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温和笑道:“无妨。”话音才落,又听得一声轻笑道:“怎么安妹妹自己病怏怏的,也不给三郎娶个健康些的媳妇,倒像你们一家子三人都要吊着药罐子似的。”
这话说得安昭容立马颜色大变,阮贵妃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行来,今日她鬓边插着一朵大红色的牡丹,在春天和煦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夺目,那雍容一点不逊于皇后。
又是一通见礼,阮贵妃也入席就坐,笑道:“我道怎么一个人儿也没见着呢,原来姐妹们都来这躲着了,这样大好的春日,既然出来了,何不出去多走走,也好松松筋骨。”
立刻有嫔妃附和道:“贵娘娘所言甚是,春日晴好是该多去走走。”
贵妃这出场的气场也完全不输皇后,而且一出来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隐隐有种和皇后分庭抗礼的感觉。
皇后微笑着说:“妹妹误会,刚才也在外面同众姐妹一同赏花来着,只是走得累了,所以进来歇歇,年纪大了,不像妹妹这般年轻活力。”
贵妃掩唇而笑,道:“娘娘过谦,您那里老了,您的威仪丝毫不减当年,”皇后的威仪是不减当年,但现在已经受到来自贵妃的极大威胁,贵妃这话,难保没有点讽刺皇后的意思,顿了顿,又道:“要说年轻嘛,谁又能比得过新进宫的妹妹们。那天合宫觐见只是匆匆一瞥,又好几位妹妹都还来不及看清模样呢,听说有以为胡采女模样俊俏,不知是哪一位?”
人群中窈窈窕窕站出一个少女,行礼道:“贵妃娘娘万福,臣妾就是采女胡氏。”
此音一出,不少人都目光一凝,虽她低着头尚未见其容貌,但只听这如揉弦婉转的声音,以叫人不得不被其吸引。
惠妃双眼微眯,道:“抬起头来。”
少女抬头,匆匆复又低下。只这一眼顾盼流转,席间已听得有人倒吸气。
玲珑这几年在宫中,也算把各式各样的古典美女瞧了个遍了,没想到今天见了胡氏,还有抑制不住的惊艳之感,华昭仪说得没错,胡氏的确媚得很,只刚才那一眼,已经足以让她眉眼间的妩媚迷惑全场。恰好她今日穿着胭脂雪色轻绡霞衣,鹅黄闪绿钿头裙,衣裙上绣饰的正是粉嫩桃花的样式,胡采女就像从开满花的桃花树里走出来的一般。但相比于那些自然盛开的花朵,她身上却带着一种妖异的媚惑气息。
众人静了片刻,贵妃上下打量着胡氏,道:“的确姿色出众,难怪皇后娘娘时常要把你召到含象殿,这样的姿色,连我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这位妹妹,可否也常到我的欢祥殿坐坐?”
此话一出,胡氏身后便有好几道怨毒的目光射向她。贵妃这一招使得好,让胡氏拉仇恨妥妥的。胡氏美貌,肯定本就已经招人妒忌,先得了皇后重视后得贵妃垂帘,这般“幸运”如何不叫人怨恨,新进的采女或是久无宠爱的嫔妃,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她们的目光早就把胡氏杀死了。
胡氏身子一抖,跪谢道:“娘娘厚爱,臣妾……谢娘娘恩典。”
贵妃笑得愈发温和亲切,“哟,这有什么好谢的啊,弄得人怪不好意思的。你既然都已经谢了,那本宫就赏你些东西吧,空雨,待会儿回欢祥殿,把本宫新得的料子挑出几匹送给胡采女,还有我藏着的那对白玉牡丹镯子,还有那几只赤金的花叶发簪子,再选几件时兴的都送去,都送去给胡采女。”
贵妃的宫女空雨应道:“是,娘娘。”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 记住哦!
☆、79
所以说,高手们过招,小鱼小虾最容易被波及了,这位胡采女就算长得再美,现在也还是个小鱼小虾,而且,不管是哪位妃嫔,绞入皇后和贵妃的纷争都不会有好结果的,这是玲珑的亲身体会,像惠妃这样始终保持作壁上观才是上上选择。
那位胡采女战战兢兢退回人群中。惠妃从始至终只看着不发一语,最后置之一笑,侧过身子问一旁的陶美人:“怎么不见卫充仪,她虽然有孕在身,但总闷在屋子里也不见得好。”
自从陶氏成为九皇子妃以后,陶美人来漪澜殿的次数就变多了,不过那位时常和她一起出现的卫充仪因为有孕在身的缘故,倒不常见了,陶美人脸上显出一丝担忧,道:“她那身子骨儿,平时看起来好好的,可不知怎么的,这一怀上就害喜得厉害,根本出不来门。”
旁边一位妃嫔听到,惊讶道:“哟,这都几个月了,都快生了吧还在害喜?你们瞧瞧上面那位,挺着肚子还不是照样风风光光的出来,卫充仪的月份比她的大吧。”
上面那位指的就阮贵妃,挺着肚子一样耍威风,还别说,要不是有人说起,还真没注意到她是大着肚子来着。她的锋芒和凌厉,也如同这春日盛开的花儿一样,及其旺盛,比之从前真是大大不同。
华昭仪往贵妃那边瞟了一眼,道:“那位自然不同些,皇上恩宠厚爱着,没听说么,都怀孕不能侍寝了,皇上还是三天两头往欢祥殿去,她自然比别人气足些。”
此话引得周围几位嫔妃含酸讥笑,
“只是不知道新人又来,皇上还顾不顾得上去看她。”
惠妃倒没笑,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咱们说的是卫充仪,扯别人做什么,她这是头一胎,难免会不好过,待会儿散了,我到卫充仪那坐坐,瞧瞧她去。”
陶美人也道:“那我也和娘娘一起去,好些天没去瞧她,就怕扰了她休息。”
于是赏完花,惠妃又和陶美人去了一趟常宁殿。
卫充仪精神虽有些不济,不如以前谈笑风生的样子,但人却没消瘦。说了一会儿话,惠妃才回漪澜殿,只更衣歇了一阵,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说起来这一天在外头虽只是看戏,却不比演戏的人轻松多少。
惠妃懒懒在榻上让宫女给她捶腿捏肩,好久才传饭。
自九皇子领了皇帝派的差事,甚少回来用晚饭,因此陪着惠妃的多为皇子妃。
陶氏为惠妃乘了乘汤布菜,惠妃却甚为慈爱道:“你快去吃吧,有云清她们伺候着就够了。”
陶氏欲辞,云清抢过她手中的筷子,道:“皇子妃,我们伺候着娘娘就好,娘娘若不去吃,就是嫌我们伺候得不够周到了。”如此陶氏才肯入席。
饭毕九皇子依然没回来,这时候天色还是暗得很早,惠妃让人把绮公主抱到身边,与陶氏两人在灯下说闲话。玲珑她们把烛火一盏一盏点燃,屋子里亮起来,外面显得更黑洞洞的。
惠妃抱怨道:“这都天黑了还不见回,往后你可得多劝劝他注意着身子,皇上也真是,怎么也不给九郎找些清闲的差事。”
惠妃能抱怨皇帝,陶氏却不能,笑着安慰惠妃道:“小公主不是在与娘亲作伴么,娘亲一直念着皇子,当心公主要生气了。”
绮公主也不知能不能听懂大人的话,陶氏才说完,她就往惠妃怀里拱,倒像真是在撒娇似的。
惠妃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笑道:“这小丫头可精着呢,来来,别钻了,娘亲抱你。你哥哥呀成天在外面不想着咱们,娘亲疼你。”
绮公主“咯咯”笑起来,陶氏道:“其实殿下也一直惦记着娘的,他常和我说,要我多陪陪娘,不让娘闷着。”
惠妃在绮公主的笑脸上亲了两口,烛光映在她两人的脸上,看起来格外暖人。
“你听他哄你呢,从前他没成亲的时候也不见得能多在漪澜殿里呆多久……还是娶了你他才知道收敛些。”
的确,九皇子没成亲之前也忙,不过忙的是花眠柳宿。陶氏又低下了头,大概是不好意思听惠妃提九皇子从前的那些事。
惠妃却有些语重心长地道:“你们才成亲,有些事我本不该现在就和你说,但又觉得,早些告诉你才好。他们男人的世界,和我们女儿家终究是不同的,然则女人的世界并不男人的小,我知你温柔贤淑,是个懂事孩子,陶氏家教一向严谨,当初皇上和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了你为九郎妻。天家毕竟不同于一般人家,即便是一般人家的后院也不见得总能风平浪静的,九郎即为皇子,今后若封了王,这后院诸事,还要你多操劳。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需记得一点,无论如何,你都是九郎的正妻,是皇上赐婚迎娶昭告天下了的,这一点,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惠妃的意思就是说,我儿子以后一定会娶小老婆的,你这个做大的沉得住气,她娶再多你也是正房,不要和那些侧室计较。玲珑在心里翻译了一下,觉得惠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陶氏仍是羞,却抬头对惠妃道:“媳妇自小读《女诫》《女则》,深知妒忌乃有损女子品德之举,男儿家的事,媳妇不懂,可是这闺阁之间女儿家的道理却还明白一些,今后只望能使家宅安宁,为娘为九郎分忧。”
惠妃笑着满意地点点头,“你能如此懂事,我就放心了。”
后来事实证明陶氏的确很大度,没多久她就给了泽兰名分,让泽兰为九皇子妾,这算是“开脸”,向所有人宣布泽兰的身份是不同的,从前大家虽然都知道泽兰与九皇子首尾,但是心照不宣,现在陶氏让她为妾,她的身份就和一般宫婢不同了,玲珑她们见了她是要行礼的。
皇子王爷的老婆名分,除了正妃侧妃就是妾室,泽兰的身份当不了侧妃,为妾已经是很不错了。
这才成亲几日呢,就得想着小老婆的事的,玲珑觉得陶氏也真是可怜,九皇子本就风流,现在虽收敛了些,可他身上肯定已经有许多桃花债了,眼下他有差事又是新婚,绯闻传得少些,可以后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恢复从前呢。
退一步说,就算九皇子浪子回头了,心里只有这位娇妻,可他还是不可避免要娶别的女人,惠妃说得没错,九皇子将来至少也会是个王爷,老婆绝对不可能只娶一个,权势与权力的巩固,也不知这后院枕席之间要有多少功劳,如果两心相许又不能唯一,中间再有点纠葛就可以顺利变成虐恋情深了……
不过陶氏自己或许只觉得这是她为丈夫该做的事。
玲珑纳罕:像陶氏这样大度的好妹子怎么就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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