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的丫头过来替她整装,心疼的道,“少奶奶,请姑奶奶和齐小姐来我们院中便好,您何苦亲自去?”
春柳笑了下,“早先都做得圆圆满满的,何苦最后一天儿倒让人觉出礼疏来了?”
春柳去了周荻的院子,几人先叙了些闲话。春柳便笑道,“小荻,我方才去父亲院中,因父亲问及亲家老太太的身子,突然想起一事儿来。你磨着齐小姐陪你回来,沈老太太可舍得?没有齐小姐老太太跟前儿陪着,她老人家过年怕是也心里挂着呢?”
周荻知道春柳是要说送客的话,极配合的张大眼睛,做如梦初醒状,“呀,我怎的忘了这个?齐姐姐本是来看望老太太的……唉呀,我怎么这般粗心”
一面急得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厅中搓手又转圈儿,末了握着齐小姐的手,讨好笑道,“齐姐姐,都怪我粗心”
齐小姐何等的聪明,况且她心中藏有事儿,更加敏感,心知这是人在送客了,又因她在这几天里,周濂日日不在家,想来是打定主意装作不认得她了。也是,当年她一直示好,他却装作视而不见,现在他已成家,怎么还会……
可笑她还以为当年是她年幼,所以周濂不把她当女子看,一心要等长大些,再到他面前……
其实也没什么恶意,只不过放不下而已。只是没有想到,他冷淡如斯……
强忍着心头的酸涩,笑向周荻道,“我原说这两天便要回去,怕你心头着恼呢,这下可好,省得你怪我”
又向春柳施礼,“这些几日多谢周夫人款待。盈雪也怕老太太恼我,明儿就麻烦周夫人派人送我回去吧。”
春柳微微一愣。说她心中没针对这位齐小姐,那是假的。齐小姐这般,倒又让她心生愧疚,连忙笑道,“款待哪里有。不过是家常便饭。你能来我也是极高兴的……”
齐小姐微微一笑,将话岔到旁处。
春柳心里更内疚,找个了借口出来,又将给齐小姐打点的回礼,各添了几样。
次日一早,阿贵带着酒坊里的几个得力的伙计,护着齐小姐回安吉。因酒坊酒肆都要歇年假,周濂请几个位掌柜吃午宴。
春柳自送走齐小姐,心奇心急剧膨胀起来,心头如有几百只猫抓一般,坐卧不定,打定主意等周濂回来,要抓着她问个明白。
好容易午时过后,周濂带着微微的酒气回来。春柳叫丫头们端汤端水一通忙活,侍候他净了面,脱了外衣,上床歇息。
她自己端了杯茶,坐在床沿上,半喝不喝的。半晌,才转头问,“那个,齐小姐与你认得么?”
周濂微闭着双眼,半斜靠着大靠枕,听见她问,张开双眼,满目了然与戏谑,“我就知道你要问的。忍得比我想象的要久”
春柳脸上一红,将手中的杯子递到他面前儿,又啐道,“天底下只你一个聪明人,什么事儿都能算到”
周濂借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茶,伸臂环着她腰身,往自己身旁拉了拉,才点头,“嗯,认得。”
他这么一承认,倒让春柳不知道如何接着问下去了。期期艾艾半晌,才说出一句话,“那你为什么装作不认得她?”
周濂眉头一挑,笑道,“是她装作不认得我。我为何要说认得她?”
看春柳的神色,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若想知道,不妨与你说说?”
春柳想了下,摇头,“还是不要说了。”
周濂眉眼舒展笑将起来,笑了半晌,才道,“你不想知道,我却偏要说。早年我与齐府的三少爷在江南相识,一见如故,两人相伴倒也走过不少地方,极是快意,后来齐府三少爷邀请我去家中做客。见到这位齐小姐。那时她才十三岁,是齐三少爷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偶尔也在三少爷处碰上她两回。后来……她托小丫头送了两个东西于我,我便觉出不妥当来……当天辞了行”
春柳疑惑,“沈卓不知道你认得她么?”
周濂摇头,“我与三少爷相识在先,与沈卓相识在后。这等小事儿巴巴的去与他说什么?”
春柳失笑,“这么说,是这位齐小姐将嫁在即,一直忘不了你,所以才故意跟着周荻回来的么?”
周濂摇头笑,“我可不知。不若你去问问她。”
番外之春杏(一)
又是一年三月到,花红柳绿一派明媚春光。午后暖阳从新绿树叶间洒落,将春杏的院子衬得安然恬静。
春杏抱着刚刚四个月的小武寿在花架下逗乐,不时看向院子一角处正在玩乐的父女二人。这样让人心头安宁的感觉,象极了她和姐妹们还小的时候,在李家村的情景。让她嘴角不觉浮上一抹笑意来。
春杏与武睿的大女儿,小名叫吉祥,如今已有两岁半,生得极其可爱伶俐。此时她穿着合体的翠绿色绣花上衣,下面一条小小的月白色马面裙儿,头上梳着两只小羊角,白胖胖的一小团儿,小腿脚惬意的踢着,坐在铺着厚厚锦褥子的秋千长椅上,用两只肉嘟嘟的小胖手棒着点心吃得欢。
武睿则是一身家常半旧道袍,尽职尽责的立在女儿身后,为她推秋千。一手推秋千,一手虚护在吉祥的小身子后面,只要她的身子略有歪斜,便赶忙去扶。被扶正的小吉祥每次都会回头向父亲露出一个甜美的笑脸儿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惬意的眯着,惹得武睿轻轻捏得她的小脸蛋儿。
春杏远远瞧见,好气又好笑,喊他,“你别管她。这死丫头会享乐的很。让你惯得没人样儿”
又向身旁几人笑道,“旁人家做爹都是稀罕儿子,偏这个,宝贝女儿宝贝得紧就是不喜欢多抱儿子一下”
菊香几个都嫁了人,仍在春杏院中侍候着。便接话道,“这是我们小小姐可人疼五小姐都说,五姑爷喜欢我们小姐喜欢得紧。对他家的小少爷便没那么稀罕了。”
武睿听见春杏的话,呵呵的笑了两声,停了秋千,一把将女儿抱起来,捏下她的小鼻头,道,“你母亲又嚷了,我们回去喽。”一边向春杏那边儿走去。走近了才道,“寿儿也让你与娘惯得没了人样儿。小心将来长成你的性子”
春杏象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儿,呵呵的笑了一阵子,才拿眼儿斜他,“你还好意思说我性子不好。你性子好?你知道你在我们村都是出了名的,小时候动不动就吊你那大眼睛,惊天动地乱吼一通”
菊香几个对这二人年幼时的事儿都极好奇,便笑道,“小姐也与我们讲个全的,每回只说一点,让人狠猜”
春杏看看了武睿,又指着儿子道,“你们等着瞧吧,将来这个长大了,性子说不得会随他。”
武睿干咳了两声,当年打架被春杏推倒的事儿,终是不怎么光彩。春杏自知他的意思,笑笑也没再言语。吉祥从武睿怀中滑下来,走近春杏,扯她的衣裳,脆脆的叫着,“娘,小姨。”
春杏伸手替她抹了嘴角的点子沫子,笑道,“我看你不是想小姨,是想小姨家的那个游乐场吧?”
吉祥有些委屈的嘟起小嘴儿,“嗯”又道,“五福姐姐。”
春杏还未说话,武睿已心疼起来,连忙又抱她起来,哄道,“明儿爹爹带你去安吉好不好?吴耀哥哥、五福姐姐,吴熠哥哥,还有周泽弟弟,还有你小姨家的小包子弟弟都在那里呢。”
吉祥忙不迭的点点小脑袋,抱着武睿的脖子撒起娇来,要去安吉。
春杏看着她叹息一声,笑道,“莫说她想去,我也想去了。这才回来多久?还是等大姐一家回来的信儿,再说哪天去吧。梨花说他们坐船直接到青州码头,算日子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了。”
武睿点头,看春杏脸上笑意勉强,叫将吉祥交给菊香,与春杏道,“让兰香抱寿哥儿一去给母亲看看。我这里有两笔帐,你来瞧瞧。”
春杏点头,看天色时辰,武太太许是已起了身儿。兰香菊香抱着两个小的出了院子。
何氏与李海歆搬到安吉已有近两年,春柳一家于去年五月合家都搬到安吉去了,春兰家人口简单,又没有多少牵挂,自是也跟着搬。现如今那一大家子虽然不是住在一个院中,却也离得极近,每天都能见到。更有那一群孩子,时时能聚在一起,玩得高兴热闹,让人极其眼热。
而春杏与武睿,虽然现今他们的生意也已搬到安吉去,买了一个二进的小院当作坊,在安吉下边儿的两个县已开了铺子,但是家却搬不得。自韩姨娘离开后,武家原本紧张的父子关系缓和了许多,而武太太自武老太太去了之后,便对春杏也有了改观,随后孙女孙子的相继出生,更让这关系大大缓和。春杏自然也投桃报李,武太太对她好一分,她便回报两分。因武掌柜不愿离家,春杏便从不提搬家的话。
虽然现在的日子也算和乐融融,比起安吉那一大家子来说,这样的日子还是难免冷清孤单了些。春杏有时会闷闷不乐。
武睿自是知道她的心情的,每个月借着巡视铺子的机会,带她与两个孩子在安吉小住两天再回来。每次回来吉祥都要哭一场,把个武睿心疼得不行,直怪李薇建的那个什么游乐场,招惹他的宝贝女儿哭。回到家后便在自家院中一角也照样建了一个小的,但是因没有孩子陪着吉祥玩儿,她也不常去,反正天天念着安吉李薇给那一帮孩子们建的。
两人进了书房。武睿将一个帐本递给她,一边道,“不若我去跟父亲说说,咱们也搬到安吉去?那边毕竟是州府,掌管下面的生意也方便些。”
春杏笑笑,将帐本打了开来,“以我看,还是等老太爷过了三周年再提吧。”
武睿点头,武老太爷去年年初没的,这才刚过了一年。便道,“那等大姐一家回来,你多在那儿住些日子。”
春杏笑起来,“好,这是个好由头。”说着将帐本一合,长叹一声笑道,“大姐这一去三年余,也不知变了样没有。渝儿现在都十一岁了,也不知个子有没有虎子高。还有四喜那小丫头也有八岁了,大姐走时,我恍惚记得他们两个还是小娃娃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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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上一小章,不好意思哈。那个推荐一下我的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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