后以为她想易主依附苏青盈,于是道:“苏才人虽得宠,可她在宫中根基尚浅,宫中美人众多,如今得宠难保以后还会像今天这样。臣妾是看苏才人性子温柔,又不嫌弃臣妾出身,才同她亲近。”
“你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