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摆摆手让好莫客气,与冯老爷乘坐马车走了。青苗关上大门儿,李薇转头看向何氏李海歆,她因有关贺夫人的困惑,并未显露出高兴的样子,反而一丝疑惑。
何氏却想到了旁处,拉她往后院走,“走,换换衣裳,一会儿该开饭了。”
李薇点头,挽着何氏的胳膊,向后院走去。青苗几个都知道这是夫人避着人有什么话问五小姐,便都不跟着,各自去厨房帮忙摆饭。
“梨花,你跟娘说,这亲事儿你心里头到底是咋想的?”进了屋,李薇拿出一套半旧的裙衫,何氏则替她拿了双鞋子来,坐在妆奁前的椅子上,盯着她问道。
李薇看着何氏脸上的探究琚略微的紧张,笑了下,“娘,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今儿冯夫人来得突然,我一时惊住了。”
何氏眼睛在她脸上转了几转,才展颜一笑,“是,娘也没想到贺府那边儿会请他们二位来说道。不过,”她顿了下,又道,“往深里想,请他们来倒也是对的。毕竟咱们两府的关系有些复杂微妙,单派媒婆来,礼节上是有些单薄了。”
李薇笑着附和何氏。实则她奇怪的正是这点,他们家与贺府的关系,明面儿上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若是加上贺永年养父母这层关系,两府这样疏离,几乎要称得上是坏了。可是这次贺府却行事周全的先请冯府两位有份量的人在中间传话说道,是示好么?
更何况还有贺夫人那样的心思。
何氏说了几句,又暗叹贺府那一府人事关系的复杂,眼前的女儿也才十四岁,平系行事又不似春杏那般张杨。立时又忧心起她将在那府上如何立足的事儿。可,这事儿她不能直直白白的说出来,心思转了几转,终就化作心底深处的叹息。
李薇却以为何氏担心她不愿意这门儿亲事,哄着何氏说了贺永年一大通的好话,又笑道,“贺府有财,他有财又有才我哪里有什么不愿的?再说从小到大,他一向是极疼我的,但凡有求,无所不许。这样的人我再不愿意日后可去哪里找?”
说得何氏“扑哧”一声笑了,点她的额头,嗔她,“小丫头家家的,一点也不矜持,净跟春杏学吧!”
李薇呵呵一笑,抱着何氏的胳膊拉她起身,“娘,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何氏应声,站起身子,两人一齐出了东厢房。李薇边走边道“跟四姐学没什么不好。娘,你瞧她,若不是因为有这铺子历练了几年,她哪里来的底气手段压制那个婆子?”
何氏微微一笑,虽然春杏只说武府那边儿没怎么为难她,单凭那婆子的小小动作,何氏怎能会猜不到,明面儿上的为难许是没有的,暗里还能没有?
一时忧心心疼春杏,一时又开解自己,闺女大了,做了人家媳妇儿,有些委屈不同得她不受,何况春杏自己有铺子有底气,性子又比自己当年泼辣,能说得出口,即使是有委屈,也吃不着大委屈。
想到这儿,转向李薇道,“以我看,你开的那茺地,全给你做了嫁妆!”
李薇讶异,“娘怎么突然想到这上面儿了?”又捂嘴笑道,“那地全给我,虎子非恨死我不可!”
何氏虎了脸儿,“他敢!”
又向李薇道,“反正那地都是你气捣故的,全给你也不为过。你几个姐姐也说不着什么!”
母女两人说着过了穿堂,李薇嘻嘻一笑,“娘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你说的那事儿还早着呢。别到时候,我给整治成良田,娘又舍不得了。”
何氏笑骂她。
午饭过后,日头毒辣,何氏便不让李薇再出去,又说她,“春杏见天捣故的那些东西,你也用用,这些日子我瞧着象是晒黑了些。”
李薇下午原也没有打算再出去笑着应下,至于皮肤,似乎也到了该保养的地步,让青苗取了一个鸡蛋,回房间将春杏配的七白子养颜粉调和,将脸洗干净,让青苗拿了专制的刷子帮她刷面膜。
青苗一边替她涂面膜,一边小心问道,“五小姐,你是担心贺府大夫人么?”
李薇微闭着眼睛,半躺在竹子躺椅上,微摇了下头,“不担心。”事实上确实是不担心,仅仅是疑惑而已。
何氏回房后,与李海歆说起今日的事儿来,又说了一遍将那两千亩的荒地给梨花做陪嫁的话。
李海歆笑了下,“给她也好。有个钱傍身,总不至于轻易被人拿捏住了。”
何氏点头,说到虎子时,她说,“反正他还小,家产也能挣个时候,便是不再挣,现在的二百多亩地,还能不够他养活一家子人?”
李海歆舒了口气儿,在床上躺下,盯着床顶好一会儿,才道,“现在操他那么多心干什么?只管让他学本事才是正事儿。不学到好上,便是留个万贯家财给他,不还是败个精光?”
何氏笑了下,“也是。都说苦难成就人。虎子日后咱们得多管管。”
两人说了会话,又转李薇的亲事上来,何氏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婚期嫁妆的事儿。又念叨贺府的关系复杂,怕李薇嫁过去吃亏受若等等。
李海歆心头也是纷乱成一团。何氏生前几个女儿时没有分家,他整日在忙着田里的活计,很少有时间和机会照看。而梨花则不同,除了她自小乖巧之外,又在她小时候分了家,一家子里人虽然贫穷,却能自己做主,生活和乐融融,没了烦心事扰心,他对这个最小的女儿也格外上心一些。
想到小时候那瘦弱的模样,大大脑袋,瘦得肋骨根根分明的小脊背,直到二岁多上才养出些肉来。现在一想到她即将嫁入贺府,一时间竟有些心痛,直愣愣盯着帐子顶,不接何氏的话。
何氏也知道说这话还些太早,便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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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二,宜嫁娶,纳采问吉。李家一大早派了个媒婆上门儿,却不是何氏相熟的贾媒婆,来人年约三十岁,体态略瘦,微吊双眉,显出几分凌厉,眼中闪着精光,脸儿略长,墨绿夏衫配着淡粉绸裙儿。
李薇初见此人,眉头不由一皱,这模样可不象是个媒婆。不由又歪想到贺夫人会出知蛾子的上面儿。
尽管贺永年昨儿已让大山过府来传话,也递了一封信给自己,说一切都不必忧心,他已做好安排等等。
不过以贺夫人那样的性子,真能甘心让自己的亲事这么顺当?
何氏让桂香迎媒婆进正厅,将李薇赶去后院儿。李薇便让青苗几个去前面侍候着,听听有什么那媒婆说什么,若有不对劲儿,让赶快来报她。
自己则去了房中找了本书看起来。
约末小半个时辰后,青苗几人一同过来,进门儿笑意盈盈的道,“五小姐,没旁的事儿。那媒婆走了。说择了吉日来行纳采之礼。”
麦穗笑道,“三小姐四小姐纳采之仪用的都是真雁,贺府这回必定也用真雁!”
李薇久等不见青苗几人来回,心知事情顺利,看她们三个议论,笑了笑,放下书问道,“我娘可还在厅里?”
“在呢。”
李薇站起身子,整了衣衫头发,挑帘向前院走去。何氏正坐在厅中沉思,见她来了,招手让她过去,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担心了吧?”
李薇摇头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年哥儿不是说了,万事有他呢。”
何氏笑着点头,“贺府派来的媒婆旁的也没说,不过是走个过场。”
李薇笑笑,“那怎么说了那么久的话?”
何氏点她额头,一笑,“自然是你娘最后一次嫁闺女,舍不得那么痛快应承,让人以为我们家的女儿不金贵,拉着她多扯了些闲话。”
李薇失笑,“娘和她扯什么。有话与贺府的正主说才是正理儿呢。”
何氏舒了一口气,眼睛透过窗子,盯着院中满地花树荫,笑了下,“你还别说,我呀,还真想和这位贺夫人坐上一坐。”
李薇抬头看何氏,见她眼中一片认真,连忙摇头阻拦,“我胡说的,娘和她坐什么!我将来又不和她一起过日子。”
何氏“扑哧”一声笑了,又拍她一下,“别给我说话没遮拦。”
李薇呵呵一笑,道,“好。我不说了。不过娘真没必要和她一起坐,她是什么样的人,娘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有佟婶婶的事儿在先,年哥儿的事儿在后,指望着她象亲娘一样为年哥儿真心着想,那是不可能的。再者,我最烦她那样话里有话的阴恻恻的模样,万一哪句话冲撞了娘,惹得您心里不痛快了,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反正亲事是她愿意的,贺府便个龙潭虎穴,自己去闯就是了。何必让爹娘跟他们接触过多,反而跟着忧心。
何氏轻“嗯”了一下,顿了片刻又道,“听那媒婆的口风,贺府象是想让紧着办,也不知是年哥儿的意思,还是贺府老爷夫人的意思?”
李薇眉头轻皱一下,道,“他们如何安排总要过府来征询爹娘的意见。若是时间太赶了,自然要推一推。宜阳县城之中,哪个嫁女儿的,亲事儿不是要准备个两三年的。”
何氏摸摸她的头一笑,“梨花也大了,这里面的事儿也能想明白了。原本我想着为了年哥儿,时间紧些也罢,若是那边要求的过紧了,倒显得我们梨花不金贵,上赶着嫁一般,是不应的。”
李薇听得连连点头。又与何氏说,等年哥儿有空过来,问问他到底是谁的意思。若是他的意思,倒是有情可愿,若是那贺府老妖婆出这一招想暗自羞辱她,自然不会让她如愿。
下午虎子从春桃家里回来,听说有媒婆来给李薇提亲,登时闷闷不乐,晚饭后,他赖在李薇房间不走,缠着她说道,“五姐,你不嫁去贺府不行么?不能让五姐夫来咱家住么?”
李薇失笑,摸着他的发顶道,“怎么,舍不得五姐姐啦?”
虎子闷闷的点头,他整天在太阳下疯跑,一脸晒成小麦色,长长的睫毛半垂头,眉毛垂着个八字型,象是真的很舍不得。
李薇便又笑,“放心吧,五姐嫁人还有些时候呢。这会子想那么多做什么?”又道,“你一日一日大了,也不能见天疯跑着玩了。麦收后去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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